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金大叫一聲,跌倒在地。他仰面倒在地上,一手指着箱子,顫抖着說不出話來。
由於箱子是面向歐陽金和姚奚放置的,所以開蓋之後,坐在下手的樑瓚寅和範航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一股腐敗的詭異氣息漸漸傳了出來。樑瓚寅端着茶杯的手不自覺抖了抖。
“你……你……島主!”歐陽金終於喊了出來,只不過,他的聲音帶着顫抖。姚奚原本與他並排坐着,現在他也愣住了。是的,箱子裡的人頭似乎在瞬間把姚奚變成了石像。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樑瓚寅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他猛然站起,走到箱子邊上,然後他也被箱子中的人頭駭住了。“這是?!”
如果只是一箱子的人頭,如歐陽金和姚奚這般曾經殺人如麻的海盜面前,也不至於將二人驚成這樣。而樑瓚寅也不是沒有見過血淋淋的人頭,要嚇到他們這樣手上沾血的江湖人,一箱子人頭是不夠的。
但是,擺在箱子最上層的那個人頭,雖然被抹上了石灰,但是眉眼之間也是清清楚楚地能夠看清生前的樣子。
那是外出多日的囚牛島島主——潘睚!
潘睚的項上人頭!
所以歐陽金倒地,姚奚呆滯。這樣的衝擊,瞬間沖垮了他們的心防。
陸離現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他忽然有了那種不好的預感。每次自己倒黴的時候,都會出現的預感。陸離不由地握緊了手中的釋刀。這個時候,安東野也向他看了過來,因爲他察覺到了一股濃烈的殺意突然出現。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看到了警惕。
下一刻,血腥突現。
原本站在箱子後面的樑瓚寅,突然碎裂開來,變成了一團碎肉。
碎肉和內臟似乎受到什麼牽引,在空中迸濺,一道人影交叉着雙手,每一根手指之上,都戴了一個戒指。姚奚從這一堆血肉之中,強橫地突破出來。
見到這一幕,範航的眼睛猛然一縮!下一刻,他從椅子之上彈了起來,劍已經出鞘。而陸離和安東野等人,也是睜大了雙眼。眼睜睜看着一個活人變成了碎肉,這樣的場景,如何不震撼?震撼之後,他們與範航一樣,感受到了強烈的威脅!
那是死亡的威脅!
姚奚將樑瓚寅變成一團碎骨血肉之後,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他雙手一揚,陸離眼尖,已經看到姚奚的雙手之上,纏繞着根根絲線。伴隨着他的動作,線上的血液肉屑被甩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催命的線。
原來是這線,將樑瓚寅絞成了碎肉!
陸離等人立刻分散開來,姚奚大名在外,動輒殺人,他瘋狗的威名,早已通傳嵐州。
“來人!來人!殺殺殺殺殺!殺了他們爲島主報仇!”歐陽金疾聲高呼,踏出門去。
範航的臉色陰沉得能夠滴出水來,他二話不說,持劍而上。應事堂五香主,就他和樑瓚寅資歷最久,看到老友慘死眼前,範航只覺得胸中有一股猛火在燒!
“殺!”範航大吼一聲,提劍便刺。範航的劍法,曾經受過陳源指點。加上他原本家傳劍法的底子,在魚龍幫之中,也算是排得上號的高手。原本樑瓚寅還在他之上,可惜,他根本連動手的機會都沒有!
範航的劍刺到一般,就被一根絲線綁住,分寸不得進。範航一雙眸子死死盯着姚奚,眼中燃燒着的怒火絕對可以將姚奚焚滅。可是姚奚那雙眸子,也是鮮紅無比。兩條細小的血蛇,從姚奚的瞳仁之中游弋而出,順着姚奚的臉龐滑下。
“吼啊~”姚奚發出一聲形如野獸的咆哮,右手一揮,五條絲線朝着範航而來。那絲線順着範航的劍纏繞而上,如同是一隻蜘蛛,在裹纏着自己的獵物。
範航退步撤招,想要拔劍再刺。可是姚奚死死地纏住了範航,不讓他得逞。
這個時候,大廳的們突然全部被打開,一羣黑壓壓的人團團圍住了門口。在歐陽金的帶領下,囚牛島衆往大廳裡面衝來。
“滾開!”安東野一聲大喝。他斬嶽刀在手,霸氣無比地向前一斬!迎上他的那個人躲閃不及,被一刀劈斷了右手,鮮血如同噴泉一樣噴射而出。可是那羣島衆卻彷彿發了瘋一樣,悍不畏死地再次向安東野衝來。
陸離也被團團圍住,他握着釋刀,並沒有拔刀。連鞘的釋刀被陸離握在手中,誰說沒有沒有出鞘的刀就不算刀?陸離照樣用釋刀殺入了人羣。真氣一吐,對上武功一般的島衆,應對自如。
自從在徐府,幫公子嫣收刀之後,陸離發現自己有意外之喜。潛龍功凝練而成的小龍在經過如同驚濤駭浪一般的真氣摧殘過後,變得更加強大起來。而容納小龍的真氣之淵,也是因爲這一股狂猛外力的注入,硬生生拓寬了不少。釋刀中的真氣透體而過,在某種意義上來說,變成了洗髓伐毛,陸離從中獲益頗多。
這就直接導致了現在,陸離的遊刃有餘。
周燾的鐵手也不是吹噓,有道是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周燾的鐵指其實與姚奚的指環十分相似,但是姚奚的指環上附帶的絲線,卻是十分霸道。姚奚的絲線,來自海外孤島之上一種喜歡生活在火山附近的蜘蛛產的絲。夾雜礦石之後,變得鋒利但是又不缺柔韌。配合姚奚陰柔的真氣,簡直是殺人利器。
看看之前樑瓚寅,毫無防備之下就被絞殺。而現在範航哪怕是在有防備之下,也是十分吃力。
範航依舊在攻,快劍刺出。可是姚奚這條瘋狗竟然選擇與他對攻!完全不顧自己受傷的凌厲對攻。腳步變幻,兩人交換着方位。片刻之間,交手次數不下數十次。
因爲有了其他島衆的加入,原本寬闊的大廳之中變得擁擠起來。有些島衆還意圖趁着範航退避的時候偷襲,但是卻反而被姚奚的絲線所波及。姚奚的瘋,可不僅僅是對敵人的瘋。那是一種完全不管不顧,只剩殺戮的瘋。能夠讓瘋狂的姚奚停下的,只有潘睚。
但是現在潘睚死了,人頭還堆在箱子裡。
所以這條瘋狗失去了可以拉住他項圈的人,於是,他開始見人就咬。
姚奚所過之處,鮮血四溢,自己的,敵人的,自己人的。已經分不清誰是誰的了。範航身上的血痕都在往外滲着血,姚奚自己的臉上也因爲絲線而被劃傷。可是兩個人都沒有一點停下的意思。
當姚奚看到潘睚的人頭的時候,他註定已經不會停下了。當樑瓚寅在範航眼前化爲碎肉的時候,範航也註定不會停下了。
這是生死之仇,只能拿命來報!
哪怕現在姚奚知道這是伝幫送來的東西,他恐怕也不會停下。因爲他的性子如果如同常人,那麼恐怕也就不會被稱作瘋狗了。因爲瘋狗是不會有理智的!
所以在姚奚見到潘睚的人頭的那一剎那,有些結果,就已經註定了。
普通的島衆還在源源不斷地趕來。歐陽金也和李逸方交上了手。歐陽金看上去文弱,但是使的兵器,卻是一把朴刀。李逸方也是個用刀的漢子,兩人的交手,也是各有勝負。陸離和安東野雖然應付島衆如砍瓜切菜,但是當切的東西多起來的時候,兵器也會鈍,手也會累。
“我們得走!”安東野揮刀再斬,卻沒有了剛開始的迅疾。
陸離釋刀沒有出鞘,就好像拿了一根大棒子,所以在他這一片的島衆都是隻傷不死。這讓他們以爲陸離是個唯一的軟柿子,所以都欺了上來。陸離只得下狠手,可是這樣下去,遲早是一個力竭被擒的下場。
“走!”陸離應和着安東野。周燾離陸離不遠,聽到這話也是微微點了點頭。
於是魚龍幫的人,開始要突圍。至少陸離,安東野,周燾三人達成了共識,此地不宜久留。
安東野再次掄起斬嶽刀,將擋在他面前的一片人都擊退。“走!跟上!”
陸離縱身一躍,來到了他身後。他們三人終於匯合。三人背靠着背,壓力頓時減輕。“帶上他們!”周燾喊道。安東野恍若未聞,是陸離拉了他一下,他這才反應過來。
三人合力,救下了受傷的魏司崖。他險些被亂刀分屍,不過現在總歸是撿回一條命。周燾讓陸離背上魏司崖,然後自己與安東野在前開路,往門口逼去。
李逸方的武功是他們這五人之中最高的,香主範航的武功也不用多說。可惜他們都被強敵糾纏。特別是姚奚,這個動手不要命,實力還在他們之上的瘋狗。
眼看範航漸漸不敵,周燾也是焦急起來。
“香主,快回到船上去!”周燾大喊,“人太多!”
範航聽到了他的話,但是他不敢分心。因爲姚奚步步緊逼。在他身周張牙舞爪的細絲,簡直就是一張步步逼近的網。
一旦被那網網住,那麼,樑瓚寅的下場就是範航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