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潛入
朗天涯在遊戲世界中仔細研究分析了小角的無害通過程序之後，立即把意識轉回到現實世界的暗域，開始在暗域中模擬用它破開一些典型的網狀保護程序。在這個過程中他發現它也不是無往不利的。
無害通過程序在起作用時，針對的是程序中的漏洞，如果程序設計的很完美，它就很難破開。比如那些很功能單一的、純粹的保護程序，就比那些被附加了很多功能的程序更難攻破。
對於暗域內部防禦性很差的功能性程序，它也並不是無往不利。骨架中的程序它大部分破不開，他估計它可能更利於破開皮肉上的程序，而不是骨骼上的。
看來過一會兒在重新面對 “礁石”的時候，如果最後沒能找到入口，他還要仔細分析和研究一下“礁石”的哪個部位更易於被這個程序攻破。
最後他再次回到遊戲世界，看了看識海里那個小骨珠的程序包，知道以他此時的狀態，是不可能解得開它了。
從它的緊密度來年，這個程序比小角程序還要大的多，他猜測它的體量會在小角程序的二到五倍之間，他的腦海根本不可能盛的下這麼大的程序。在這麼重大的行動之前把自己搞傷，顯然不是智者所爲。
朗天涯想了想在這裡沒有其他要辦的事了，於是正式從遊戲世界退出，回到了現實世界。
此時他的眼前是一望無際的白色的冰雪世界，他擡頭看了看漫天的繁星，銀河浩瀚縹緲，神人目眩神迷。他想到就要永遠地離開這個讓他又恨又愛的世界，一股心不甘情不願的悲傷情緒縈繞在他的心頭，纏的他想要仰天怒吼，也揪的他想要放聲痛哭。
但他最終沒讓自己放縱開來。他只是捲起身子抖了一會兒，仰起頭努力把盈滿眼眶的淚水又咽了回去，然後逼着自己慢慢冷靜了下來。他試着剖析自己的心理，分析這種突如其他的情緒到底從何而來。
片刻的思考之後，他不得不承認，這份不甘即不是來自於對親人的思念，也不是來自於對張菲的仇恨，更不是來自對這個世界的複雜感情，它仍然是來自於他心底對死亡的本能恐懼。
朗天涯發現，人們對死亡的態度同他的心境息息相關。他也曾有過一段直面死亡面不改色的時期。被全民追殺的十年中，他有過多次頭腦發熱時的無畏和心灰意冷時的自暴自棄，這些都曾使他無視死亡的威脅，他覺的那時他根本不怕死。
但是現在，他已經苦盡甘來，武力值已經攀上了全球的最高點，足以傲視羣雄。他已經從情感關心的情感困境中解脫了出來，不再是那個懵懂少年，他相信以他現在的心境，只要找到合適的人，可以培養出更加美好的愛情。但就在他躊躇滿志的時候，死亡的再次降臨，卻讓他差點崩潰。
但此時他才意識到，那些特殊情況下的無畏，都不能算是真正的敢於直面死亡。只有那種懷着對美好生活的眷戀，深思熟慮之後的慨然赴死才能稱之爲真正的視死如歸。
林覺民烈士在《與妻書》中對妻子的愛，和對美好生活的眷戀，是何等深情，但他仍然毅然爲革命獻身。當然還有那些和他同時代的革命先烈們，想到他們，朗天涯真是自愧不如。
他知道如果沒有張菲在後面逼他，他是決不會走到現在這一步的。即使明知這是在拯救世界，他也不會這麼做。他可能會想盡辦法尋找其他途徑解決怪物入侵的問題，但絕不是這種捨命的方式。
越猶豫就越無膽！他知道如果老是讓自己沉浸在這種悲觀的情緒裡，很可能會越陷越深，最後棄之不顧逃之夭夭，找個沒人的地方當縮頭烏龜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他不能再耽擱了，事已至此，多思無益。他擦了兩把臉，躬身背起核彈，來到上次下水的那個冰洞口，揭開冰蓋滑入海水中。
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朗天涯的腦海中已經對“礁石”的內部構造有了一個想象中的整體框架。雖然真實情況也有可能是“礁石”和遊戲裡的骨架並不是一種生物的殘骸，但現在，他也只能把它們設想成是一種生物了。
一噸多重的核彈墜着他飛快下降，他的四肢需要不停的划動海水，纔可以讓自己不至於一墜到底。他還是採用螺旋方式繞着“礁石”下降，儘量尋找它身上可能存在的入口。
但他一直繞到了它的尾部，還是像上次一樣，沒有發現任何像“排泄口”、“生殖口”或噬靈怪修建的出入口之類的地方。他扒着“礁壁”慢慢爬回到了“礁石”的大肚子位置，接着儘量展開身體，把自己緊貼在礁壁上。他相信如果它的裡面有生物在活動，以他的體察入微的感知能力，一定能感受的到。
“咚”、“咚”、“咚”……，裡面傳來的是一片極其微弱的脈動，數量極多，多到難以仔細分辨其數量。
朗天涯斬殺了近五千只怪物，對怪物的身體構造已經相當熟悉。噬靈怪也有心臟和心跳，而且有的高大種類會有上下兩個心臟。他現在已經對它們的心跳聲很熟悉了。
他聽出這片從礁壁上傳來的脈動肯定是噬靈怪的心跳聲，但這些聲音中的那種“弱”，絕不是因爲距離遠而漸漸減少的那種弱，一般噬靈怪的心跳聲非常強勁有力，即使聲源太遠，也能聽出其中的力量感。他現在聽到的是一種無力的弱，一種柔嫩的弱。
“難道這附近是個怪物幼兒園？”朗天涯想象了一下自己揮舞劍芒，衝進了一個正圍坐在一起唱兒歌、做遊戲的幼小噬靈怪羣中，大開殺戒的畫面，本能的產生了一絲抗拒心理。
但他接着就意識到，這很可能是他潛意識裡爲了逃避責任而想出來的歪招。他知道，他現在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回頭了。他強行排除了這些同任務無關的情感雜念，把精力專注於研究如何進入礁壁。
如果這裡真的是幼小怪物的聚集區，它們的感應力肯定比成年噬靈怪差的遠，警惕心也遠不如成年噬靈怪，那說明此地正是他尋找的“礁石”的相對薄弱之處。想到這裡，他從小腿處抽出一個大號的刻刀，對着礁石雕刻了起來。
這個刻刀是他事先用核彈零件上的好鋼打造而成，原本是爲了在不能使用內力的情況下，清理怪物基地的入口僞裝而準備的。朗天涯雕功精湛，片刻之間就把由珊瑚和貝殼形成的外層巖壁刮落，沒讓裡層真正的魔獸外甲沒有受到一絲損傷。
魔獸太大了，所以從外表上看，它外甲的質地同普通岩石沒什麼太大區別。但朗天涯只是用手觸摸，就能感覺到它同岩石的不同。
雖然隔着大球的隔離層，他沒有偵測符力可用，也不能感應靈氣的波動，但因爲距離太近了，朗天涯仍然“看”到了靈氣粒子在外甲表面被吸收進去時產生的微小波動，憑這一點，他也能將它同真正的巖壁區別開來。
在清理出了一條半米來長的條形區域後，他停了下來。現在到了這項任務的第一個關鍵步驟，他必須冒點險了。要想用小角程序破開魔獸外甲，就必須使用內力和符力。
內力還好說，他如果不吸收外界的靈氣進行補充的話，就不會產生外界的靈氣波動。但小角程序在運行時產生的符力卻不可避免，如果裡面的怪物感覺敏銳，很可能會發現這種破解符力。
他事到臨頭也只能祈求這種破開性的符力對魔獸外甲的保護程序有麻痹作用了。就像是某些吸血動物在吸食其他動物血液的時候，會事先釋放有麻痹作用的毒素，讓對方感受不到疼痛。但小角程序發出的符力是否有這個功能，他也不知道，只能聽天由命了。
整個小角程序太大，他暗域中的卡位太少，根本不可能把它全部模擬出來。但朗天涯自有辦法。當年空間坪程序也超出了他的暗域容量，但在關鍵時刻，他的暗域仍然把它模擬了出來。
他事後分析，很可能是暗域自行將其簡化了。暗域自行砍掉了原空間坪程序上附加的多餘的功能，放棄了同其他程序合作的模塊，只是把凝出一片立足之地當成其最重要的目的。最終只用了暗域內三分之一的卡位，只發出極小的一點符力，就凝出一片空間坪，讓他穩穩的站在了空中。
朗天涯決定像上次一樣，把決定權交給暗域，讓它自行決定如何簡化小角程序，而他要做的只是把雙手併攏，把大球的隔離層打開了一條縫隙，對準那個他雕出來的長條區域，在腦中把小角程序解壓釋放出來，然後調動暗域的所有卡位，瞄準程序中的破開功能，讓暗域去實現他的要求。
他成功了。暗域果然簡化了小角程序，它提取出了程序中的破解功能，併成功的釋放出了破解符力。朗天涯對自己的暗域瞭如指掌，它簡化程序的過程清晰明瞭，他看清了它的每一個步驟，但他就是看不懂。他也不知道它是如何判斷哪些模塊是有用的，哪些模塊是無用的。他只是知其然，卻不知其所以然。
“礁石”的外甲從外表上看沒發生什麼變化。但他從大球隔離層的縫隙間感應到，在外甲所形成的保護符力上，已經出現了一條縫隙。朗天涯把自己想象成是孤寶，他儘量壓扁自己的身軀，向這條縫隙中硬擠了過去。
外甲無論是從明體上還是在暗域層面，都非常緊緻，他擠的非常吃力，尤其是他背後的核彈，更是一大障礙。在費了好一番力氣之後，他纔好不容易進入了“礁石”的內層。
但他剛一進入就發現，這裡同他設想中的完全不一樣。他又一次被地球知識的慣性思維誤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