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滇到底是怎麼樣的地方?或者說,現在那裡怎麼樣了?”陸離問道。
辰源嘆了口氣,說道:“自從上代雲滇王毀了聖寺,國運崩壞,刀兵四起。王室也好,重臣也罷,豪強割據。其中實力最爲強大的,是叛軍的首領麻將軍,他父親原本是雲滇頭號大將軍,率領麾下撾軍,全權掌管巫族開戰的事宜。在上一代雲滇王時期,他的父親起兵反叛,但是被打敗了。王室衰落之後,麻將軍率領叛軍殘餘,捲土重來。如今佔據雲滇東北,定號雲渚。這裡北連朔夜,南通大姜。出入雲滇皆有此路過,所以勢力最爲強大。”辰源說着,拿起桌上的茶杯,蘸了一點茶水,在桌上以水代筆。
“第二股勢力,是原本親王辰氏所留下的。”說到這裡,辰源微微頓了頓。“昔日王室主脈,因爲聖寺修羅的緣故,全部死絕,一個不剩。也不知道是不是遭受天譴,有幸躲過那個修羅屠戮的王室,也開始漸漸死去。這樣一來,反倒是原本的親王一脈留了下來。現在以正統自居。他們以這一脈的雲霜親王封號爲國號,自立爲雲霜。現在盤踞在雲滇東南,這裡靠近大姜,他們暗地裡與大姜也有所勾連。”
“親王辰氏?”陸離抓住了要點。“那麼,你是?”
辰源面不改色地說道:“當今大姜天子姓李,難道天下李姓之人都是皇室?”
陸離了然,點了點頭,開始消化這些消息。
“其他一些勢力,大多都是小打小鬧。基本成不了氣候,不過有些時候,也需要小心他們。雲滇人是排外的,所以外人進入,還是有些危險存在的。”辰源說道。
“那阿難陀寺的方位,在哪裡?”陸離問。
“就在雲滇正中,雲鄉山下,那日鬆湖畔。”辰源又看了陸離一眼,然後補充說道,“如果你想尋找雪山神殿的話,那麼就藏在雲鄉山中。雲滇的山,不比中原。與那裡的山一比,城外的雲棲山就像是一個小土包。更別說山中隱跡的那些奇珍異獸。你若進山,沒有萬全準備,必死無疑。”
“雪山神殿麼?”陸離重複着這兩個字。在馬甲大師的故事之中,最早建立阿難陀寺的僧人,就是發現了神殿之後,留在了這裡。
千年之前,雲滇王室的大王子二王子之爭,讓一場蠱禍席捲整個雲滇,留下無窮後患。僧人有感於此事,便結廬而居,廣施教化。於是便有了阿難陀寺。
阿難陀,是雲滇語中的惡魔,亦是巫族的惡魔。
陸離也從馬甲大師的口中,得知過長生,化身爲喪靈蠱屍的長生。不過,陸離覺得那並不是釋刀長生的本意。因爲之前的傳說之中,阿難陀寺的僧人壽命悠久,難道阿難陀寺的僧人全是喪靈蠱屍?
再者,喪靈蠱屍是非天從神殿出來之後,纔出現在世間,在他之前,就已經有阿難陀寺僧人長生的那個傳說。時間上來對的話,也對不起來。
所以,陸離相信,一定會有另外一種方法,有關長生。
哪怕不是長生,至少也應該會有續命的方法。
這纔是陸離如此篤定的原因。
“最好的情況下,你最好跟隨一隊進雲滇的商隊,現在這個時節,剛好是山中冰雪始解,那些商隊也應該有動作了。商隊之中會聘請江湖中人來護衛,他們有專人做嚮導,更有精通雲滇話的翻譯。這一點應該可以幫到你。”辰源繼續說着。
陸離點了點頭。
“你是少司命指明要優待的人,所以給你透露個消息也無妨。樊籠接下來,會將全力放在隱國身上。千晉與魯夫子消失之後,很多東西都應該是故意被放了出來。樊籠會追查下去。所以,你前往雲滇,得不到樊籠的幫助了。”
聽辰源這麼說,陸離忽然有了一個疑問。“少司命,是誰?”
“據說是司命的老相好,還是個貌美如花的年輕女子,輕功極佳。”柴如歌插嘴。
“啊?”這個回答讓陸離有些懵。
柴如歌揶揄道:“陸離,你可以啊,有了林凌雁和公子大人不算,還沾花惹草惹上了少司命。”柴如歌靈動地挑動着眉毛。
陸離聽聞,先是一怔,然後身子稍微往後靠了靠。而一旁的辰源也是同樣的動作。
“誒?你們幹嘛?”柴如歌有些奇怪,“公子嫣下去點菜去了,你們怕什……”
“砰。”一聲悶響打斷了柴如歌的話。
公子嫣很適時地出現,把柴如歌的腦袋摁在了桌面之上。那一聲聲響,陸離聽了都覺得有些疼。
“啊……”柴如歌捂着額頭站起身來,對公子嫣怒目而視。
公子嫣只是瞥了他一眼,說道:“我都聽到了。”
面對公子嫣頗有殺氣的眼神,柴如歌翻翻白眼,沒有說話。柴如歌只覺得這個女人從古河派回來之後,變本加厲,更加泯滅人性了。
“別聽他瞎說,少司命是司命指定之人,算是將來繼承司命之位的人。”公子嫣對陸離說道。
陸離一愣,“樊籠不是大姜司衙麼?爲何還有繼承之人這麼一說?”
公子嫣端起茶杯說道:“樊籠節制江湖,自然有別於刑部這些地方。”
“而且樊籠司命之位,上達天聽,又需要統籌全局,司命之人,必定要智力魄力缺一不可。”辰源說道。
“那少司命到底是誰啊?”陸離有些糾結。問了半天,發現自己的問題還是沒有人回答。
“不知道。”公子嫣很直接地說道。“只有司晝司夜能夠接觸到司命,想來也只有他們才知道少司命是誰。”
“好吧。”陸離覺得繼續問這個問題也不會有什麼結果。
但是那個少司命,爲什麼會如此看重自己?之前在古河派之時,樊籠能夠出手救援,似乎也是有這個少司命的影子。
“我覺得吧,如果排除掉樊籠武宗皆不上榜的理由。曾子墨倒是挺適合當樊籠司命的。”柴如歌看似無心地說道。
這句話卻是提點了陸離。
如果說,曾子墨是司命。
那麼他的繼承者,又如此看重自己的人,這兩個條件相加,有一個人就很符合猜測了。
徐良。
陸離想到徐良,有些難以置信之感。雖然在徐府之時,就知道徐家大少其實天資聰穎,只是人憊懶了些。但是,未來樊籠司命?
想想還是有些難以相信啊。
應該……不是吧?
“曾先生志在有教無類,武功之道並不是他的追求。你看他雖然排名第二,什麼時候出手過?”辰源反駁道。
“我也只是猜的。不過少司命是個少女的傳言,可不是我瞎編的。晝司大宗師安東野,似乎親眼所見。”柴如歌說道。
“親眼所見?那不可能的。”辰源搖頭道。“除非他將就職司晝之位,否則不可能見到司命的。”
辰源說完,公子嫣的臉色變得有些差。安東野成爲大宗師,就是頂替了皇甫玉的位置。而原本算起來,這個位子應該是屬於沉中俠的。
“如果他晉升爲司晝,未免也太快了。我都還沒升小宗師呢。”柴如歌說道。
公子嫣白了他一眼,說道:“你打得過我了?”
“三招之內,你贏不了我。”柴如歌很是自信地說道。看他那模樣,好像是什麼了不得的戰績。但是仔細一想他的話外之音,三招之內公子嫣贏不了他,三招之外,他就只有捱打的份了。
這其實也不能怪他,畢竟他放下武功二十年,重修再起,難上加難。
四人又聊了一會其他的事,不一會,小二就把酒菜端了上來。有魚有肉,滿滿豐盛一桌。
“就當爲你踐行了。”公子嫣舉杯對着陸離說道。
“多謝。”陸離也是舉杯笑道。
“此去雲滇,多加小心。”公子嫣說完,不等陸離回答,將杯中酒喝下,然後又找了一隻碗吐掉。
陸離知道公子嫣喝酒吐酒的習慣,所以也沒有多少詫異。至少公子嫣份心意,他領了。
“我很早就想問了,爲什麼你不喝下去啊?”柴如歌看着說道。
“因爲難喝。”公子嫣回答。
鑑於剛纔公子嫣的行徑,柴如歌把“那你還喝。”這句吐槽收在了心裡。
“其實,她如果喝了酒,會發生很恐怖的事情啊。”辰源在一旁感嘆道。
“閉嘴,辰源。”公子嫣滿是威脅地說道。
辰源當即偃旗息鼓。今天的公子嫣,似乎脾氣異常火爆啊。他無奈地笑了笑,與陸離碰杯。
陸離面對此景,也是會心一笑。
與朋友在一起,總是能夠讓人心情愉快的。不過,愉快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的。一頓飯的功夫,四人就陸離去往雲滇之事再合計了一下。酒足飯飽之後,辰源拖着柴如歌去結賬了。
屋內只剩下了陸離和公子嫣。
“萬事小心。”公子嫣笑着叮囑道。
“放心,我一定會活着回來的。我還要救凌雁呢。”陸離笑道。
兩人都是笑着在說話,可是那笑容之中的感覺,都在變得疏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