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金龍冶煉廠二期項目指揮部裡,賀思敏正在打電話,賀建國和吳愛霞走了進來。他放下電話後,吳愛霞上前喊了一聲賀叔叔。賀思敏瞧着她,奇怪地:“小吳,你怎麼來了?”吳愛霞笑嘻嘻地:“賀叔,我是來報到的。”
“報到?”
正在一旁忙碌的李部長走過來,解釋道:“賀總,公司人事處給我們分配來了三名大學生,吳愛霞就是其中之一。”
賀思敏一聽,高興地:“那太好了,小吳,你可要好好地幹!”接着,他將目光轉向兒子問:“你怎麼也跑過來了?”賀建國答:“吳主任讓我送圖紙,正好愛霞要來報到,我就陪她一塊兒過來了。”
賀思敏離開設計室後,吳天寶成了設計室主任。幾年前,賀建國從父親的母校畢業後,分配到了設計室,成了吳天寶的手下。
李部長笑着說:“賀總,你的公子在吳主任手下。現在,他的女兒又成了你的部下。你說,這是不是太巧了?”
賀思敏點頭道:“的確,是有點巧。”……
趙娟每天坐單位的班車去上班,侯車點就在小區前面的馬路邊,她幾乎每天都能碰見孫小鳳。兩人聊天的時侯,難免會談到孩子。一天,孫小鳳對她說:“最近,俺家愛霞老去找你們家建國。俺看,這倆孩子可能有那意思。”
趙娟驚訝地:“不會吧?”孫小鳳一翻眼道:“咋不會?他倆一塊兒長大,從小就親着哩。”
趙娟笑了笑,道:“我們家建國只是箇中專生,你家愛霞可是大學生,我們怕配不上……”
“啥中專大學的,”孫小鳳不以爲然地,“建國這孩子挺聰明,現在不也是工程師了嘛?俺看啊,將來不會比他老子差……”
果然,孫小鳳猜得沒錯,賀建國和孫愛霞早已偷偷談起了戀愛。倆人經常一起去看電影,逛公園。漸漸地,他倆的關係就公開化了。
他們倆人一直談了兩年多,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卻遭到了吳天寶的反對。
有一天,吳愛霞趁着父母高興,把話兒挑明瞭,說自己要嫁給賀建國。
吳天寶一聽,沉下臉來說不行。吳愛霞連忙問爲什麼?吳天寶繃着臉說:“你倆不合適。你是大學生,也應該找一個念過大學的。”
一旁的孫小鳳忍不住了,瞪眼道:“老東西,你是不是變傻啦?念過大學有什麼了不起?哪比得上建國?你不知道建國的叔公多有錢?金龍冶煉廠那麼大的一個廠子,還有賀家的一半哩。哪天建國的叔公一高興,把廠子給了建國也不一定!……”
吳天寶聽了,嗤之以鼻,道:“你做夢還沒醒吧?把廠子給他?有那個可能嗎?”孫小鳳不服氣地:“反正建國以後肯定能分到一大筆錢,那可是他親叔公!”
“你整天就知道錢錢錢!”
“怎麼啦?沒錢能過上好日子嗎?”
……
吳愛霞見父母竟然爲錢爭吵起來了,氣得轉身走開了。
爲了女兒的婚事,夫妻倆僵持不下。最後,還是吳天寶做了讓步。他對女兒說:“想讓我同意也可以,必須讓賀思敏來求我。”吳愛霞爲難地說:“爸,我讓建國來不行嗎?幹嘛非讓他爸來?”
“不行,必須讓他爸來!”
星期天,賀思敏在小區裡溜彎兒,碰見了吳天寶。他一瞪眼道:“你這傢伙搞什麼鬼明堂?我兒子要娶你閨女,還非得我去求你?”
吳天寶一翻白眼道:”怎麼啦?女兒可是我的掌上明珠,人長得漂亮,又是大學生,多少人掂記?如今她要嫁給你兒子,我讓你放低點姿態,說幾句軟話不行啊?”
賀思敏笑了,道:“我知道,你就是想掙個面子。”吳天寶得意地:“你說的沒錯。以前在設計室,我是技術員,你是工程師。在試驗廠,我是工人,你是車間副主任。現在,我是科長,你又成了處長,處處壓我一頭。所以,我要讓你也低迴頭,你敢不樂意?”
賀思敏聽了哭笑不得,只好摸摸鼻子不吱聲了。
晚飯的時候,賀思敏把這事跟妻子說了。趙娟皺起眉頭道:“這個吳天寶,又起什麼幺蛾子?”賀思敏笑了笑,道:“咱是兒子,他是女兒,反正咱們要上門提親。他說是去求他,就隨他說去罷。”
一個星期天的上午,賀思敏和趙娟按照風俗帶上彩禮,跟兒子賀建國一起來到樓上,敲開了吳天寶家的屋門。
今天是個喜慶的日子,吳天寶和孫小鳳都穿着一新,滿面笑容地將一家三口迎進了屋子。兩家人一陣問侯寒喧之後,賀思敏跟吳天寶在客廳裡喝茶、聊天,趙娟則去了廚房給孫小鳳打下手。
孫小鳳今天特別高興,燒了一大桌子好菜。中午吃飯的時候,賀思敏坐在吳天寶的旁邊,趙娟和孫小風緊挨着,兩個小輩則緊貼着坐在一起。
幾杯酒下肚後,賀思敏開門見山地說:“老吳啊,兩個孩子好了幾年了,咱們做家長的也沒理由不支持。三妞是我看着長大的,這孩子聰明、孝順,能給我們賀家當兒媳,我們老兩口打心眼裡樂意。至於我家這個傻小子,你都瞭解,我也不多說什麼了。總之,咱們做老人的,都希望孩子以後生活得幸福,你說是不是?”
吳天寶聽了,連連點頭稱是。其實,對於這樁婚事,他一開始就沒打算反對。沒看到賀家現在這勢頭嗎?能跟賀家結成親家,他心裡還巴不得哩。他之所以表面上做出反對的架式,無非是想擺個譜兒。現在人家親自上門提親,算是給足了他面子。大夥兒都挺高興的,他也不想節外生枝,多些說什麼了。
誰知,孫小鳳這時候卻開口了。她瞅着賀思敏道:“老賀,俺把閨女嫁給你兒子,並不是看中你叔叔是個國外大老闆。俺這閨女俺最心疼了,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俺跟你家做了幾十年的鄰居,俺信得過你們兩口子,俺知道閨女嫁過去,你們不會虧待她,俺放心……”孫小鳳說着竟然哭了起來。
坐在對面的吳愛霞皺起眉頭道:“媽,今天是高興的日子,你怎麼倒哭了?”坐在一旁的趙娟連忙握起孫小鳳的一隻手,另一手在她背上輕輕拍着,道:“小鳳,你這話說得我心裡也酸酸的。咱倆是好姐妹,你放心,愛霞嫁過去,我們老兩口一定象珍珠一樣把她捧在掌心裡,不讓她受一點委屈……”
孫小鳳聽了,破涕爲笑,不好意思地說:“今天是個喜日子,怪俺,讓你們見笑了。”說着端起酒杯道:“來,今天俺們喝好,吃好,全都高高興興的……”
半年後,賀建國和吳愛霞在美華大酒店宴會大廳舉辦了婚禮,老袁和銅業公司其它領導也到場祝賀。婚禮舉辦得喜慶而熱烈,歡聲笑語一浪高過一浪……
賀思敏和趙娟從酒店裡出來,只見大街上燈火通明,人行道旁的馬路上車水馬龍。趙娟緊緊地依偎着丈夫,他倆已經共同走過了三十年的風雨,未來的路還要這麼走下去,永遠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