我吃了一驚,齊磊卻無所謂似的打了個哈欠,笑道:“換了你,帶着一個兩歲的孩子和一個女人,一路從西域千里跋涉到京城,又兩天沒有睡好覺,你也會看上去一臉病容的,小丫頭。”他轉頭去拿了一碗水來,大口喝下。
“小翠,給他把脈。“我堅決的道。
齊磊皺眉道:“我不需要,阿木都那孩子昨晚鬧騰了一夜,他纔是你要看的人。”
“看看最好。“我道,“我相信小翠,別逼着我們對你施麻藥讓你接受診脈,我、、、、、、我來了,什麼事?王掌櫃?”
王掌櫃道:“您不回到雲掌櫃的房間裡去嗎?孫大人已經挑完了貨,說要回來謝謝您呢。”
“我馬上過去。”我應了一聲,轉頭對小翠道:“交給你了。”
孫內官嘴上說可着數來,實際上挑了庫存近一半的食材去,我看得心疼的要命,他笑盈盈的寫了張欠條,畫了印,交代我們自己去宮裡領錢,我看了一眼,心裡略略放鬆,這孫內官倒是很會做人,給出了高一倍的價錢,如果真能兌現,倒真是一筆好生意。
寒暄許久,送走了他,我轉回去,齊磊和小翠各自坐在一邊,齊磊在閉目養神,小翠則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似的。
“好了?”我疑惑的問道。“怎麼樣?”
小翠平靜的道,“累着了,就算是鐵骨頭也不能這麼奔波勞累,好在你有武功底子,不過回去要照着藥方開藥,喝上三副,每天再喝一碗五神湯。”
“給我的方子倒是有了,醫師大人,麻煩您再跟我走一趟,家裡還有兩個病人呢。”齊磊站起來,吸了口氣,笑道,“走吧?天剛好大亮了。”
我走過去打開窗子,天色澄明,街道上已經滿是行人,小販們已經忙碌着開始擺攤了。
“你的別宅裡沒有突厥廚子吧?我要不要帶一個過去?”我轉頭問齊磊。
“沒有。“齊磊笑道,”不過我宅子裡有人很會做燜燒羊頭,滋味也很不錯,薩伊娜現在估計也沒有胃口吃飯了,省得麻煩。”
“希望這次的拜訪別像上次那麼令人失望。”小翠嘀咕了一句。
我一下子就想起太和城那晚和齊磊之間的糾纏,僵在那裡了,該死,小翠未免太口無遮攔了。
齊磊咳了一聲,“阿木漢是我們共同的朋友。”
他擡頭看着我,我看了他一眼,他說得對,阿木漢是我們共同的朋友。
沒什麼好尷尬的了,眼下有比這更重要的事。
他在京城的別宅不大,但是很整潔,薩伊娜換了漢裝,看到我,高興的撲過來,用突厥話說個不停。
她瘦了,風塵僕僕,而且很憔悴,小阿木都倒還是胖乎乎的,大概是因爲鬧騰了一整晚,蓋着被子睡得正香,小腿無意識的蹬着,睡得一臉的天真可愛。
“這小傢伙底子很壯的,看着就知道沒什麼事。“小翠笑笑,”準備點紫蘇和紅糖、杏仁和生薑,各三分,熬給他當水喝就行了,熬點牛乳米粥,我再給他薰薰藥氣。”
“薩伊娜,你看着瘦了。“我翻譯完小翠的話,齊磊出去安排,我上下看看薩伊娜,覺得有些心酸,上次見到她時,她是幸福的妻子和母親,她是五迷牙部落首領的女兒,草原上有名的美人,阿木漢和很多突厥好漢一起比武,最後娶了她,她也是嬌生慣養的草原上的公主,卻能單身一人帶了孩子逃走,很不容易。
“我一直想跟你說件事情。”薩伊娜眨眨眼睛,嘆了口氣,“我一直在想,我見到了阿木漢,跟他怎麼說呢?我是抱着你的兒子逃出來了,可你的弟兄們呢、你的帳篷裡的人呢?還有阿黛蘇她們、、、”她說不下去了,撲到我身上痛哭起來,爲了怕驚醒阿木都,她連聲音都放的極低。
她也才十九歲,我輕輕的拍拍她,想起阿黛蘇,忍不住也想流淚。
這邊廂,洛王去前線督陣的消息一出,長孫家和謝家都鬆了一口大氣,眼下藉着這個機會,正好能鬆鬆精神,磨磨牙齒,等着下一回合出其不意的咬死對方。
“我是那個被拋出去的啊!”龍少爺躺在軟榻上,悲憤的高呼道。
“這話要是被別人聽見,您就死定了。”我警告他,“我來給您念念今晚的菜單吧,玫瑰旋鴨子、全羊燒、鹿尾醬、、、、、、”
“我不要聽了!”龍少爺嚷道,“我想吃小眉你曾經做過的那個雞蛋、、蛋什麼來着?還有那個櫻桃乳糖!”
“雞蛋布丁?沒問題,今天晚上準備了幾十種口味呢,本來您的美麗王妃點名要天花畢羅糖山,你知道,就是那個西域抓飯,裡面有很多香料和果脯的那個,外面用金糖蓋上,啊,我們芝味鮮的新菜式!很芳香甜美的一道菜!”我興致勃勃的道。
“聽上去很膩人,這也就是她的喜好了。”龍少爺苦笑道,“別告訴我真的有這道菜,我和問柳從小就討厭香料特別多的菜餚。”
“就算想做也不能做了。”我報以苦笑,“天花畢羅糖山需要很多異味香料,現在全京城缺貨,尤其是白子葡萄乾和金花扁豆,還有紅繁花,好多香料都缺了,沒有這幾樣,香氣就出不來。”
“全京城都缺貨?爲了什麼?爲了跟突厥打仗?很好,我會結束這一切的。”他懶懶的道。
“可是讓人高興的是牛乳和雞子兒都不缺,櫻桃乳糖?更沒問題了,我對我自己的配方相當的有信心,我準備了二十多種呢,各種水果口味的都有,還有各種小巧食盒,每位大人都能拿回家一份兒,我相信過不久我的軟糖將會賣的更好啦,我打算再開一家店。”我笑道。
在古代開蛋糕店賣芝士蛋糕和水果蛋糕,我準備再發一筆。
“你得利,我卻破財?這羣朝廷老鬼們,心裡不知道怎麼盼着我走呢,竟然還敢來吃吃喝喝蹭本王的宴席,要我說,一人上一碗老鹹菜、一碗糠飯,糠七米三,餓他們幾頓!吃着比什麼都香!”龍少爺惡狠狠的道。
“你好像吃過?”我打趣他。
“沒錯。”謝安懷笑着走進來,“想當年他曾經在某處失了手,被當地的刺史抓了起來,招待他的便是這一頓便飯。”
“您沒把那個刺史、、、、、、、”我提出疑問。
“沒有,這種事情本王纔不幹!”龍少爺很嚴肅的道。
謝安懷懶懶的道,“別忘了最後是我劫獄救您出來的,您還跟我討論了一下糠飯到底怎麼做才能不拉傷嗓子。”
“你到底這麼早來幹什麼!”龍少爺一躍而起,十分氣憤的道。
“啓稟王爺,在下來爲您私下踐行。”謝安懷笑道,“倒是您,和沈家二小姐在一起,說些什麼呢?”
“無關風月!誰也沒拿你未婚妻怎麼樣,你以爲我是成王嗎?跟我說話的是芝味鮮的女掌櫃!”龍少爺沒好氣的哼哼道。
謝安懷輕輕的將兩個青瓷小罐的封紙依次拍開,一股濃烈的酒香頓時飄了出來。
“好吧,接下來是師兄弟兩個人的時間”我笑笑,“我應該走了。”
龍少爺嘀咕道:“問柳,我就喜歡小眉這一點。”
“喜歡也不行,她是我的了。”謝安懷很果斷的道,“杯子在那裡?”
我輕輕的帶上了門。
宴會開始了,洛王府上高朋滿座,一片絲竹聲響,熱鬧的不得了,皇上賜的十道菜擺在最醒目處,龍少爺一臉嚴肅的和衆人說着客套話,不時偷空瞟一眼場地中央的美麗舞姬。
我儘量不動生色的四處看看,仔細觀察這些朝廷大臣們對菜品的反映、、、唔、、、、我發現孫太傅喜歡吃鴨頭、、、、、、、長孫大人好像不太喜歡雞蛋布丁,他拿了個香蕉口味的。
職業病呀職業病!
沈珊瑚掃了桌上一眼,輕聲對我道,“你聽說了吧。”
“是,什麼?”我放下手裡的筷子。
“成王向你求親的事情啊!”沈珊瑚笑道,“小妹,你還挺招人愛的。”
“如果可以,招誰我也不想招他。”我無力的笑道,“這個人心裡肯定有病,我覺得他有點說不出來的古怪。”
“那裡古怪?”沈珊瑚看一眼成王,成王和韓王坐在上位,他敏銳的發覺沈珊瑚的視線,舉起酒杯,遠遠的敬了一下。
“看到他我就想哆嗦。”我很沒志氣的道。
沈珊瑚瞪我,“別那麼沒用,不過我能理解你。”她拿着酒杯,若有所思的笑道,“我也不喜歡他,不過你最好做好準備,洛王一走,過幾天我們可能就要進宮了。“她看我一眼,”如果你不是這麼招人愛,也許我們還不會這麼麻煩。”
“我看不一定,我想謝安懷是最大原因。”我摸着下巴道。
“他怎麼可能是?他們是表兄弟。”沈珊瑚笑道,“謝貴妃的兒子和侄子,同樣是謝家的後代,沒什麼深仇大恨吧?站在一個營裡,沒什麼利益衝突。”
這可不一定,我心道,這裡面的花花腸子,肯定多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