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紫月的親口承諾,一對來自東秀劍閣的弟子才稍稍緩和了顏色。爲了與紫月接頭,師兄夏月風和他的師妹駱非池一早就來到了這家茶樓。喝了一上午的早茶,肚子也空空如也。等到了辰時,紫月才姍姍來遲。
夏月風抱拳對紫月說道:“辛苦紫月姑娘親自前來。”雖然看不清紫月的容貌,但是那股氣質和暗香,夏月風早已記在心頭。花魁紫月刺殺定遠大將軍,這個消息,夏月風也是有所耳聞。
定遠將軍郭恕,夏月風不能想像他是什麼人,但是對於紫月這個敢於刺殺大將軍的弱質女流,卻是打心裡佩服。一個女子,卻敢於做男子不敢做之事,夏月風是真的由衷的敬佩。
不過,佩服歸佩服,他想要的並不是叛逆,他只是想與隱國合作而已。如果真如那個千晉所說,他的手中握有武宗寶藏的鑰匙的話,那東秀劍閣也不會計較與隱國合作可能會帶來的後果。
江湖事江湖了,何必理會朝堂政事?
東秀劍閣隱世多年,其宗門所蘊含的實力,也就只有本門弟子知曉。樊籠?東秀劍閣百年風雨,還真不怕這個新生的樊籠。像古河派和東秀劍閣,都是歷經過大貟王朝四分五裂,然後大姜一統的門派。其底蘊可想而知。之所以在樊籠節制江湖之後閉了山門,只是不想與如日中天的李姜王朝爭個高低而已。
但是,武宗寶藏這個砝碼,壓得太重。一下子激盪起了東秀劍閣着一潭靜水。
武宗,傳說中天下第一的宗門,一家獨大於江湖,獨佔鰲頭近二百年之久。武宗滅亡之時,古河派尚是一個小門派,東秀劍閣的祖師漣漪仙子還不知在哪裡。他們只是記得武宗當年那盛況。
天下武學盡入樊籠。這裡的樊籠,不是指當今樊籠司。而是指當年的武宗。順帶一提,大姜皇帝李鈺,就是從這句話之中得到的靈感,才爲樊籠司取了樊籠之名。
武宗有一座春秋閣,收錄了當時世上幾乎所有的武學秘笈。武宗所在的邙山,幾乎成了所有學武之人心中的聖地。遙想那日勝景,武宗弟子三千人,記名弟子數不勝數。可以說整座江湖,都是武宗弟子。
就是這樣一個大門派,卻在大貟王朝末年的戰亂之中,衰弱下去。
在滅亡之前,據說武宗把所有剩下的秘笈和多年積存,全部藏了起來。這是武宗爲自己今後留下的一條後路。之後的江湖人,把這稱之爲武宗寶藏。沒有一個江湖人對武宗寶藏不動心的。東秀劍閣也在江湖,自然也不例外。
紫月看着夏月風和駱非池兩人。這兩人是東秀劍閣之內的新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兩人的實力雖然不如早一步來到嵐州城的封劍四秀,但是也決計不會差到哪裡去。至於那位還是芳蹤渺渺的大師姐,紫月還未曾得見,所以也不知道她會是如何。
從自己公子的言語之中,紫月知道這些人的出現,已經很能體現東秀劍閣的誠意了。
紫月端起茶杯,淺淺呷了一口。“兩日之後,還希望兩位能夠配合。”
“那是自然。”夏月風滿口答應。無論如何拿到鑰匙給韓三娘過目,這是韓三孃親自下達的命令。
“那兩日之後的亥時,奴家在伝幫恭候各位。”紫月躬身福了一禮,而後在隨從的侍奉之下,慢慢走下樓去。夏月風端着茶杯,雙目凝視着紫月的背影。駱非池撇了撇嘴,似乎對於師兄這幅出神的樣子很是鄙夷。她不耐煩地敲了敲茶杯,讓夏月風回過神來。“師兄,我餓了!師兄,我要吃飯!師~兄~”駱非池拖長了音調。
夏月風目送紫月下樓,直到看不見了她的倩影,他纔回過頭來,看着駱非池說道:“怎麼了?師妹,你剛纔說了什麼?”
駱非池狠狠地把茶杯敦在桌子上,氣鼓鼓地說道:“你就看着人家吧!看丟了魂壞了師父交代的事,那就有你好看的!”夏月風無奈地撓了撓頭,說道:“我怎麼可能會這樣。”駱非池呵呵一笑,“等今晚大師姐到了,有你好看!”
“大師姐本來就很好看啊……”夏月風笑道。
夏月風的笑聲夾雜在茶樓的嘈雜聲中,傳到大街之上,被稍稍凜冽起來的寒風一吹,終究消散在了街道之上。
陸離從調息之中醒來,撫摸着胸口。胸口被林大帥一拳打斷的肋骨已經被接上。魚龍莊裡雖然人員稀少,但是庫房儲藏的可沒有毀去。各類療傷用藥都可以隨時取用。而陸離的潛龍訣,更是加強着藥效的散發。
“胸口的疼痛已然消散大半,剩下的就是恢復經脈創傷了。”陸離看着一旁桌子上的瓶瓶罐罐自言自語道。對於自己的恢復能力,陸離一向很有信心。
這個時候,他的房門突然打開,公子嫣和安東野從屋外走了進來。安東野一進門就癱坐在了椅子上,他喘着粗氣說道:“累死我了。”
陸離走下牀,問道:“怎麼樣了?”
安東野朝公子嫣努了努嘴。公子嫣略帶嫌棄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你說的那個人,的確在偷兒幫。不過那個小傢伙,倒是開價不小。”陸離點了點頭,想起了蘇雲那幅無賴的乞丐模樣。“他還是答應了吧?”
“答應了。”安東野懷疑道,“不過,你確定這個法子真的有效?”
“能來多少人我不知道。不過,我相信陳源在時,魚龍幫的凝聚力。”陸離仔細挑着桌子上的藥品。
“如果最後,只剩下我們呢?”公子嫣如是說道。陸離停下了手,安東野目光凝聚在公子嫣身上。公子嫣則是看着他們兩個,“現在我不知道爲什麼伝幫和玲瓏閣都沒有人來收這間莊子。但是莊上也沒有其他人了。魚龍幫已經不在了。”
“那我們也可以殺上門去。”陸離輕描淡寫地說道。
“哦?就憑我們三個?”安東野挑眉問道。
陸離拿起一瓶藥,然後堅定地說道:“對,就憑我們三個。”
“你是瘋了嘛?我們三個人對伝幫?”安東野忽然站起來說道,“這是去送死!我可不去。”說完,他面向公子嫣,“他要瘋,你也陪他瘋?”
公子嫣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她用無辜的表情說道:“是啊,有什麼不可以的嘛?”
“你們兩個!這不是兒戲好麼!!!”安東野咆哮道。“魚龍幫給了你們什麼,讓你們連命都不要!”
“我欠陳源酒錢啊。”公子嫣認真地說道。
陸離則是笑了笑,他說:“我只是想把刀還給大小姐。順便救一下她。這是我應該做的。其他的,我也做不到了。”
“瘋了瘋了!”安東野在房裡踱步起來,他繞着圈子,顯然陷入了某種懊惱之中。
陸離和公子嫣雙目相對,顯然都從對方的眼神裡面看到了一絲膽大包天的意味。兩人相視一笑,竟然有了那麼一絲默契的感覺。“東野,我們不逼你。如果你覺得這是送死,可以退出,我們不會說什麼的。”
“屁!我還不知道你這個傢伙麼?你要是用了釋刀,肯定又殘廢在那裡,我要是不去,誰揹你回來?”安東野衝陸離揮着拳頭。聽到他這麼說,陸離倒是笑了。他笑得很開心。
安東野憤憤說道:“我纔不會給你們嚼舌頭的機會,我一起去。別以爲我怕了他們。那個什麼林大帥,老子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哈哈哈,到時候萬一死了,可別後悔啊。”陸離大笑道。
“悔也不關你事!老子的命老子自己清楚。”安東野再次坐下,給了陸離一個大大的白眼。
“這樣吧,兩天之後,我大概能夠恢復得差不多。我也不瞞你們,我可以用釋刀。不過也只有一招的機會。到時候我們趁夜色,把陳妮從伝幫救出來。如果可能,那就救更多的魚龍幫幫衆,如果不行,那就只能放棄。”陸離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成了三人之中的主導之人。
“好。”公子嫣的回答簡潔明瞭。
安東野揮了揮拳頭,表示自己明瞭。
而在此時,嵐州城南門外,那望鳳坡上,一位女子正佇立在此,似乎在等候着什麼人。望鳳坡之名,來自傳說。傳說有鳳凰落於此地,站在坡上就可以望到鳳棲之梧桐,所以因此得名。
而現在坡上的這位女子,一頭秀髮任自飛舞。纖細的臉頰帶着令人驚豔的弧度,如煙的倦媚,挺秀的瓊鼻。香腮微暈,吐氣如蘭。吹彈可破的肌膚如霜如雪,身姿娉婷而又嫋娜,一套素色衣裙剪裁合體。那姿容,彷彿是天上仙女下凡,又似百鳥之王,傲世而立。
如果此時有人從望風坡下經過,那麼必定會驚爲天人。
遺世獨立,一見傾城,再見傾國。這樣的句子,大概就是爲她而設的吧。
她手持一支長簫,就這樣迎風站在坡頂。女子雙手扶簫,放在粉脣之間。簫上以高明陰刻的手法,刻上了鳳紋。這大概是一支鳳簫吧。
渾厚而又悠揚的簫聲響起,宛若雛鳳初啼。
風聲漸濃,簫聲漸揚。
鳳簫聲動。
(吹簫而已,不要想歪,千萬不要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