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出了寢宮,通過迴廊來到後院的池塘邊。
池塘邊滿植垂柳,千萬條碧絲在微風舞動着枝條。
一大羣侍衛手勢手戟,正圍在塘邊或鼓譟,呦喝,或以戟翻看池面的荷葉,熱鬧不已。
“肅靜!”如驚雷炸響,登時一片冥寂。
“誰來說說,是怎麼回事?”澹臺鳳鳴緩緩環顧一下現場,聲音並未提高,神態依舊是玉樹臨風般的優雅,可渾身散發的那股凜然之態,卻令人不敢『逼』視。
“回皇上~”一名衛隊長捧着一套服飾越衆而出,叩首道:“奴才們奉命在宸佑宮捉拿刺客,搜到附近時,突然聽到撲通落水之聲,趕過來之後,在岸邊的垂柳下搜到了這個。”
“呈上來~”
小安子忙從他手裡接過衣服,轉呈給澹臺鳳鳴。
唐意一瞥之下,已認出那是一套太監的服飾,心道:果然不出所料!刺客確實是想扮成太監,混出宮去。
估計是自己把宮門封閉,他逃不出宮去,知道拖下去,遲早會被發現,不得已才鋌而走險,跳水逃生。
澹臺鳳鳴淡淡地道:“難道,你們就打算坐等刺客浮出水面?”
“傻愣着幹什麼?”葉千帆立刻喝道:“會水的還不趕緊給我下塘捉人?”
話音剛落,撲通聲不絕於耳,轉眼間已有上百名侍衛跳入了池中,更有不少人潛入水底搜索。
尤其是知道皇帝在現場督看,侍衛們格外賣力。
一時間,小小的池塘裡恍如突然躥進去百十條大魚,他們在水面上穿梭遊弋,搞得水花四濺,熱鬧得不得了。
可,忙活了個把時辰,荷塘中的荷花被幾乎被撥光貽盡,竟然一無所獲!
別說刺客,就連根人『毛』都沒撈着一根!
難道,這刺客還能變身成魚,躲過侍衛的追捕不成?
“停止搜索!”澹臺鳳鳴的臉『色』越來越暗,終於低叱。
“皇上~”葉千帆額上淌汗,躬身道:“微臣該死,請再給微臣一點時間,一定將刺客捉拿歸案。”
“哼~”澹臺鳳鳴淡淡地睨他一眼,冷聲揶揄:“小小一個荷池,不過百十丈方圓,上百個侍衛打撈了一個時辰,卻一無所獲,難道你還認爲刺客逃入了荷塘之中?”
“這~”葉千帆語塞。
“將軍,”唐意若有所思:“剛纔可有人親眼見到刺客跳入水中?”
衛隊長愣了一下,拿眼掃向衆侍衛,無人應聲。
“這麼說,你們僅僅是憑空猜測了?”澹臺文清冷笑。
多麼可笑,帶了這許多人,把宸佑宮鬧得雞飛狗跳,竟然是虛驚一場?
“啓稟娘娘~”衛隊長撲通跪下:“奴才雖未親眼見到刺客身影,但確實聽到落水之聲~”
“會不會是塘中魚兒受到驚擾,躍出水面造成了誤會?”唐意猜測。
“不可能!”衛隊長斷然否認:“這塘中多爲錦鯉,躍出水面絕弄不出這麼大的聲響!”
“是啊是啊~”侍衛們多有隨聲附和:“我們也都聽到了,絕不是魚兒發出,這塘裡絕沒有這麼大的魚~”
唐意沉『吟』片刻,走向池邊:“我記得你方纔說,聲音是從這裡傳出來的?”
“是~”衛隊長點頭。
“那好,”唐意吩咐:“你再派兩個人下去,繞着這個位置,方圓二丈之內細細搜索,看看塘底有什麼?”
“四嫂,你已經猜到什麼了,對吧?”澹臺文清頗感興趣地湊過來。
“現在還不好說~”唐意微笑着不肯透『露』。
正說着話,嘩啦一聲,侍衛抱着一塊數十斤的太湖石從池底冒了上來:“娘娘,水底下發現一塊巨石。”
唐意走過去:“池底只有這一塊,還是另有許多,這只是其中的一塊?”
“奴才搜遍了方圓十丈之內,只有這塊石頭。”另一名侍衛從水底冒出頭來,答。
“你游到發現石頭的位置,不要動。”
“是~”侍衛聞聲游過去。
岸邊一棵歪脖子古柳,枝幹繁茂,碧『色』絲絛正好垂在他的頭頂。
唐意慢慢地踱到柳樹旁,先彎下腰在繞樹底下看了一遍,又擡頭向上觀望。
澹臺鳳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並不阻止,眸光復雜。
“你看什麼?”澹臺文清卻沒那麼多顧忌,笑嘻嘻地走過去,站在她身邊,學她的樣子四處張望。
“你輕功夠不夠用?”唐意眯起眼睛,擡袖抵擋夏日正午強烈的陽光。
不行了,光線這麼強烈,她什麼都看不到。
澹臺文清頓時一臉黑線。
陳風險些笑出聲來,忙低頭掩住情緒。
“夠用的話,跳到那棵枝椏上,看看有什麼異常?”唐意指着侍衛頭頂上方的一根枝椏。
“讓奴才替王爺效勞吧~”衛隊長自告奮勇。
他若是同意,豈不是間接承認自己的輕功不夠用?
“不用~”澹臺文清嚴厲地瞪他一眼,撩動長袍,飛身躍到了枝杆上。
這一下,他有意賣弄,輕飄飄如一片落葉停在枝椏上,頎長的身子隨着柳樹的自然擺動,上下起伏,端的是美妙異常。
“好啊~”衆侍衛爆發一陣雷鳴般地喝彩聲。
澹臺文清得意洋洋,居高臨下睨着唐意:“怎樣,本王的輕功夠不夠用?”
唐意失笑:“得了,別王婆賣瓜了!快找找看,樹上有沒有留着線或繩子之類的東西?”
澹臺鳳鳴已然明白,眸『色』驀地一沉,面上卻不動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