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跟着馬甲大師走進那個入口,斂心在他身旁,蹦蹦跳跳走着。
入口從外面看是黑洞洞的,但是裡面卻別有洞天。幾支香燭,照亮了前行之路。蜿蜒穿過一條小道,然後視野便開闊起來。當陸離來到那條小道盡頭的時候,徹底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腳下是一條盤旋而下的階梯,階梯修在石壁之上。而眼前,則是一個巨大的圓柱空間。陸離來到階梯邊,探頭往下看去。只見眼前一片閃亮的光芒,根本無法直視。
“阿彌陀佛,各位注意腳下,這就是七寶浮屠了!”圓通大師在前方引路,言語之中,分明也是帶着幾分自豪的。
四人順着階梯而下,陸離這才發現,那圓柱之中,有幾條鐵鎖垂懸而下,上面一層一層隔斷上下。陸離數了數,正好七層。“原來,這就是七寶浮屠。硨磲、瑪瑙、水晶、珊瑚、琥珀、珍珠、麝香。”馬甲大師對佛教七寶,如數家珍。
“正是,浮屠乃空懸之塔。”圓通大師一直向下。
陸離和斂心兩人看得驚奇,斂心更是大呼小叫。馬甲大師倒是頭一回沒有訓斥斂心。四人一行往下行,來到了最後一層。從這裡擡頭往上看,有一道光束從上照下,聚爲一束。七寶浮屠就在這束光芒的照射下,散發出一股佛陀的威嚴。
最後一層,是一個寬闊的廣場。這裡已經擺好了蒲團,點起了燈盞。
中通大師,匯通大師,申通大師都已經在此等候。惠岸雖然沒有端坐於蒲團之上,但是也是在場。當他看到馬甲大師來的時候,惠岸微微頷首。馬甲大師也不客氣,來到三位大師面前的蒲團之上坐下。
三位大師蒲團之旁,還有一個蒲團,是留給圓通大師的。在馬甲大師和圓通大師等位置的中間,還有一個蒲團。“斂心,來,去那邊坐好。”馬甲大師對着斂心說道。
斂心看着架勢,心中必然有許多疑問。但是他忽然發現今天的馬甲大師有點一反常態。所以他乖乖聽話,坐到了那個蒲團之上。馬甲大師又伸出手,對着陸離找了招手。“陸離,來。你且在我身邊,到時或許還有需要借力的地方。”
“大師有何吩咐,儘管囑託。”陸離恭敬道。
馬甲大師微微點了點頭,對着圓通大師說道:“圓通大師,還請請出佛骨舍利。”
圓通大師也不含糊,他走到那七寶浮屠正下方。然後,雙手合十,口誦佛號。“阿彌陀佛。”話音未落,只見一個小盒子忽然從上方落下。圓通大師伸出手,正好將那個盒子接住。
這個情形讓陸離一愣,那佛骨舍利,聽名字就知道這肯定是佛門至寶。難道這至寶,就這麼憑空從七寶浮屠之中掉落?陸離不經擡頭望去,穿過那黑黝黝的鐵鏈,陸離竟然望見了一雙血紅的雙眼。
陸離連忙眨了眨眼,忽然那雙血紅的眼睛又不見了蹤影。“是我的錯覺麼?”陸離還在困惑,但是他很快就沒有再去想這個問題。因爲圓通大師把裝着佛骨舍利的盒子放在了斂心面前。
斂心與佛骨對坐,對面則是他的師父,馬甲大師。圓通,中通,匯通,申通四人坐在斂心身後護法。面對這樣的情形,斂心坐在那邊,有些不自在,有些不安。
“師父,這倒是要做什麼啊?”
“斂心,一會你千萬要守住心神,心無雜念。”馬甲大師沒有回答斂心的話,反而是叮囑他。
斂心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他還是不知道師父要幹什麼。
馬甲大師衝他笑了笑,說道:“阿彌陀佛,四位大師,我們開始吧。”寒山寺的四位通字輩僧衆點了點頭。
“轉世之說,中原佛門並無此說。究其根源,其實還在雲滇。但是,其真正的根源,是在巫族。巫族藏於大山之中,諸多奧秘。言靈巫女爲其一,轉世之命,也是其一。”馬甲大師開始解說起來。
而陸離心中明白,這言靈巫女,便是馬甲大師的師孃。可這和轉世又是什麼關係?
“人皆有靈,死後消散。故須修行,登往生極樂。若有惡果,還需入地獄償還。我釋門中人,一心向佛,死後之靈,自然是前往西方。可是巫族之中,就有一秘法,可以將人送入輪迴,將其轉世。”
“此法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煩請各位大師護法。”
馬甲大師着,雙掌合十,口中唸唸有詞。而其他在場的四位大師還有惠岸,也都是雙手合十。“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利都婆毗,阿彌利哆,悉耽婆毗,阿彌唎哆,毗迦蘭帝,阿彌唎哆,毗迦蘭多,伽彌膩,伽伽那,枳多迦利,莎婆訶。”
陸離在一旁,聽着他們口誦經文,只覺得自己也恍惚了起來。恍惚之中,他好像看到了那佛骨舍利,忽然發出毫光,然後映照在了斂心身上。原本斂心稚嫩的臉上,也被蒙上了一層淡淡地金色。這佛骨舍利的光芒,照得斂心彷彿是金身羅漢。
但是,隨着那光芒照射向斂心,斂心的雙眉緊緊蹙起,他牙關緊咬,彷彿帶着極大的痛楚。
陸離站在一邊,腰畔的釋刀似乎也感應到了什麼,微微震顫起來。
此時在寒山寺之中,柴如歌百無聊賴地跟在林凌雁身後。林凌雁正行走在廊屋之間。“我說,你能不能別跟着我!”林凌雁實在也是被柴如歌盯得煩躁了。
哪有人一直跟着自己,哪怕自己回房如廁,也要守在自己房門之外的?
“林女俠,你算是我柴如歌入樊籠的投名狀,我可不敢讓你跑咯。”柴如歌賤笑着,臉上只有得瑟。
“我不跑。我現在回去也沒什麼用,還不如在你們的保護下,避避風頭。”林凌雁滿不在乎地說道,“你能不能別再跟着我了啊!陸離都沒有像你一樣跟得勤快!”
“我和那個傢伙可不一樣。你跟着他,肯定是不會跑了。但是我可沒有那個自信。”柴如歌說着,聲音小了下去,然後他左看看,右看看,壓低了聲音說道,“像我活了大半輩子,還真沒見過能夠讓自己挾持的人喜歡上自己的。”
“呸!你胡說什麼!”林凌雁嘴上唾棄,可她的臉一下子紅了。美人香腮如紅雲,最是那一抹嬌羞,不可方物。
“哈哈哈,你們這些小輩啊!”柴如歌自怨自艾地嘆道。
林凌雁被戳破心中所想,完全不想打理柴如歌。她快步走了幾步,轉過一個牆角,忽然吹來了一股寒風。林凌雁一擡頭,原本當空的暖陽已經不見,只餘下一個陰沉沉的天空。
“這天氣,看上去又要下雪了啊。而且,應該會不小。”柴如歌看雲識天氣。
林凌雁白了她一眼,徑直進了自己的房間。
直到夜色降臨,林凌雁再出門用晚膳的時候,她才發現,已經下起了雪。鵝毛般地大雪紛紛揚揚,如初春柳絮飄飛,卻比柳絮更加渺渺。
好大一場雪呵。
她走出房門,來到庭院之內。大雪輕輕覆下,落在她的臉頰,落在她的衣裳。不管看到幾次雪,她的心情還是如小女孩一般。林凌雁伸出手掌,讓晶瑩地雪花落在自己手掌。她盯着手中慢慢融化的雪花,嘴角微微擒着笑意。
可是忽然,她聽到了一震奇怪的聲響。初時她以爲是寒山之上有什麼野獸嚎叫,可是,當那個怪異的叫聲越來越近的時候,林凌雁發現不對勁了。那聲音,更像是有人在狂亂嘶吼。
“嗚啊……”
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林凌雁在院中退了幾步,手中握緊了玉鳳簫。而柴如歌,也從暗處現身。“這聲音之中,怎麼滿是焦急?”柴如歌手的手握上了劍柄,只要手中有劍,他的底氣很足。
“這你都聽得出來?”林凌雁說着,小心翼翼地看着一旁的院牆,因爲那個聲音,已經來到了院牆之外。近在咫尺!
然後,林凌雁看到了一盞燈,一盞白色的喪燈。那燈在雪夜分外明顯。
“汪汪汪。”從遙遠的山門之處,一陣犬吠也是伴隨着那嘶吼之聲響起。一名僧人冒着風雪,從山門奔出,一路向寒山寺奔來。正在值夜的巡夜僧人見狀,連忙問道:“偈法師弟,爲何如此匆忙?”
“山下……山下……來了好多人!”值守山門的偈法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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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會在這麼晚上山?”巡夜僧人摸了摸腦袋,有些想不通。“對了,偈法師弟,剛纔你有沒有聽到一陣好像野獸般的嘶吼?”
偈法用力點了點頭,緩了口氣說道:“聽到了,我和幾位師兄弟都擠在山門,不敢出來呢。不過,那個聲音後來就好像離開了。”
“我現在還在找那個東西呢,可別是什麼野獸潛進寺裡來。”巡夜僧人笑道,“你先去通報下方丈吧,也不知這雪夜之中,來的是何方香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