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成大事者不惜小費。李從璟這回在幽州以開展都試爲突破口,行裁汰老弱之事,以達到精兵強軍的目的,首先就拿君子都開刀,固然有些“狠”,但何嘗不是所圖甚大?若是將幽州包括盧龍軍在內的邊軍,都視作“異軍”,誠然,君子都、百戰軍作爲李從璟親軍,不應遭受損失,然則,若是將幽州所有鎮軍,都一視同仁,看作是自己的軍隊,那麼都試誰先誰後就沒有區別。
因爲圖謀的東西足夠大,所以不惜付出很大的代價,若是目光短淺,只盯着眼前的蠅頭小利,不肯舍小節圖大利,天下又沒有白吃的飯,如何成就大事?
這日,李從璟帶領幽州一干高級將領,至百戰軍營地,觀看君子都都試大測。
軍營校場上,兩千餘君子都將士正分佈於各個區域,或測試射術,或測試馬術,或測試戰陣之法,飛揚的塵土中,雖是初春,亦是一派熱火朝天之象。
君子都本三千人,去年經過幾番征戰,雖戰功赫赫,但減員也頗爲嚴重。眼下新卒尚未來得及補充,依李從璟之意,是要等到此番都試之後,再將君子都的人員補充爲三千。精銳將士其實不缺,在百戰軍中擇優選用即可,難的是良馬。騎兵之所以精貴,半數就貴在良馬上,良馬不僅是稀缺之物,其日常餵養、防護的用度,都數倍於精銳軍士。
點將臺上,一衆將領在李從璟身後佇立,大多凝神觀看校場上正在進行的都試。這些將領們的表情不一而足,百戰軍諸將臉上都是自豪之色,盧龍軍將領臉上多欽佩,至於其他從各地奉令而來的邊軍將領,則是震驚、憂慮了。震驚毋庸多言,憂慮卻是擔心他們麾下的將士,在如此嚴格的測試下,能有多少過關。
都試,而後裁軍,上上之法應當是徐徐爲之,一次不容裁汰過多,惟其如此,因每次傷害的利益小,方能減小阻力。但眼下的都試,李從璟明顯用了另一種方法。這非是他沒有耐心,而是形勢所迫。裁軍、募兵、練兵,再養爲精銳,這需要時間,而李從璟知道,他沒有多少時間。
因心知歷史走向,李從璟知曉自己在幽州不會停留太多時間,頂多三四年而已。三四年之後,天下大變,李嗣源成爲九五至尊,李從璟自然不能繼續呆在幽州。作爲李嗣源嫡長子,更大的歷史使命將等待李從璟去完成。
要在三四年的時間之內,破契丹累積多年的國勢,其任豈不爲重。
這且不言,就說眼下,李從璟首先要做的,就是不能坐視契丹吞併渤海國。而要援助渤海國,就需得強大的實力作爲後盾。李從璟知道在原本的歷史中,渤海國就亡在這幾年,但具體是今年,還是明年,李從璟卻記不太清楚。而契丹一旦對渤海展開滅國之戰,就不可能是三五萬人的小打小鬧,必是十萬乃至數十萬人的舉國大戰,要打贏這樣一場戰爭,或者說要阻止契丹打贏這場戰爭,非是易事。因此,李從璟必須早做圖謀。
從另一個角度來講,李從璟攜收復平州、屢敗契丹的重威,在他勢頭正盛的時候大刀闊斧的施行精兵強軍之策,也正是時候。
點將臺上,李從璟正與李彥饒在對話。
李彥饒道:“末將嘗聞,‘千金之軀不坐垂堂’,又聞‘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其意皆在明哲保身,可見便是古之聖賢,亦推崇中庸之道,以自保自衛爲第一要務。今軍帥既鎮幽州,諸事不作,先行裁汰弱旅之事,此舉雖大善,亦必壞人生路,無異於殺父奪妻之舉。”
“此舉雖難,若是軍帥以百戰軍爲後盾,威懾諸軍,則諸位畏懼軍帥、百戰軍之威,不敢稍有亂心。然則眼下軍帥先都試君子都、繼而都試百戰軍,但有被裁汰出營者,未嘗不會心有怨言,若使百戰軍因此而軍心不穩,稍有離心離德,一旦其他邊軍因都試生亂,軍帥何以止戈?”
當世軍人都是職業軍人,上陣廝殺就是他們的工作,除此之外別無謀生長技,且因天下大爭,節度使權重,時下軍隊俸祿不少,也是一件“美差”,雖有陣亡風險,然則亂世之下,軍人反而是安全性很高的一羣人。可想而知,那些被淘汰出軍營的人,必定心懷不滿,又因當世禮崩樂壞、道德淪喪,軍中多驕兵悍將,脾性差,很難說被迫離營之後不會有二心。這些人,拿起武器就是軍人,馬上就能成戰力,不容小覷,一旦爲別有用心的人從中拾掇,則是大患。
因這些問題,李彥饒固有此一說。
李從璟素知李彥饒心思縝密,頗有詩書、謀略,是盧龍軍中難得文武雙全的將領,他和李彥超雖說不上一文一武,卻也是配合的相得益彰,之前盧龍軍上有李存審作爲統帥,下有他和李彥超兩兄弟作爲領頭,因而能擔起鎮守邊疆的大任。
李彥饒說出這樣一番話,已很是交心了,李從璟沒有拿官面上的話來敷衍他,先是笑了一笑,“說出‘千金之軀’‘君子’類似之言的先賢,恐怕是沒有一個曾爲大軍將帥,否則斷然不會如此!”頓了頓,轉爲真誠的說道:“這世上有太多地方需要中庸,爲官、爲商、爲民,都可取中庸之道,唯獨爲將帥者不可,又或者說,亂世爲將帥者不可。試想,在征伐頻頻的當世,爲將者不能身先士卒,爲帥者不能剛勇果決,如何得軍心,如何勝征戰?唯敢想敢爲者,能建立非凡功勳,若是泯然衆人,必被吞沒在大爭的洪流中。”
李彥饒露出思索之色,像是似懂非懂。
李從璟目光深遠,他繼續道:“至於百戰軍者,誠然爲本帥親建之軍,亦爲本帥征戰多時之根基,然則昨日百戰軍爲本帥之根,焉知來日幽州諸軍便非本帥之根?若是於本帥親手所建之百戰軍中,尚且不能推行汰弱選強之事,本帥何以能於幽州諸軍中行精兵強軍之策?若果真如此,非是他人之過,實本帥無領兵之能。若果真如此,與其坐等契丹來滅,不如自請毀之!”
李彥饒眼中方有恍然、明亮的色彩,聽完李從璟最後一句話,怔了怔,呆看
向李從璟。
兩日都試,君子都大測有了結果,達標者十之八-九,僅有十分之一的將士,因各種原因未能通過大測。這其中,又有相當大一部分軍士,是因爲連番征戰留下了不小創傷,而影響了戰陣能力的。
若說百戰軍是精銳,君子都則是精銳中之精銳,是在百戰軍中擇優挑選的,都試合格者有十分之九並非什麼意外的事。
結果出來之後,這兩日幾乎一直跟隨在李從璟身後,觀看整場都試的一衆將領,都將目光投向了李從璟。
君子都是李從璟親軍,戰功赫赫,早有盛名,李從璟待之極厚,可以說,便是有朝一日李從璟兵敗軍滅,只要君子都尚在,他就能在短時間內又拉起一支精銳大軍來。多次大戰以來,李從璟衝鋒陷陣,與君子都同生共死,可以說若無君子都,李從璟已死過好幾回。而如今,兩千餘君子都中,卻有近兩百人因爲都試不合格,要被趕出軍營。這些人中,可能就有人曾爲李從璟擋下過許多明槍暗箭,甚至救過他的性命。
君子都數千將士,在點將臺前列陣肅然而立。兩個方陣,一大一小,大者爲通過都試者,小者爲都試未合格者。
君子都雪夜建軍,自其有軍號始,無數次列陣在李從璟身前,接受其檢閱、誓師、領命出征。然而,今日,是其第一次分兩個方陣列陣。
李從璟依舊扶刀站在點將臺上,他們依然佇立在點將臺下,擡頭注視着他們的主帥。然而自今往後,他們中的有些人,註定再無機會,如今日這般,如之前無數次做過的那樣,去如此注視曾帶領他們,拼殺出無數輝煌的主帥。
那個年輕但鋼鐵一般的主帥。
“昔曾並肩作戰,浴血同袍,你們中每個人都曾隨本帥征戰多次,爲本帥流過滾燙的英雄血,在今日之前,更有一千五百五十八名將士,戰死沙場,君子都因此成爲大唐常勝之師中,戰損最高的軍隊。君子都的赫赫威名,君子都之所以成爲令人望而生畏的雄師,不因其他,皆因爾等之血!”
李從璟並腳肅然而立,行軍禮,“這一禮,不爲其他,本帥謝過爾等!”
兩千餘君子都,轟然並腳,行軍禮,動作整齊如一,聲響同一瞬發出,氣勢凜然,一如當初。
隨着這一禮,那小方陣中,無數人虎目含淚。
“而今,都試無情,有親勝兄弟者,要離營而去,不復再與我等並肩殺敵,此間悲痛,無有勝者!然,青山矗立,不墜凌雲之志;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我君子都兒郎,從來只有身前路,沒有身後身,君子都的方向,從來只有一個,那就是前方!今爲君子都愈強,爲百戰軍愈強,爲邊軍愈強,爲大唐愈強,爾等以傷痕累累之身,邁步出營,爾等仍是英雄!”
李從璟再次行禮,“這一禮,爲英雄!”
兩千餘人,再次並腳、行禮,動作、聲響,皆如出一轍。
“軍帥!我願從你征戰,哪怕只爲一小卒,但求不離軍營,但求仍能上陣殺敵!”小方陣中,有人嘶聲大吼。
李從璟向那人看去。
說這話的人他認得,他叫何仲福,是戴思遠初次發兵懷州時,爲救孟平,戰死在河上的何小福的二兄。此番何仲福因平州一役,身受重傷,右手斷了小指、傷了食指,雖痊癒,射術一科上卻是無法通過都試了,因此在被淘汰之列。
聽說他還有個兄長,名爲何大福。三兄弟名字中都有一個福字,只是可惜命運多舛,何大福年少早夭,何小福命喪火海,現在剩下何仲福,也落得一個殘疾,連兵都做不成了。
何仲福帶着哭腔和不甘,吼道:“軍帥,我何仲福生爲君子都的人,死爲君子都的鬼!我寧願戰死沙場,也不願離開軍營,苟延殘喘。請軍帥憐憫,許我再征戰,讓我有戰死沙場的機會!……軍帥,我不甘吶!”
孟平也認出了何仲福,他嘴角微動,眼眶發紅。
李從璟走下點將臺,來到何仲福身前,將下拜的他扶起,道:“仲福,你之心意,本帥何嘗不知。然而,國有國法,軍有軍規,你身爲君子都,既是本帥親軍,當知我軍法。本帥固不願如此,但爲幽州大計,爲護邊擊賊,卻由不得本帥不如此!”
何仲福流淚道:“我兄弟三人,大哥早夭,阿爺早亡,是阿孃撫養我與小福多年,及淇門從軍帥,家有飯食,母有冬衣,日子方纔好過,阿孃卻因宿病而去……卑職與小福一路追隨軍帥征戰,小福福薄,不能久侍軍帥,早早亡於孟州……如今,如今我被裁汰出營,他日有何面目去見小福……”
李從璟一時不知該作何言。
孟平跟在李從璟身側,何仲福說起何小福,他被勾起回憶,難過道:“當日本該是我死,何小福是爲救本將,這才葬身火海,屍骨無存。仲福,本將愧疚不已……”
何仲福抹了一把淚,再度下拜,“卑職有罪,當受其罰!軍帥,孟將軍,卑職非爲強留軍中,拖大夥兒後退,實在是,實在是不願離開軍營……軍帥勿憂,卑職既然不能通過都試,自當離營!”他胡亂擦乾淚,挺起胸膛,決然道:“君子都沒有孬種,老何家也沒有孬種!”
孟平:“……”
李從璟默然片刻,忽然對何仲福道:“何仲福,你可願繼續爲本帥、爲大軍、爲大唐立功?”
何仲福驚訝不已,眼中喜色爆閃,但隨即又暗淡下來,咬牙道:“卑職固願再從軍帥征戰,爲軍帥立功,只是……軍法之下,卑職絕不做孬種、拖後腿!”
李從璟搖搖頭,露出一絲笑意,“要立功勳,非只有沙場。”
見何仲福不解,李從璟繼續道:“今本帥欲護邊擊賊,大軍要保家衛國,征戰邊地,不可無糧、不可無械,你可願爲本帥屯田,種糧以養我等?”
“啊?”何仲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李從璟肅然道:“糧者,軍之命脈,無糧,便縱有十萬大軍,
朝夕便潰,如何勝敵?今本帥欲在幽州屯田,正缺精壯之士,你若願往,不僅可保留軍籍,待遇如初,亦是大功一件,絲毫不讓於戰場殺敵!”
聽聞可保留軍籍,何仲福喜出望外,又聽聞李從璟如此看重屯田,不覺意動,當即點頭下拜,“回稟軍帥,卑職願往屯田!”
“善!”
李從璟回到點將臺,注視君子都小方陣,道:“今日未通過都試者,有願往屯田的,皆可保留軍籍,待遇如初,爲我大軍再立功勳。爾等可願?”
被裁汰出營,衆將士本已心灰意冷,奈何技不如人,卻也無可奈何。如今聽聞飯碗並未被奪,雖不能上陣立功,但至少生計不愁,哪還有不樂意的道理?且屯田至少不用面對生死,也並非沒有可取之處。
在幽州轄下九州屯田,這是李從璟正在施行的民政。要屯田,有三樣東西必備,田、人和物,物則包括糧種、農具、耕牛等。田地方面,李從璟令衛行明等人重新算民,恢復因戰亂被損壞、遺棄之田,重整良田,開墾荒地,目前不是太大問題,歷來屯田,重要的是後兩者。其中,屯田之民,可用百姓,也可用軍士,百姓又以貧困之民、流民爲重,但百姓種田,總不如軍士種田來的有力。
現今李從璟裁汰邊軍,若是奪了將士飯碗,自然容易引起廣大不滿,但若是讓這些被裁汰的將士去屯田,給其一條活路,則這種不滿就會大爲降低,此事阻力就要小上不小,這是一利;李從璟屯田得糧,是爲了擴軍、征戰,有了軍士去屯田,不僅人手有了,且這些人身體素質高,產量無疑會大上一些,這是第二利;其他邊軍平日就可以專心操練,有益於迅速提高戰力,這又是一利。如此一石多鳥之舉,豈有不爲之的道理。
因此,李從璟不憚他的精兵強軍之策,會有太大阻力,他也敢大刀闊斧進行這個舉措。
當下,君子都衆將士聽了李從璟的話,都覺得受到了莫大照顧、恩賜,皆盡感激不盡,紛紛表示願意去屯田,“謝軍帥大恩,我等願去屯田!”
這世道,生存永遠是第一位的,有什麼比手握一條活路更實在的?
李彥饒先前還在擔憂,李從璟裁汰過多軍士,會引起諸多不滿和動盪,殊不知李從璟心中已然有了對策。眼見君子都將士,無論是通過都試的,還是沒通過要去屯田的,皆對李從璟感激甚深,心中不由得嘆道:“既有雄心,不乏卓見,亦有大才,更兼敢爲,如此,我還杞人憂天什麼?今日之後,幽州都試,怕是會一片坦途了。”
李從璟若是知曉李彥饒此時心中所想,定會報以一笑。他所期望的,自然不僅僅是都試,以及由此而來的精兵強軍之事一片坦途,他更希望民事也一片坦途。
在親自觀陣君子都都試後,接下來李從璟沒有再親臨都試現場,依照事先謀劃,君子都之後,便是百戰軍都試,再是盧龍軍,繼而幽州全部邊軍。
然而,李從璟從不敢抱有任何事一帆風順的想法,艱難、險阻、狀況總會出現,只是何時出現,以何種方式出現,或大或小而已。都試如是,民事亦如是。因知如此,李從璟不曾有片刻掉以輕心。當然,他也不會時常心存憂慮,去做無謂的猜想、揣度,事來則應,事去則空,如是而已。惟其如此,處於紛繁複雜事中心的李從璟,才能對各方應對自如,而不至於真累到嘔心瀝血的地步。
都試尚在進行中,由衛行明牽頭的算民一事,經過多日努力,終於有了結果。這也意味着,屯田之事可以進入實幹階段了。在此之前,還得有一物需要準備,就是物:農具、耕牛、糧種,以及屯田軍民的口糧。
這些物什幽州原本自然有一些,只不過無法滿足李從璟的需求罷了。要得到這些東西,只有兩個途徑,一個是自民間徵取,一個是向朝廷請調。幽州多經戰亂,民間本就缺糧少械,自是無法徵取多少的,因此,李從璟需得向朝廷請調。
屯田戍邊是大事,也是於國有利的好事,只要不橫生枝節,朝廷自無不允的道理。即便如此,爲了得到更多的物資調配,李從璟還是動用了他在朝廷的關係。工部尚書任圜、禮部侍郎馮道等,都是朝中重臣,雖職責範圍內沒有物資調配權,卻也說得上話,另外,李嗣源的人脈也是李從璟的助力,再加之這些年來,李從璟在魏州和滅樑之後居大梁時結交的權貴,也多有關係不錯的,他們眼見李從璟收復平州、屢敗契丹,勢頭越來越盛,也樂得與他相交,幫他些忙,以作爲官場盟友。
如此一來,外有重臣,內有敬新磨等李存勖近臣,李從璟請調農具、糧種的事情進行的很順利,等這些物資源源不斷運到幽州時,衛行明已經將幽州轄下九州屯田的前期準備工作完成了。
屯田不可能盡在幽州,卻也不能分散於九個州,需得尋其土地肥沃、集中的地方,劃定幾個區域,來進行集中屯田。當下,李從璟屯田首選了四個區域,分別是幽州、平州、嬀州、易州。前面兩者不必多言,一個是中樞之地,一個早有基礎,卻說嬀州,選其地是因其境內河流縱橫,有灌溉之便,易州則是居於後方,地廣人密,土地相對平整、膏腴。
此間具體事務自有衛行明主持,李從璟總領綱領而已。時當開春,正春種時節,節氣上是沒有問題的。加之都試進行得如火如荼,人也不缺,物什也到位,屯田之事,以衛行明父子的幹練,該是無虞。因有不少軍士被裁汰而去屯田,爲了管理、監督,李從璟特地令百戰軍分出四個指揮,分去四地管控局勢。
除卻農事外,再就是工事。工事的重中之重,是鹽鐵和作院。此事卻比農事要難得多,王不器正在各地緊鑼密鼓進行中,短時間內急不得。至於商路,更是如此,現今離出成績的時間還早。
待都試、裁軍之事結束後,緊接着就是募兵。
募兵之事開展之時,已是仲春時節。而此時,北方發生了一件大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