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界,昱靈王宮,九盞閣
“我先來吧。”瀛恪看赤麟沒有開口的意思,便自告奮勇。“我是瀛恪,男……”
不等瀛恪說完,赤麟一口茶就噴了出來。在繁花聖姑憤懣的瞪視和另外三人的目瞪口呆中,赤麟解釋道,“不好意思啊,你是男的我知道,你不用強調了!”
“哦。”瀛恪面色微紅地繼續道,“我在南海居住,目前……沒有職位。”
“我是赤麟,疏陽宮宮主,也就是你們說的妖主。”赤麟大咧咧地介紹道,頗有自嘲的意味。
赤麟本以爲瀛恪聽到自己的身份會被嚇跑,結果瀛恪卻興奮地說,“我知道您的!我也是妖,只是最近有些事情耽擱了,還未去疏陽宮拜見!”
赤麟尷尬地笑笑,心想跟自己相親的男人竟然說要去拜見自己,好詭異!
“那個……你……咱們已經見過了,你就不用拜見了啊!”赤麟在繁花聖姑頻繁戳腰的溫馨提示下,搜腸刮肚地總結了一句,卻惹來繁花聖姑狠狠地關照了她的胳膊。
“我是說你隨時可以光臨寒舍,不用客氣!”赤麟心領神會地改了口風,繁花聖姑這才滿意了些。
靈界,昱靈王宮,花園
“死丫頭,你怎麼聯合外人一起戲弄我!?枉我這麼疼你!”相親會一結束,赤麟就拉着昱靈王妃一頭扎進花園裡,開始了她史無前例的“懇談會”。
“姐姐,這都是娘……師父授意的,我只是個跑腿兒的啊!姐姐可別冤枉我!”昱靈王妃按照昱靈王之前教她的話複述給赤麟,赤麟仍是氣得吹鬍子瞪眼。
“你說你,被當槍使了還美呢!”赤麟戳着昱靈王妃的腦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找也不找個像樣的!跟我相親的男人竟然說要來拜見我,可不可笑啊!?”
“姐姐是嫌瀛恪沒有官位在身嗎?我這就跟喜嬤嬤說去,讓她再找!”昱靈王妃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轉頭就要去找喜嬤嬤,卻被赤麟拉了回來。
“別別別!你給我回來!我跟你說,我現在一個人過得很好,你少給我找眼中釘肉中刺!”
“姐姐,我勸你還是找一個吧。”昱靈王妃道,“師父這次是鐵了心的,她都已經選了很久了,總算髮現了瀛恪這麼個合她心意的。你這一個不滿意,她又得重新選。”
“合着我就那麼礙她的眼嗎!?這麼急着把我嫁出去!她自己還不是……”赤麟沒說完,昱靈王妃就捂住了她的嘴。
“看破不說破!姐姐,師父可真是把咱們當女兒疼的,她看你辛苦,所以纔會想找個人替你分擔,你就體諒一下她吧!”
赤麟掰開了昱靈王妃的小手道,“知!道!啦!就你事多!”
而後赤麟再次一陣風撤了。
妖界,疏陽宮,會客廳
“主子,南海瀛恪求見。”一大早,赤麟正在處理公務,淺絳笑嘻嘻地進來通稟。
此時距離那次尷尬的相親已經過去半個月了,本是小範圍的影響力在赤麟回宮酒後鬱悶了一場之後,就變得影響深遠了,至少墨白淺絳是知道了。
“他怎麼來了?”赤麟嘟囔了一句,“進。”
“南海瀛恪拜見妖主!”瀛恪一襲灰衣前來,赤麟此時纔有心思去仔細打量他。他不俊朗,除了粗獷還是粗獷,跟秀美完全沒有一絲關聯。但難得的是他給人感覺很溫暖寬厚,沒有刺人的棱角,乾淨清爽。
“坐吧。”赤麟指了一個座位給他,“淺絳看茶!”
兩人都很有默契地不去提那場頗爲怪異的相親,赤麟收了卷宗開門見山道,“妖界剛成軍不久,有不少同類都來疏陽宮任職,你可有這意向?”
一般來疏陽宮求職位的人,赤麟都會暗中調查測驗一番,但她對瀛恪卻很信任,也許因爲他是繁花聖姑推薦的人吧,赤麟這樣告訴自己。
“有!”瀛恪激動地起身道,“繁花聖姑和喜嬤嬤說疏陽宮正是用人之時,瀛恪自當爲妖主分憂!”
赤麟面對瀛恪的搞笑反應噗嗤樂了,她不敢太明顯地表現出來,正了正神色道,“如此甚好,你以後就跟墨白一起吧,他會交代你要做什麼。”
“是!”
相處時間久了,赤麟對瀛恪有了更深的瞭解。他是南海聖所中石壁上的文字所化,瀛杉在入住南海後發現了他。當時瀛恪因爲成型後沒有及時衝出南海聖所,已奄奄一息,依附在後山石室的角落裡等死。瀛杉前去打掃,無意間看到了他,便把他帶了出去,經過近一年調養後才恢復了健康。瀛杉給他起了瀛恪的名字,與他兄弟相稱,他時不時幫瀛杉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以報他救命之恩。
這日赤麟正在會客廳裡處理公務,一向穩重的墨白狼狽地衝了進來,向赤麟稟報,“主子,公子出事了!”
赤麟擡眼一看,墨白髮髻散亂,米白的長衫被劃了不少口子,還好沒見血。她收了桌案,噌地起身,“走去看看!”
妖界,疏陽宮,涼苑
赤麟和墨白到時,瀛恪正跟磐新打在一起,墨白也上去幫忙。不遠處,淺絳一手拉住繁花聖姑,一手拉住紫薰,顯得很吃力。
赤麟看瀛恪和墨白暫能勉強抵住磐新的攻擊,便走到淺絳跟前,在繁花聖姑和紫薰眉間分別一點,二人隨即軟了下去。在她們倒地之前,赤麟揮手將她們送回了寢殿,並吩咐淺絳回去看緊她們。
這邊空出了手的赤麟走到墨白和瀛恪身後,仔細觀察着失心瘋了的磐新。他面色青白暗沉,赤目紫脣,口沫橫飛,筋脈凸起猙獰,口中不斷髮出類似虎狼猛獸的低吼。
“磐新,你知道我是誰嗎?”赤麟故意壓低了聲線問道,很有壓迫感。但磐新沒聽到似的,完全未受到影響。若是以往,磐新早就抖若篩糠了。
赤麟嘆了口氣,刺破自己的食指,在磐新眉間豎直抹出了一道血痕,而後她取出一隻透明冰瓶,這是昱靈王妃送給她的,可着三界任何無形的東西。少頃,磐新眉間血痕中竄出了絲絲黑氣,且有愈發洶涌的態勢,還好赤麟早有準備,她第一時間將瓶口對準了黑氣,將其一絲不漏地收入了瓶中。
直至磐新眉間血痕中竄出縷縷白煙,赤麟才罷了手。以靈力封住瓶口,赤麟擦去了磐新眉間的血痕,吩咐墨白瀛恪守住昏死過去的磐新,她則是趕去了寢殿。
赤麟到時,繁花聖姑和紫薰已經清醒,淺絳靜靜守在門口,刻意不去打擾她們主僕。
見到赤麟,繁花聖姑只道了一句,“赤麟,速去請玉帝王母、靈脩聖仙、昱靈王夫婦,還有,讓他們帶上雪靈!”
赤麟不敢怠慢,不過一盞茶時間人就齊了。繁花聖姑讓大家到會客廳去,包括磐新發瘋時在場的所有人,她有要事宣佈。
磐新依舊昏死,赤麟安排他躺在會客廳門外。
妖界,疏陽宮,會客廳
“繁花聖姑,剛纔的事赤麟都跟我們說了。你這麼着急把我們找來,可是有什麼發現?”一羣人圍坐在一起,總要有一個開頭的人,王母就是這個人。
“皇嫂,我怕是時日無多了,所以請你們過來,趁我還清醒的時候把事情交代清楚,免得你們日後徒走彎路。”繁花聖姑苦笑着拍拍身旁赤麟因爲緊張而突然緊握的手。
“櫻雪,你的修煉還在繼續嗎?”繁花聖姑轉頭問另一側滿面擔憂的昱靈王妃。繁花聖姑這次直呼了昱靈王妃的閨名,她是第一次這麼叫她的小女兒,也許也是最後一次了吧。
“是,娘……師父。”說着昱靈王妃眼睛就溼潤了。
“你和赤麟叫我一聲孃親吧,從沒聽你們一起叫過。”繁花聖姑一手拉一個,左看看右看看,無限滿足。
“孃親!”兩個女兒顫抖着輕喚了一聲,繁花聖姑也禁不住紅了眼眶。
“哎!有你們這一聲,我無憾了!”繁花聖姑吸了吸鼻子,溫和笑道,“赤麟,把你剛從磐新那兒收的黑氣拿出來。”
赤麟聽話地將冰瓶擺到了大桌中間供大家查看,繁花聖姑又道,“還有瓶子嗎?用你的指血把我和紫薰體內的也引出來吧。”
靈脩聖仙沉默着往桌上又放置了兩個空瓶,赤麟在壓抑的氣氛中劃破手指,咬牙引出了繁花聖姑和紫薰體內的黑氣。
看着桌上三瓶一模一樣的黑色氣體,靈脩聖仙首先反應了過來。他另取出一隻新的冰瓶置於桌上,自行劃開了手腕,另一隻手將靈力集中在食指和中指之上,在流血的手腕處稍一使力催動,本是鮮紅的常態血竟變得粘稠漆黑!看得衆人都傻眼了!但靈脩聖仙的黑血很少,剛蓋住瓶底就沒了。
“師父……”昱靈王難以置信地叫了一聲。
“咱們都有,多少而已。”靈脩聖仙坦然述說道,“繁花聖姑,如果我猜得不錯,這黑氣是先入血,後入骨,止於氣吧!”
“對。”繁花聖姑也看得開了,“雪靈的分魄法只能看出魂魄的問題卻沒人注意到骨血的變化,晚了!不知何時何法,這黑氣進了人體,由常態血滲進靈血,靈血發散進骨髓臟腑,之後就改變了靈氣和魂魄。每改變一樣,之前的變化就會消失無蹤。你們的魂魄都還完好,還來得及,我們這些人……真的晚了!”
繁花聖姑看看磐新又看看紫薰,雪靈也趁機過了一遍在場之人的魂魄,果然如此!
“孃親……”昱靈王妃哽咽道,“一定還有辦法的,對吧?你說是不是啊,姐姐!”
赤麟搖搖頭道,“也許……我真的不知道!正常妖類的魂魄應該是三魂七魄俱全,跟你們仙靈無異的,但我自己已經這樣了,而孃親和磐新還有紫薰……”
事實擺在眼前,不知是誰不聲不響布了好大一盤棋,所有人都淪爲了棋子,還不自知!
說話間,玉帝王母、昱靈王面前分別多了一瓶黑血,昱靈王妃和赤麟的血卻很正常!
“現在咱們來猜謎,你們猜我和妹妹是到第幾步了?”赤麟自嘲地提議。
“你們無妨,一查便知。”繁花聖姑收到昱靈王心疼的眼神解釋道,“赤麟的身體就是飲血草和我的血。櫻雪的身體是雪櫻花瓣,骨骼是當日的結晶,血是跟赤麟一樣的。只要你們魂魄離體,將身體還原,答案一目瞭然,不會有痛苦。”
大家總算鬆了口氣,若真是讓他們親眼看着兩個如花似玉的可愛女子刮骨離肉,就是想想也會心疼不已!
赤麟將墨白淺絳和瀛恪都過了一遍,確認他們暫時安全後,命令淺絳跟自己進了更衣室,王母隨行。昱靈王妃由昱靈王跟着到寢殿排查。其他人坐在會客廳忐忑等待。
妖界,疏陽宮,更衣室
三人步入更衣室,赤麟清空了房間,給王母備了張大椅,王母落座後,淺絳閉了房門站在門邊。
“開始吧!”
赤麟自言自語着悠悠走到房間正中心,背對二人自顧自解開層層衣裙。隨着衣服一件件墜地,赤麟赤裸着向左跨出一步。室裡橘黃一暗,“赤麟”咻地變成了巴掌大的飲血草人,靜靜躺在了地上,而它旁邊出現了透明人形。
透明人形便是赤麟的魂魄,它潔淨如初,不染纖塵,在王母面前原地轉了一圈,似飄然而落的雪花。王母點頭確認後,透明人形撿起腳邊的飲血草人,將它託在手掌之上,虯結在一起的飲血草正快樂地蠕動着。
透明人形不知使了什麼魔法,飲血草們突然停止了動作,開始往外滲出紅色霧氣。紅色霧氣漸漸變濃,在透明人形的另一隻手掌上聚集成血塊,晃動不散。
待霧氣不再出現,飲血草人已紛紛乾枯散落在透明人形手掌中,短小纖弱,潰不成軍,更別說什麼草人了!
“王母請看!”透明人形也鬆了口氣,它將兩隻手掌展示給王母,待王母滿意之後,才又依着原法,恢復成了赤麟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