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死性不改

沈司墨開車,副駕上是Dennis,顧子瑜則率先坐上了後座,此刻正閉目養神。也不知是真是假。

車上的氣氛有點僵,於是鬼精靈Dennis開始充當潤滑劑。“爸爸,剛剛那個長頭髮的阿姨是誰啊?”當然是指蘇眉。

“哦,她是爸爸的一個朋友,叫蘇眉。”沈司墨看兒子一眼,眼神頗有一絲感激。

Dennis受得心安理得。“她好像很喜歡爸爸呀!”

“是嗎?可是爸爸只喜歡你媽咪啊。怎麼辦?”沈司墨說完,耳尖地聽見後座傳來一聲冷哼,於是和寶貝兒子互望一眼,極有默契地同時挑了挑眉。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看哪,爸爸以後還是不要再跟她見面了,因爲……我媽咪是很會吃醋的。”Dennis忍着笑意說道。

“嗯,說得有道理。那爸爸以後就不見她了,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沈司墨嘴角微翹。天吶,他兒子真的只有四歲嗎?

“不知道媽咪什麼時候纔會醒啊?怎麼,醋也會喝到醉的嗎?”Dennis再下猛料。

“喝多了也許就會吧。”沈司墨擡頭看後視鏡,果然,某人已經忍無可忍了。

“你們兩個夠了吧?沒看出,原來還有唱雙簧的天賦啊!”就會聯合起來欺負我!顧子瑜越聽越皺眉,終於火山爆發。

“媽咪,原來你沒睡着啊?”Dennis再接再厲。“那你有沒有聽見爸爸說,那個蘇阿姨根本不是什麼重要的人?”

“放P!人家是他正牌女友,這樣還不算重要人物?”

“哦?可爸爸從來沒有承認過啊。”

“他也沒否認。解釋就是掩飾,不解釋就是默認!懂不懂?”

Dennis正要開口,沈司墨給他一記眼神,示意自己來講。“小瑜,我跟蘇眉之間的確有些複雜,但絕對不是你以爲的那種。你要相信我!”

“關我什麼事!”顧子瑜的聲音悶悶的。“解釋啊,爲什麼你不解釋?隨便你怎麼編,只要你肯解釋,我就肯相信,你明不明白?”當然,這只是她的心聲。

可叫沈司墨怎麼解釋。當年的事情,根本不是一句兩句可以說得清楚,何況關乎蘇眉的……他更是無法對人提及。“小瑜,你聽我說……”說什麼呢?怎麼說?沈司墨接不下去。

顧子瑜擡眸看着他,許久,卻是無語。心裡終於有塊疙瘩梗成一團,漸漸擴大,無形地堵住了她的氣管,她感覺呼吸有些費力,連帶着淚腺也有些失控。

“我刷了睫毛膏,所以我不能哭。”顧子瑜在心底反覆暗示自己。

Dennis這時也感覺到,也許事情並沒有他以爲的那麼簡單。難道爸爸跟那個姓蘇的女人之間真的有些什麼故事?爲什麼他連我們都不可以告訴?Dennis皺起眉頭,側眼看了同樣是眉頭緊皺的沈司墨一眼。

沉默瞬時來襲,一直持續到家。放下顧子瑜和Dennis,沈司墨又開車出去了。雖然蘇眉的事情突然冒出來,一時無法解決,但是關於明天要進行的事,他還是需要做好齊全的準備。他得好好想個說法,晚上吧,到了晚上再和小瑜好好解釋解釋。

進了門,顧子瑜四處翻查了一陣,悲哀地發現前兩天她已經喝光了家裡所有的酒,Dennis又不准她出去買。可她總要乾點什麼發泄發泄心裡的鬱悶,呃,或者應該說是傷懷纔對。結果,一下午的時間,顧子瑜喝光了冰箱裡整整兩大瓶的胡蘿蔔汁。

原來喝多了胡蘿蔔汁也是會醉的。

等沈司墨終於搞定明天的求婚事宜,神采飛揚地踏進家門的時候,正好看見Dennis要出去。

“爸爸,你回來了!”Dennis如遇救星。

“Dennis,怎麼了?你要出去?”沈司墨笑嘻嘻地把他抱起來,親了一下。

“嗯。媽咪好像生病了,你手機又打不通。”他本來是要去小區門口的藥店。討厭,北京都沒有911!

“生病了?我去看看!”沈司墨拖鞋都沒穿就抱着Dennis衝進了臥室。

顧子瑜此刻正呼呼大睡。呃,比較奇特的景象是,她滿臉通紅,而且是極不正常的那種紅。

“小瑜,小瑜……”沈司墨一看她的臉色,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一個箭步上前,放下Dennis就使勁地搖她。

睡夢中的顧子瑜只覺地動天搖。“地震啦!!”待她清醒過來才發現沈司墨和Dennis正一臉愕然猛盯着她瞧。

“小瑜,你沒事吧?”沈司墨一臉懷疑和困惑地問道。

“呃?什麼?我沒事啊,不過,好像有點喝醉。”顧子瑜也一臉茫然。

“喝醉?家裡沒酒啊。”

“哦,我喝了兩瓶胡蘿蔔汁。”

“冰箱裡那兩瓶?”天哪,那可是兩升包裝的!沈司墨想到四升百分百胡蘿蔔汁在她胃裡的場景,就大概明白過來爲何她會變成這鬼德行了。

顧子瑜在Dennis的提示下,拿起牀頭櫃裡的化妝鏡一照。“哇!!!這這這……誰幹的?”

“舍你其誰!”沈司墨無奈地白她一眼,見她仍是一臉困惑,終於好心地解釋道:“你忘了?你是不吸收胡蘿蔔素的!”

記得那是他們搬出去合租以後共度的第一個冬天吧。有一個週末沈司墨有事回了趟家,於是公寓裡只剩極懶極懶的顧子瑜一人。天寒地凍,外面銀裝素裹、白雪皚皚,總之,顧子瑜只消看上一眼,就下定決心,這個週末她是死也不出去的了。偏偏翻箱倒櫃了一陣,死活也找不出那幾張外賣宣傳單。

顧子瑜橫了橫心,決定寧可餓上一個週末。於是家裡僅有的一箱胡蘿蔔汁和兩盒好麗友成了她兩天內的全部食糧。顧子瑜是極懶的人,這一點已經不需反覆重申。不用出門又不用見人,於是她更是理直氣壯地不洗臉、不刷牙、不梳頭、不照鏡子,邋遢了一整個週末。

等到週日晚上,沈司墨回到公寓,家裡哪還有顧子瑜的身影?只餘女關公一隻!偏偏那位女關公還渾然不覺,直到他恨恨地把她提到鏡子前一照,她才後知後覺地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驚聲尖叫。

後來逮到醫院一查,才發現顧子瑜這人根本先天跟胡蘿蔔不和,吃多少都不吸收,色素還會全部沉於皮膚表層。幸而,只要不再攝入,兩天就會褪盡。

顧子瑜自此才明白過來,爲什麼小時候吃了胡蘿蔔就感覺臉色特別紅潤,但是胃卻老感覺不舒服。不過,幸虧寧波人素來不哈胡蘿蔔,從小到大,她在餐桌上看見胡蘿蔔的機率幾乎爲零。沈司墨笑罵她腦子少根筋。顧子瑜不服,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她粗心說明她是天生大人物!

照理說真相大白了以後顧子瑜從此應該識相點,珍愛臉色,遠離胡蘿蔔纔對,但是,偏偏就有人沒事愛蹦躂。自那以後,沈司墨只消稍稍不注意,顧子瑜就會狂買胡蘿蔔汁,然後偷偷拿來做實驗。幾次以後,顧子瑜得意洋洋地展出了牀底的兩大箱胡蘿蔔飲料空瓶,在沈司墨氣得歪鼻子瞪眼睛的時候,賤兮兮地雙手呈上一份《玩轉胡蘿蔔汁之誰是你的剋星》實驗報告。

原來,顧子瑜拿自己當無敵小白鼠,連日來嘗試了N次狂喝胡蘿蔔汁,然後分別用綠茶、豆腐、蘋果汁、苦瓜、咖啡、白蘿蔔汁、牛黃解毒丸、牛奶等錯綜紛雜、無奇不有的各種食物與之對抗,或是中和反應。最終得出結論,顧子瑜本人只消喝上335毫升的胡蘿蔔汁就會產生關公現象,其中,鮮牛奶雙倍,即670毫升可完全中和,若換成常溫保存的牛奶,則需一升。另:蒙牛、伊利、光明三者效果並無顯著區別。

這邊廂,顧子瑜正得意於自己的實驗發現,直呼下一個諾貝爾獎得主已花落顧家;那邊廂,沈司墨差不多已經七竅生煙,吐血三升,即將與世長辭。總之,從那以後,沈司墨嚴格限制顧子瑜必須離開所有與胡蘿蔔相關的食物至少三米。顧子瑜憤然,但最終屈服於某人的淫威之下。

可是現在,某人似乎……咳,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顧子瑜是死性不改四字的最佳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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