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子琮下葬的時候,小憐穿着粗布麻衣躲在人羣中遠遠地看着。
雖然是喪事,但是圍觀的百姓卻也不少,她的耳邊還能夠隱隱的聽到他們在討論和士開。她自然也知道自己的父親的死與和士開脫不開關係,但是和士開已死,這命令也是胡韻下的,她如今也不知道該找人去訴說心中的苦楚。
往日依賴的高肅不在鄴城,高儼如今也在水深火熱的局勢中,鄭玲瓏必定也因爲這件事情而整日坐立不安……
仔細想想,她有些驚奇的發現自己在鄴城能夠想起的人竟然不多。
胡荀被貼身侍女攙扶着,小憐遠遠地也能看見她蒼白鐵青的臉頰和那紅透的眼眶。再怎麼說,自己的親姐姐下令將自己的夫君賜死,這對胡荀來說也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看到胡荀瘦弱無力的身軀,小憐連要將對胡韻的恨意牽連到她身上的心思都沒有了。
胡韻能夠如此狠心,如今的胡荀怕也是已經在心裡與她產生了隔閡,這對同胞姐妹怕是感情不復往日了。
畢竟馮子琮生前在朝中任職,下葬的儀式也不小。小憐看着在棺材周圍忙碌的人,恨不得自己也是其中一個,她還想要看看那個曾經給過她父愛的青年,還想要看看那個英俊的臉龐。
想起幼時與馮子琮相處的時光,小憐的眼眶忽的開始發燙,而且淚水不可抑制的開始涌出。
目送着馮子琮出殯的隊伍離開,小憐緊閉着雙眼擠出了在眼眶裡模糊視線的淚水,然後用手背胡亂的抹開,轉身就要離去。
“姑娘。”
就要離開的時候,小憐聽到身側似乎有人喊了一聲“姑娘”。雖然這裡人很多,她也不確定是不是在喊自己,但她還是下意識的往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
見小憐把頭擰了過來,一位身穿侍女服的少女有些欣喜的抿脣一笑,又恭恭敬敬的小聲道:“夫人請您與她小聚一番。”
小憐皺起眉頭不解的會問道:“夫人?”
“嗯。”侍女鄭重的點了點頭,又彎下腰往小憐的方向貼近了一些,擡手指了指不遠處那掛着白布的牌匾:“我家夫人是吏部尚書的夫人。”
-
也許也知道現在是非常時期,胡荀特地讓侍女帶着小憐從後門進到了府內。
小憐跟着侍女的步伐,因爲侍女在前頭顯得小心翼翼的,她也覺得自己好像有些鬼鬼祟祟的感覺。她其實沒有想到胡荀會認得自己,甚至在這麼多人的人羣能夠認出自己。只是想到胡荀竟然邀她相見,想必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
從後門走進宅院內,撲面而來的冷風像是帶着血腥味的冷清。
雖然是第一次到馮子琮的宅邸,但小憐知道,這宅邸往日一定不會是這番冷清的情景。不管是馮子琮“吏部尚書”的身份也好,還是胡荀是皇太后“親妹妹”的身份也罷,他們斷然不會生活的這麼冷清。
侍女才帶着小憐跨過後門的門檻,還沒往裡走幾步,就停了下來。
胡荀站在小憐的幾步外,見到她擡頭看向了自己,勾脣微微一笑,小憐在她的笑意中看到了無盡的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