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母后怎麼突然召見寒煙了?”趙珩批改奏章的硃筆久久未動,趙琰在這個時辰還急匆匆地進宮,肯定是有事的。趙珩沒想到卻是母后突然召見章寒煙與方寧,若說單純召見章寒煙也還說得過去,可是趙珩真都想不到爲什麼還要召見方寧。
想了想今日宮裡發生的事情,趙琰神色一暗,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曦昭儀入宮近三月,一直不得太后喜歡,連累趙珩跟太后之間也多有爭執。因爲趙琰病休,趙珩的政事多的不行,沒有個穩妥的人去處理,當下也是心煩的時候。加之與太后之間的矛盾一直沒有消除,總是把鬱悶掛在臉上。曦昭儀是不是回來御書房送些吃的,見到趙珩的樣子後,心中有了計較,每日都去慈寧宮請安。
可惜曦昭儀的努力並沒有得到太后的欣賞,依舊對曦昭儀沒什麼好臉色,每一次去慈寧宮都被擋了回去。然而曦昭儀並不氣餒,還是照着禮數,日日請安。今日曦昭儀又去了慈寧宮,終於得了恩准被召見,可是沒想到太后居然存心刁難,讓曦昭儀跪在殿中,自己倒是和前來請安九公主說起話來。
九公主趙美伶並非太后所處,卻是自小養在太后跟前,年芳十六。九公主自小聰明伶俐,深的太后寵愛,兩個一起長大的皇兄對其也疼愛有加,趙珩登基後賜了封號佳榮。佳榮公主單純善良,不忍心皇兄寵妃被刁難,好心在太后跟前求了情。
太后見曦昭儀跪了小半個時辰了,也就順勢讓曦昭儀平身,哪裡知道曦昭儀倒是犯了倔,說自己身份低微,不識禮數,非讓太后教導她的過錯。太后臉色難看,說既然曦昭儀不懂規矩,那就繼續跪着學吧!還讓宋嬤嬤拿來了宮規讓曦昭儀背。
這乍一看倒也沒事,就是太后教訓一下自己看不上的宮妃,沒想到事情還有後續。曦昭儀背書揹着揹着就暈倒了,然後曦昭儀的丫頭嚇壞了,趕緊求太后傳太醫。沈太后是在宮裡奮鬥了多年的人,以爲曦昭儀只是在使小伎倆,然後杖責了小丫頭,打算派人將昏過去曦昭儀送回鹹福宮。沒想到那麼巧,正擡着曦昭儀要出慈寧宮,皇上就來了。然後正好撞上昏迷的曦昭儀。
趙珩本來對曦昭儀就有幾分虧欠之意,然後看着曦昭儀昏過去了,就關心了一下。才知道自己的母后刁難了曦昭儀,趙珩二話沒說,就讓太監們放下曦昭儀,立即傳太醫。太后見兒子關心曦昭儀,心裡很不高興,可是也不想跟兒子鬧得太僵,便憋着一口氣還讓人將曦昭儀擡到慈寧宮偏殿等太醫。
誰都沒有想到,太醫來,一診脈,曦昭儀居然有了三個月多月的身孕。太后當場就火了:“珩兒,這個孩子不能留,皇家血脈絕不能是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的骨肉。”
趙珩當時臉色也相當的精彩,說不上難看,但是眉宇間晦澀不明的情緒確實讓人捉摸不透。不過趙珩在沉默了一陣之後卻是堅定地向太后表示,這個孩子絕不能被傷害。
太后還是堅持孩子的母妃出身的問題,要拿掉孩子,還讓太醫準備了藥。沒想到皇帝居然說這是他的第一個子嗣,更是太后唯一的孫輩。太后被氣得不行,可是兒子說的話又不無道理,這畢竟是宮裡的第一個孩子。眼下趙珩後宮空虛,皇嗣存在着很大的問題。太后的心思轉動,最後跟皇帝達成了一個協議——孩子可以留下,但是皇帝必須要選秀。
趙珩沒有立即同意太后的提議,跟太后要了時間考慮,然後就帶走了曦昭儀。將曦昭儀帶回鹹福宮,派了太醫好生照料,趙珩就踱着步子回了御書房。
趙珩心裡並不想選妃,可是曦昭儀的事情又擺在眼前,他知道要是自己不同意太后的提議會有什麼樣的後果,曦昭儀的孩子肯定是保不住。已經對不起曦昭儀一次了,趙珩不想她在這宮裡無依無靠,所以這個孩子他希望能夠保住。可是如果代價是他不得不選妃,他還真的是下不了決定。即使明明白白知道與方寧之間沒什麼希望了,可是趙珩還是想要守着,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守護的是什麼!是執念?是誓言?還是一種遺憾?
後來趙珩覺得心煩意亂,選擇了注意力轉移,拿起了奏章批閱。只有將自己埋於江山社稷中,趙珩纔可以找到一點點安慰。與天下蒼生、黎明百姓相比,趙珩終於覺得自己的悲傷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沒想到趙琰突然進宮了,還到來重磅的消息——太后召見方寧跟章寒煙。聯想的曦昭儀的事情,趙珩很擔心沈太后是爲了子嗣的事情。將宮裡發生的事情簡單跟趙琰說了一下,與趙琰分析了情況,兩兄弟最後還是決定不管太后有什麼想法,還是先過去看着點……
慈寧宮
方寧倒是沒有想到太后會這樣發難,子嗣的問題?心裡不由得冷笑,她跟趙琰之間怎麼可能有子嗣,可是方寧也不會再太后面前表露出來什麼。太后明顯就是知道趙珩跟自己的關係,卻還這樣問,分明就是故意的,最後不管什麼解釋肯定都是徒勞,方寧本身也懶得解釋。
太后卻將方寧的沉默看在眼裡,心裡的怒氣又多了幾分,都是眼前的這個禍水才讓她的皇兒無心風月:“好個寧氏,哀家的話你沒有聽見嗎?”
“我……”沒想到章寒煙扯了一下她的裙角,方寧也知道在禮節面前,自己得自稱臣妾,可是她說不出來。
“宋嬤嬤!”還沒等方寧逼出不願意說的話,太后就下令叫了宋嬤嬤,不知道爲什麼方寧覺得自己內心一陣驚慌,好像有預感要發生什麼似的。
“奴婢在!”宋嬤嬤的聲音響起,方寧的不安之感越來越劇烈。
“好好教教寧氏的規矩。”太后說完,便起身,“哀家累了,先去用膳,寒煙,你就就在這裡幫哀家看着寧氏學規矩吧!”
章寒煙趕緊領命,帶着不忍看着方寧,她想要求情,可是卻不知道從何求起。這子嗣的問題是她心頭最忌諱的一件事情,沒想到太后就這樣突然發難。她還記得沈太后去看望趙琰的時候還說過不着急,可是轉眼間就……章寒煙的額頭全是細密的汗,身上的衣帶也被自己絞得不成樣子,皺巴巴的。
“王妃,老奴得罪了……”聽到宋嬤嬤的話,章寒煙擡頭看着方寧,看到宋嬤嬤正拿着一塊板子放在方寧面前,要方寧虛跪在上面,膝蓋個腿不能沾到板子上。
宋嬤嬤還拿來了一本書,放在方寧的手上:“王妃啊,這本書曦昭儀用不上了,王妃倒是可以將就用着。”
方寧淡然翻開了首頁,慢慢記着書上的宮規條例。時間慢慢過去,虛跪着的腿不停顫抖着,方寧動一下,宋嬤嬤就打她一下。身上被杖責的傷在宋嬤嬤的戒條下,又開始疼痛起來。方寧只能忍着,可是再說鐵打的人都受不了這種懲罰,何況方寧一個帶傷人士。
無法支撐着虛跪的身子,膝蓋朝着身下的板子落去,鑽心的疼痛傳來,方寧突然的尖叫讓人感到撕心裂肺。章寒煙被方寧嚇到,仔細一看才發現方寧膝蓋上的褲腿已經沁出血跡來,想也知道這板子必定是宮中刑罰的東西。
“宋嬤嬤!”章寒煙的聲音有些顫抖,帶着求助的目光望着宋嬤嬤。
宋嬤嬤微閉着自己的眼睛,好似沒有聽見章寒煙的聲音。只是慢悠悠地說了一句:“老奴也只是奉命行事。”章寒煙提裙準備起身,卻被太后宮裡的宮女拉住,這個時候宋嬤嬤才睜開了眼睛。
老氣橫秋的臉上,除了嚴肅還是嚴肅,宋嬤嬤多年陪伴在太后身邊,早已經養成了棺材臉,冰塊心:“側妃還是莫要妄動,太后可是讓你在這兒看着王妃的。”
章寒煙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再次開口:“宋嬤嬤,王妃已經受傷了,要是王爺怪罪下來……”
宋嬤嬤直接打斷了章寒煙的話:“王爺怪罪老奴也敢擔着。”
“那要是朕怪罪,嬤嬤還能擔待的起嗎?”趙珩怒氣衝衝,幾步跨到方寧身邊,一腳踹翻了老嬤嬤。
“皇兄!”後面跟着的趙琰似乎有顧忌,面上露出遲疑叫了一聲趙珩,可是看到面色不正常的章寒煙,他還是什麼也沒說。輕輕扶起了章寒煙,將章寒煙摟在懷裡,看着趙珩小心翼翼地抱起方寧,打算離開慈寧宮。
沒想到趙珩沒走兩步,太后就殺了回來:“站住,珩兒,你要幹什麼!”
“母后!”趙珩的聲音中帶着帝王的氣勢,他這一次是真的惱了,帶着心疼,慢慢的心疼,懷裡的人每痛一分,他的心裡就會痛十分。他現在很譴責自己,爲什麼還是沒能保護好方寧。
方寧痛的幾乎要暈過去,本來理智已經漸漸喪失,可是太后和趙珩的爭執讓她清醒了不少。她知道自己在趙珩的懷抱裡,怎麼也不肯安分,忍着痛掙扎着。可是趙珩並不會讓她如願,手上的力道越來越緊,觸動了方寧被杖責過的傷口,方寧眉頭皺了一下。
方寧用盡全身的力氣,終於發泄似的大吼一句:“放開我。”這一句帶着恨意帶着怒火的話,讓殿內的人個個都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