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小憐現在怎麼樣了。雖然拜託了李憐要和她一起離開鄴城,可他還是不知道高緯是否會放過他們,是不是在他離開宅邸的時候就已經有人把她們一起帶走了。他把她們都託付給了姜豪,而現在見不到姜豪,他雖然可以告訴自己她們是安全的,可胸口卻又一直讓他很不安。
趙元侃還在一旁緊張的看着他。
“更是我……心愛的女子的父親。”
“心愛的女子?”趙元侃驚愕的瞪大雙眼,似乎覺得自己聽錯了:“馮大人……不是隻有兒子嗎?”
高儼搖了搖頭,神情低落:“我後悔沒有在離開之前再去看她一眼。”嘆了口氣,他從地上拾起被趙元侃丟下的樹枝:“雖然我也知道,其實我不該見她。可現在我知道自己最後一步會走到哪裡,我就想再貪心一點,就一點點……”
“那王爺,你的王妃還有一段時間就要臨盆了吧?”趙元侃看着他:“難道你不擔心?而且,臣也聽聞你與蘭陵王的交情不淺,而蘭陵王也正在趕往晉陽,想必是……”
“趕往晉陽?”
高儼猛地站起了身子。
自從馮子琮死後他就意識到讓高肅待在鄴城之外是對的,否則以他與自己熟識的原因被牽扯進這件事情也是輕而易舉的。他不希望高肅回到鄴城,這是他覺得如果自己真的難逃一死,他活着說不定還能夠去保全小憐和李憐,可高肅怎麼會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就來晉陽呢?
不遠處的穆提婆從高緯的營帳走了出來,趙元侃正好見到穆提婆看向了這邊,他也隨着高儼站起了身子。
“王爺,臣如今已是一個區區的豫州刺史,望你能夠多留意身邊的變化。”
目送着趙元侃離去的背影,高儼突然發現這個從前從未深交的將軍隨着他的成長也變得蒼老了起來。他似乎也能夠明白現在的斛律光爲了斛律雅榕所作出的決定其實並不是沒有道理的,哪怕他捨棄了自己,或者說是讓自己自生自滅。
趙元侃腳步毫不停留的越過了站在原地看着高儼的穆提婆,他原本以爲自己可以就這麼回到自己的營帳,但穆提婆卻叫住了他。
站定腳步,趙元侃已經越過了穆提婆站着的地方。他也不打算回頭去看看他現在是什麼樣的嘴臉,也不想要與他多加交談什麼。
“你和他說了些什麼?”
穆提婆聲音裝得很沉穩,可趙元侃還是輕而易舉的就聽出了他話語中的擔憂和顫抖。
想了想,趙元侃笑了一聲,神色又有些作怪的往後傾了傾身子,歪着頭打量着正皺眉盯着他的穆提婆:“什麼說了什麼?”
“別再裝了!”穆提婆氣急敗壞的瞪着他,語氣不善,卻又害怕讓在營帳中的高緯聽到而壓低聲音,低喝道:“才從皇上的營帳裡出來就和琅玡王交談,你——”
“怕我將這件事情說出去?”
趙元侃像看一隻微不足道的小蟲子一般,眼神鄙夷的斜睨着穆提婆:“英雄交談的內容又怎會是庸俗之人能夠懂的?聖命難爲做臣子的還是知道的,這我當然不會多嘴。倒是穆大人你……”說着,趙元侃在穆提婆慍怒的注視下把他從頭到尾的打量了一遍,又嬉笑着湊近他,如同嚼着耳語一般在他的耳邊喃喃道:“爲非作歹老天在看,該收斂的時候還是要收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