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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陣陣,陸離沿着那日鬆湖南岸,策馬而行。
由於南岸是雲霜的勢力範圍,所以剋日直接帶人在靠近湖邊極近的道路上飛馳。陸離只要扭頭往右邊看去,就可以看到滿眼的一汪碧水,映照着晴空。
從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高聳入雲的雲鄉山。那巨大的山體,聳立在那日鬆湖以北。哪怕是擡頭望去,陸離也無法看到山頂。反而是因爲仰視的角度,生出一種巨峰傾倒的感覺。
對岸的雙熊軍營地,也被陸離瞧在眼裡。可陸離更關心的是阿難陀寺。陸離仔細眯起眼睛,因爲距離的緣故,他不得不這樣看。由於地勢高低差不多,阿難陀寺的那個遺址又被雙熊軍營地所阻擋,所以陸離也瞧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過,讓陸離在意的是,他好像隱隱約約看到湖中間矗立着什麼。雖然位置距離岸邊有點遠,但是因爲湖面有波光反射,所以能夠辨別。
“那是什麼?”陸離向一旁的申胡問道。
申胡拉着繮繩,說道:“一會你就知道了。”
“……”
六人疾馳一陣,剋日一直在前引路,也沒有什麼指示。陸離就跟着他前進的方向,偶爾撥轉下馬頭,確保自己不掉隊就可以了。陸離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周邊的景物之上。
隨着路線前進,陸離對於整個那日鬆湖南岸的地勢已經有所瞭解。以點知面,憑藉南岸的地勢,陸離也可以推測一下那日鬆湖畔的地形。
湖邊並不平整,準確地說,那日鬆湖畔是參差不齊的羣山,山勢有高有低。其中最高的山脈,當然是雲鄉山。剩下的那些,星羅棋佈地環繞着那日鬆湖。
陸離跟着剋日,正是行進在這些山間的小道之上。說小道其實也不對,山谷之間的道路,都是經過開鑿的。爲的就是行軍之用。所以,山中有除了步道之外,還專門有細石鋪就的馬道。
這世上最好的馬,當然是北方草原的朔夜良駒。那是朔夜草原之上,天賜的神物。朔夜草原廣袤的原野,豐美的水草,孕育出來的精靈。
哪怕是一直處於敵對的大姜,也不得不承認,朔夜的馬的確是上等。甚至有些比大姜評定的上等馬還要神駿。
就好比當年奮威大將軍李仲懷的坐騎,就是一匹極品的朔夜良駒。通體如墨,沒有一根雜毛,渾然天成。身高正是應了人高馬大這四個字。那匹名爲玄錐的馬,身高足有七尺高。若不是李仲懷同樣生得高大,一般人還真騎不上去。
而云滇的馬,相對來說,體格就要小一些。馬蹄較朔夜的馬更爲堅硬,也更加適合山路。四條有些粗短地腿,賦予它們的不是速度,而是力量。
可以登山的力量。
陸離騎在馬上,看着胯下滇馬踏過岩石溪澗,往一個高坡上行去。“這裡是什麼地方?”陸離問道。
剋日在前面引路,回頭說了一句什麼。讓申胡翻譯給陸離聽。“幹章峰。”
“這裡很僻靜哈。”陸離看着眼前的山頭,笑着說道。申胡聽得懂陸離話中的意思,臉色微微變了一變。昨天晚上在營中動手的時候,申胡就在一旁。這個能夠硬抗蠱蟲,還能與百夫長琦玉對拳的男人,其實力的確是遠超常人。
這裡僻靜,是什麼意思?自然是方便動手的意思。
陸離看到申胡的表情,微微一笑。
剋日在前面,已經可以看到頂峰,他伸手一指前方,然後讓幾人帶着陸離過來。陸離也沒有反抗,直接走了過去。這裡已經是幹章峰的頂峰。這座山的高度並不算太高,但是站在頂峰還是讓陸離有了耳目一新的感覺。
陸離擡眼望去,他所在的位置,剛好可以把那日鬆湖盡收眼底。
從南岸往北按望去,陸離終於知道方纔他在岸邊看到的是什麼了。在廣闊的湖面之中,竟然赫然有一條湖堤!這一條湖堤修成大路的模樣,從南岸跨過湖水,直達北岸。
“這是……”陸離望着那條通衢,眼中有些吃驚。要在這樣的湖中建造這樣一條湖堤,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事。陸離早年見過平安城挖開挖水渠。平安府與戶部工部一起籌劃了近一個月,然後才動工開挖。工期也用了盡三個月,才把水渠修築好。
可這裡是雲滇,陸離一路走來,早已見識過雲滇風貌。這裡的人因爲山地的關係,居住之地都是一片一片的村落爲主。這些村落或在平坦山坡,或在山谷低坡,彼此相距甚遠。總之,絕對沒有中原那般集中。
這就意味着想要大規模徵召民夫,遠比中原難。
還有,這那日鬆湖面積不比大澤,但也絕對不小,從山頂目測,這湖堤的長度,至少也在三四里左右。這樣的工程,其耗費的財力和人力,也將會達到一個恐怖的數目。
“這是聖道。舊時是聯通雲滇王宮與阿難陀寺的通道。也是信徒行進苦修的道路。”剋日站在頂峰說道。當然,他的話是經過申胡翻譯,陸離才聽得懂的。
“所以?”陸離還是一頭霧水。
剋日一指,說道:“你看那聖道之上有什麼?”
陸離之前就已經留意到了,那湖堤之上,似乎有幾個黑點,像是某些建築。
“那是雲渚修建的堡壘。”剋日說着,又指向更遠的方向。“你看到的北岸遺址,其實只是阿難陀寺的一道外門。作爲雲滇聖地,阿難陀寺又豈是一座小小廟宇?”
“佛經有言,佛土之內,九山八海,三千世界。須彌山爲中心,統御周山。山乃七寶所築,海乃功德之水。八海環繞須彌山。其中第八海爲內海,鹹水(盈)滿,廣三億二萬二千由旬。”
陸離聽得申胡轉述剋日的言語,心中一震。
“這山海,現在就在你眼前。”剋日伸出手臂,面向峰下的那日鬆湖。他微微瞥了陸離一眼,對於陸離的表情,他很滿意。
陸離此時真的隱藏不住自己的驚訝。按照剋日的描述,這阿難陀寺,竟然是以佛經所言的極樂世界,須彌山寶地所建造的!
這一山統御周山,指的不就是雲鄉山和那日鬆湖畔的羣山麼?
陸離環顧四周,誠如剋日所言,的確是有九座比較高大的山峰。比如就在他們現在所在的幹章峰旁邊,就有一座更高的高山。
然後那所謂的第八海,廣闊無垠的鹹海,不就是那日鬆湖麼!
竟然是如此大手筆!這一舉顛覆阿難陀寺在陸離心中的印象。
在陸離之前的意識之中,對於阿難陀寺聖寺的名號並沒有太過重視。馬甲大師對他的講述之中,也沒有強調阿難陀寺的地位。所以一直以來,陸離都以爲阿難陀寺只是一座尋常廟宇,可能比中原地區那些小廟還要小些。
結果,他錯了,大錯特錯。
他有些恍然,阿難陀寺作爲雲滇聖寺傳承近千年,歷史悠久。在雲滇王位繼承之中,也扮演着重要的角色。這樣的廟宇,又豈會是一座小廟?
“那麼,這一切,都是阿難陀寺?”陸離開口問道,他的聲音有些乾澀之感。
“你一直都在阿難陀寺之中。”剋日的回答,證實了陸離的猜想。
陸離默然。
“我雖然不知道你尋找什麼,但是我應該能明白,你要找的,是長生吧?”剋日的語氣很是淡泊,但是申胡在翻譯的時候,表情有些凝重。他有些狐疑地看着剋日,有些不解。他不解爲什麼剋日要把這些東西告訴陸離。
但是他根本不敢在翻譯的時候做些手腳,因爲剋日雖然不會中原話,但是林玥是會的。到時兩廂印證,很容易就會被戳穿。
“是。”陸離對此完全沒有隱瞞。他就是要長生不死之法,他要救林凌雁。這是他現在人生的目標。
“老實說,阿難陀寺的長生之秘,在上一代雲滇王自毀根基之後,已經隨着阿難陀寺的毀滅而徹底消失。現在,我們和雲渚,都想找到傳說之中阿難陀寺的地宮,因爲那裡曾經是存放聖刀的地方。”
“聖刀是找到長生之秘的關鍵!”
聖刀!
聽到這兩個字,陸離身子一凝。阿難陀寺的聖刀,就是釋刀。現在,釋刀正掛在自己腰間。有着海鯊皮製成的刀鞘容納,釋刀的黑色鋒刃隱藏其間。陸離相信,阿難陀寺的聖刀,應該不會輕易供人細細觀看。所以只要陸離不拔刀,從外表看,應該看不出什麼。
但是,剋日的話從側面驗證了中原江湖一直以來,有關釋刀的傳說。
釋刀之上,有長生。
的確是真的有長生。
“不過,聖刀在阿難陀寺毀滅之時,也失去了蹤跡。據說是被逃難僧人帶到了中原,最後不知所蹤。所以,我們只能搶先佔下地宮。”
“這對於你們到底是什麼意義?真的是隻爲了傳承?”
“不,那只是正統的一部分,另外我們也需要長生。”
“長生?”
“不怕告訴你,雲霜王身體抱恙,無湯藥可醫。有人懷疑這是阿難陀寺那個修羅的詛咒,所以只能以阿難陀寺長生之秘來解。”
“原來如此。你能肯定你翻譯給我的,一字不差麼?”陸離明白了一些事情,最後一句,卻是對申胡說的。
“以我父之靈起誓,若我之前所說,與伍長所說有半點出入,那麼請讓我墮入無邊地獄。”申胡信誓旦旦地說道。聽到申胡這麼說,陸離也放心了一點。至少以自己父親的亡魂起誓,算是很重的誓言了。
“既然如此,那麼,我有些問題,也想問問剋日隊長。還請你幫忙傳達。”陸離對申胡說道。申胡轉述給剋日之後,剋日點了點頭。
“現在戰局如何,雲霜與雲渚之間,誰勝誰劣?”
“現在的戰局,戰場在那日鬆湖東側,那裡地勢比西岸開闊一些,更適合兩軍對戰。所以我們的主要兵力大多數都部署在那裡。而聖道之上,也是一處戰場。只不過聖道太過狹長,不利於騎兵展開,只能用步卒駐守。這一條道,至關重要,所以雙方都不會放棄。你所見的堡壘,就是雲渚和我們修建的。”
“至於西岸,這裡山巒太多,現在只是防止對方突襲而已,並不是主戰場。”
聽完申胡斷斷續續的轉述,陸離點了點頭。如此情況,這才符合他在開山營營地所看到的那樣。
“你剛纔說聖道連接着王宮,那麼雲滇王宮是在你們的掌控之下吧?”陸離又繼續問道。
“是的。我們本就是正統,我們流着王族的血統,王宮一直是我們的地方。”剋日說完,陸離一挑眉。
“那麼,最後一個問題,你到底是誰?我不信這些東西是一個區區流騎伍長可以接觸到的。而且,不是每個流騎隊長,都會有一個會說中原話的侍從和武功不錯的衛兵。”陸離左腿後撤一步,腳步微微錯開,這是他隨時可以拔刀的姿勢。
“你的語氣神態已經出賣了你。作爲想讓我合作的基礎,你能不能告訴我?剋日隊長。”
剋日仔細看了一眼陸離,然後笑了。他開口,這一次,他說的是中原話。
“你果然是個聰明人。”剋日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