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大人,我們已經從搜出的信件中,發現了營官貪墨軍餉的內容,請您審閱。”
翁文傑接過幾封信件,均是營官寫給上司的彙報內容,其中一封大意是兵營武器損壞嚴重,實際損失1500貫,但請求增補6000貫的軍費採購,另一封是最新統計兵營缺額1300人,意味着這些缺額的軍餉除了孝敬上司外,其餘的都由下屬軍官瓜分。
“哼,這班蛀蟲真是膽大妄爲,難怪每年的軍費增幅這麼大,全都進了他們的囊袋中。”看完這些罪證,翁文傑連夜寫信,並將這幾封信件重新封好,交予親兵迅速騎快馬送至相府,待翁相安排上書彈劾事宜。
月已沉、夜已深,刺史府前院依然燈火通明,大批文吏正抓緊覈算兵營中搜出的各個賬簿,徹底清查被貪墨軍餉的具體數額。
同一時刻,都指揮府內一樣燈火通明,王文斌異常暴怒,正在訓斥營官和其他校官的疏忽大意,兵營留駐兵力不足,竟然被翁文傑逮住空擋,將所有文書賬簿一網打盡,隨即連夜向姑媽王嬙寫信,將貪墨軍餉的案件實情相告,請求她在朝堂中斡旋一番,減輕他的罪狀。
四更時分,泉州刺史府外人聲鼎沸,王文斌率兵直接闖進刺史府,向翁文傑質問。
“翁大人,虧你一個堂堂進士出身的文官,手段竟然如此下作,未請示過我就擅自率人闖入兵營,捆綁兵卒、搶奪機要文件,這些都是殺頭的重罪啊,你不怕我參你嗎?”
“呵呵,王大人,你做了哪些齷齪事心知肚明,我擅闖兵營的事情自會向朝廷請罪,但是你與營官私自勾結、貪墨軍餉的罪名也不會小啊。”
“哼,你這是執意要跟我拼個魚死網破囉,現在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交出賬簿和其他文件,我可以當作這件事情沒有發生。”
“哈哈,你沒看見眼前諸多文吏正在挑燈夜戰,覈算你們這些蛀蟲的貪餉數額嗎,除非你將現場所有人員殺戮屠淨,否則你的罪狀將大白於天下。”
聽完翁文傑的回覆,王文斌臉色陰晴不定,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帶兵離開了刺史府。
翌日清晨,翁文傑召集所有親兵集合,並徵調了300名不良人隨行,打算將所有貪餉舞弊案的證據裝箱運往長樂(福州),交予朝廷有司定奪。
“大人,此行危機重重,王文斌必不肯善罷甘休,恐有埋伏,卑職領人押送即可,您不必以身犯險啊。”下屬官員非常敬佩翁刺史的剛正不阿,紛紛出言相勸。
“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出泉州安能引狼,我就是要以身作誘,讓所有宵小的陰謀詭計直接曝光。”
泉州往西北直上,行約一百里的官道上,翁文傑一行人馬途徑一個小山坡,山坡兩側林木茂密,坡上荒草叢生,正是絕佳的伏擊之地。
隨着親兵隊正一擺手,已有十幾名親兵開始爬山,沿途細心搜索四周草叢,還未等搜索的士兵爬上坡頂,只見草叢中突然射出十幾支弩箭,將搜索的士兵一一射翻在地。
“敵襲,敵襲,大夥快列陣,保護翁大人。”隨着親兵隊長的一聲大喝,押運隊伍迅速排成圓形陣列,將翁大人的馬車團團護住,外圍的親兵隊迅速舉起小圓盾,向山坡上猛衝。
山上又是一陣箭雨襲來,向官道中間的圓陣傾瀉,不過此次衆人有了防備,只是被射倒了數人。
等到搜索的兵士衝上山坡,伏擊者早已遠遁。
“翁大人,刺客射出的弩箭均已拾獲,箭身上邊印記明顯,均爲閩國府兵的專用弩箭。”
“大家沿途要打醒十二分精神,前邊的路途還很遠,注意警戒。”
在安排護衛將受傷的人員送回泉州後,翁文傑沿途不斷在思索,此次伏擊雷聲大雨點小,且伏擊者射出的箭矢並不十分密集,不像是王文斌使出的手段,假設自己是王文斌本人,肯定要佈置重兵分段伏擊,層層包圍並圍剿押送隊伍,奪回罪證。
在後續的路程中,押運隊伍果然沒有再遇到襲擊,非常順利地到達長樂。將所有與貪餉舞弊案相關的文件交付兵部司後,翁文傑更堅定了襲擊者另有其人的想法。
待前往相府,向翁承贊彙報案件緣由後,他被翁相狠狠地訓斥了一頓,認爲他處事輕率、操之過急,現在此案已經鬧得沸沸揚揚,明知翁家被人當槍使對付王家,也無力逆轉,只能順勢而爲了。
話說翁文傑剛離開泉州,徐浩天就來到刺史府找香菱打探消息,雖說陳寶已經派人前往振州知會馮振棠,按照約定的時間行事,但他擔心事情有變卦。
“徐公子,你是來找小姐的嗎?”
“是啊,這段時間承蒙翁小姐關照,身上傷勢已痊癒,再加上小姐及時將出使流求官員的行程報送於我,特來致謝。”
“徐公子,你不知道,自從出事後,小姐直接被老爺軟禁在府中,不許外出,天天呆在院中都快無聊死了。”
“我早預料到了,所以特地準備了2個提線傀儡戲的木偶,送給翁小姐解悶,希望她明白我的心意。”
香菱看着徐浩天遞過來的2個木偶,一個是錦衣公子打扮,另一個是華麗公主打扮,人物面貌栩栩如生,提線時手腳皆隨之擺動,實在好玩有趣。
“謝謝公子,這麼精美的禮物,又破費了不少吧,小姐這幾天也在惦念着你,人也消瘦了許多。”
“讓小姐放寬心,我對她的愛意天地可鑑,幫我傳達給她一句話‘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在得知出使流求官員的啓程時間未發生變動,徐浩天便離開了刺史府。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手裡拿着精美的木偶,輕輕吟誦着這句,翁文婷的心徹底融化了。
一直以來,她都在做安靜溫順的女子,嚴守翁家禮教,母親因病去世後,父親雖然對自己關愛有加,但日常嚴肅刻板的模樣讓她生懼。
自從結識了徐浩天,回首與他短暫交往的點點滴滴,謙遜有禮、慷慨送禮,捨命救己,尋偶愉己,一幕幕溫暖場景如影像般不斷匯入心頭,她早就想擺脫被禮教束縛的壓抑,與情郎比翼雙飛、雙宿雙棲。
哪怕後來探聽到他與陳家小姐有婚約,都願意一直無怨無悔地跟着他,看着他的笑、想着他的好,貼着他的心,隨着他的願,寧願一輩子束縛在他的甜言蜜語中,不再醒來。
“今後,我可以爲愛郎做任何事情,就算豁出這條命也在所不惜!”翁文婷再次望向手中那一對相依相偎的木偶,彷彿活了過來,在演繹着她與愛郎的未來甜蜜生活,心心念念間更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