暢心園內,陳雲生、陳鬆、陳寶和徐浩天正聚集在大廳議事。
“族長,翁文傑如此心急,匆匆派遣官員前往流求視察,看來他想染指流求產業的決心很大啊,就連浩天救其愛女的功勞,都無法動搖其內心。”
“如此罔顧人情世故,要麼就是性情剛硬似鐵,要麼就是陷入其它困境中無法破局,需要藉助此事立威,鞏固他的權勢。”陳寶正着急上火,商議伊始就主動拋出自己的觀點。
“浩天,你認爲呢?”
“族長,我贊同岳父大人的意見,但還有一點補充,那就是他着急佔據流求產業的動機。之前,我以爲是翁家的利益使然,後來,我逐漸想通一些事情,一直以來,王家都牢牢把握住閩國軍權,例如都指揮使王文斌,就是王審知妹妹王嬙家的親侄子。”
“對於翁家而言,王家的勢力越大,他們就越如坐鍼氈、如鯁在喉,聽聞翁承贊年事已高,一旦退隱之後,翁家能頂上去的也就是翁文傑之流,否則家族就會失勢。”
“由此可見,翁大人打的是一箭雙鵰的好主意,一是通過佔據流求,向王家示威,順便鞏固自己的權勢,爲日後上位鋪路;二是爲家族找好後路,以防翁相退隱後,有朝一日被王家過橋抽板、卸磨殺驢,不知小子之言妥否?”
“很有道理,陳鬆,你的意見如何?”
正暗地裡欣慰徐浩天成長迅速的陳鬆,聞言道,“浩天所言周慮齊全,我也贊同他的觀點,不過我覺得這次僱傭海盜行兇之事風險較大,需要更詳細地謀劃,假設事成之後,翁文傑懷疑到我們頭上時,我們該如何應對,畢竟現在我們的海商貿易重點還是在泉州。”
陳雲生撫頜含笑,“兩位家主不用擔心,我昨日已經收到泉州幾大海商豪族聯名發出的邀請函,邀約今晚去酒樓商議成立閩商海貿商會的事宜,還委任我當副會長,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定是王家或朱家在向我們釋放善意,隱含聯合我族抗衡翁家之意。”
“所以我打算趁此良機,增加我們在閩地海商圈內的話語權,之前爲了開啓新羅、倭國新貿易航線,我曾派人特意示好揚州許家,但迄今仍未收到答覆。如今我們可以直接說服閩地其他海商,自行組隊前往。”
“另有一事,需要抓緊辦好,陳寶,下午速去造船廠督促3艘新船下水,另外繼續報建8艘大型海船、6艘艨艟級的護航戰艦,我們要開始大展拳腳了。”
“遵命,我這裡有一事項需向族長彙報,浩天提議在流求自建造船廠,我已經派人通知陳禮開始修建,目前泉州造船廠已有3名大匠和10多名工匠願意接受高薪,移居流求發展,但後續造船所需的大批巨木和鐵釘鐵鉚,乃戰略資源,我們在採購、製作及運輸時恐會引起官府注意,還望族長指點。”
“這個無妨,我明日將過府拜會王文斌,以利誘之,建議其以都指揮府名義發函,知會閩國各地官府予以方便,只不過原材料運抵泉州港後,應當迅速裝船運往流求,不可拖延。”
離開大廳後,徐浩天在路上回想陳鬆剛纔的發言內容,簡潔明快,完全不像平時那種文縐縐的語調,向陳寶詢問,方知陳鬆曾被族長當面訓斥過,陳家乃商賈之家,議事時只許平述直言,不得學酸腐文人那套說辭,免得大家還得費心理解,浪費時間。
徐混混心想陳鬆老兒還有吃癟的時候,瞬間拉高了對陳雲生的評價,
此人謀則當機立斷、行則雷厲風行,不愧是陳家一哥,頗具實幹家的風範。
當天下午,陳寶率人前往泉州造船廠驗收新船,2艘商船下水後,直接開往泉州港待命,樓船雖然裝配武器完畢,但是操作船工仍缺乏30人,只能先臨時抽調其他商船的船工,由1名商船管事統領,下水後直接開往流求。
當陳寶向船廠主管提出,希望一次性開建8艘大型海船和6艘艨艟時,果然非常順利,並未受到任何刁難,不禁暗自心喜,王家果然沒有從中作梗,於是果斷地提出了再增建1艘樓船的需求。
當晚,陳雲生更是愉快赴宴,與諸位泉州海商豪族談笑風生,達成了組隊開闢新羅、倭國貿易航線的合作協議, 並討論制定了海貿商會章程和會員守則,皆大歡喜。
八月十五,中秋月圓,華燈初上,萬家團聚。
泉州郊外兵營,燈火晦暗,空曠寂寥,除了例行值守的30多名士兵,其餘將士紛紛進城觀燈逛窯、博戲飲酒、呼朋喚友、盡情玩耍。
兵營外,直道上,翁文傑率領大批人馬在飛奔疾馳,很快就衝至兵營門樓前。
值守校官大喝,“來者何人,營前止步!”
“我乃泉州刺史翁文傑,今查有海捕欽犯遁入兵營,特入營追捕該重犯,爾等速速開門,不要誤了公事。”
“今日營中軍士大部已入城,營內只有少量值守兵士,不可能隱匿外人,兵營乃軍事重地,如刺史大人執意入營搜查,請出示都指揮使的批覆函件。”
門樓上的校官正待繼續發聲,偷偷從兩側營牆攀爬而上的數十名刺史親兵,已經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迅速將值守校官及隨從士兵砸暈在地,捆綁起來,隨即打開營門。
翁文傑率大隊人馬直撲兵營中央營帳,分頭搜索。營內尚有其餘值守士兵,聞聲紛紛從各處趕來,卻逐一被隱蔽營帳四周的不良人制服。
“稟大人,營內所有賬簿均已蒐集完畢,同時搜出的還有各位營將與都指揮使的往來信件,需要一起封裝嗎?”
“全部資料一應封裝,再重新仔細查找一遍,不要有任何遺漏之處。”
一個時辰後,郊外兵營重新陷入寂靜,除了偶爾響起的窸窣蟲鳴,便是被捂嘴布封口士兵不斷髮出的“嗚嗚”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