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瑜這幾日很是鬱悶。沈司墨總是霸佔着Dennis,而Dennis似乎也很樂意跟着他,唯有她這個做孃的,一天到晚見不到兒子的蹤影,又拉不下臉去找沈司墨抗議。春假只到初七,最後的兩天她基本是一個人在家看電視渡過的。恢復上班開始,又過了三天,顧子瑜尋思着再不到一週就到了Dennis上學的日子了,終於鼓起勇氣打了個電話給沈司墨。
“喂?呃……是我。”顧子瑜小心翼翼地開口。
沈司墨看到手機上的來電顯示。哼,這女人,終於肯打電話給他了。“有什麼事?”
“是這樣的,Dennis三月一號開學,我想明天週末剛好可以陪他去買點東西。”
“他念哪所學校?”
“聖博美國學校。”
“怎麼,想送他去寄宿?你倒是忍心。”沈司墨一聽,頓時怒從心起。這女人到底有沒有腦子,讓一個四歲的孩子去念寄宿學校。
“不是的,我們跟校長說好的。考慮到Dennis只有四周歲,所以允許他每天放學回家的。”
沈司墨這才稍稍消火。他發現一向以冷靜著稱的自己唯有面對這個女人時纔會失去控制。“那你要帶他去買什麼東西?”
“書啊,本子,鉛筆書包什麼的。還有再添幾件新衣服新鞋子之類的。開學前不是都要這樣的嗎?”顧子瑜回答得理直氣壯。
“笨蛋,現在這類學校都會統一發放這些東西的!”他幼時也是在聖博唸的書,所以對聖博的服裝文具一律統一深有經驗。
暮春三月,草長鶯飛。
Dennis很快就適應了聖博的學習生活,似乎還十分樂在其中,顧子瑜這個當媽咪的自然也就放了心。與此同時,銀億集團也在開春恢復了緊張而又忙碌的節奏。於是,顧子瑜又恢復了之前的大忙人生活。至於沈司墨,也不知他在想什麼,接近一個月,顧子瑜都沒有再見過他。
生活中總不乏新鮮趣味之事。比如,銀億太子爺蔣慎言追求其好友宋哲修前妻顧子瑜之超級爆炸新聞。兩個當事人的態度截然不同。蔣慎言每日春風滿面,對於好事者的旁敲側擊一律給予肯定且鼓勵的回覆。不止如此,更是頻頻相邀顧子瑜午餐晚餐,遭到拒絕亦毫不氣餒。反觀顧子瑜,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閉口不談,充耳不聞。
其實顧子瑜不是沒有感覺。蔣慎言對她的好,似乎從一開始就界限不明,略帶一種她自己也形容不出的微妙。剛開始時她並不以爲意,料想他不過是將她當作大嫂。而蔣慎言在前期似乎也一直表現得極有風度。二人大有君子之交淡如水之意。
大概是從兩年前吧。蔣慎言開始頻繁駐紮在加州,與她的相處模式似乎也開始變得有些……令她困惑不已。怎麼說呢,他似乎不再只是將她當作大嫂了。顧子瑜並非木頭人,雖說有時有些遲鈍,但是作爲女人,這點心思還是有的。只是,當時她自顧不暇,忙着工作,還要照顧Dennis,實在擠不出多餘的時間去認證心中的猜測。
直到前陣子,蔣慎言與她的緋聞再次傳得沸沸揚揚的時候,恰巧她也有些閒暇得以思考,才驀地發現,這幾年蔣慎言對她的好,分明是……關乎男女之情的那種好!這一發現使顧子瑜徹底不知如何是好了。
過了年,她已經25歲了。25歲的年紀,再不是不諳世事的小丫頭片子了。對於感情之事,她卻一直不太成熟,也不知是爲什麼。高中是沒有什麼心思的,忙於學業和玩耍,根本顧不上所謂戀愛。到了大學……一開始就遇見了那個人,自那以後,就一直是那個人了。去了美國後,倒是遇見了宋哲修這樣的好男人,只可惜……終究是不一樣的。而現在……顧子瑜自己也不知道了。
唯有一點,她很清楚。對於蔣慎言,自己絕沒有那種感覺,今後也不會有。所以,乾脆與他說清楚罷。所以,這天晚上,蔣慎言再次相邀晚餐的時候,顧子瑜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看着他滿面笑容離去的背景,顧子瑜唯有在心裡暗歎一聲。
地點選在浪漫的西餐廳。顧子瑜大方地與他碰杯,共享美味,席間言笑晏晏,倒也不是不愉快的。只是,待要攤牌的時候,她仍是心有不忍。
蔣慎言凝視着眼前這張略微低垂的臉。由於喝過酒,她的臉上微有酡紅,眼神迷離,更添一份嬌羞美豔。這個令他幾乎是一見鍾情的美人呢!四年多了,自婚禮上初見的那一刻起,他就任由這個女人輕易地駐紮在了他的心裡。從此,百轉千回,縈縈繞繞,心中就只有這一道靚影。
“師兄。”一聲輕喚召回了遊離的心。“怎麼啦?你有心事?”
“沒有。呵呵。子瑜,今天吃得還愉快嗎?”
“嗯。”遲疑了片刻,終於,顧子瑜的眼中沉澱下一種叫堅定的東西。擡頭對視着面前之人,顧子瑜緩緩地開口:“師兄,其實我有話想對你說。”
“好,你說。”
“最近公司有好多關於我們的傳聞,師兄你爲什麼不解釋呢?”
蔣慎言凝視着她的眼睛,久久不曾回答。她……終於有了迴應。他還以爲,流言蜚語再盛,她都打算這樣裝聾作啞下去了。只因他非常瞭解,不在意的事情,即使演得再烈,她都是不會過問的。顧子瑜實在是一個很奇妙的人,她的世界,彷彿只能裝下極少的人,她的關心也只會留給這個別的幾個人。至於其他的,她一概不作理會,也絲毫不會上她的心。正是她這種不痛不癢的態度,令他這幾年備受折磨。明知對於他的感情,她是不在意的,但是放手,他又實在捨不得。只能自欺欺人,她不過是沒有察覺。
而如今,她會主動問起,是不是就說明,她也開始在意?良久,蔣慎言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也許那根本就不是所謂的傳聞。大概是我不敢親自說,所以藉由悠悠之口讓你明白我的心意吧。”
雖然已有足夠的心理準備,聽他這樣坦然承認,顧子瑜心裡仍是不可避免地起了一陣的波瀾。很快,她收拾了一下表情,悠悠嘆氣:“這又是何必呢?我們之間,根本是不可能。”
“是因爲哲修?”蔣慎言黯然。
“不止是他。我和你,根本不該有這樣的交集纔對。其實,我並非你想得那樣好。我和哲修,也不是你看到的這樣。”
“我知道。你和哲修不過是假結婚,Dennis也不是他的兒子。”
一絲訝異。他竟知道?!略微苦笑,顧子瑜再次開口:“既然你都知道,更何必如此?我……有很多過去。”
“那個人,是瑞仕的沈司墨?”用的是疑問句,語氣確是肯定的。
顧子瑜也不納悶他如何得知。Dennis幾次三番與沈司墨出去遊玩,大抵是被他看到過吧。“是。他是我的初戀情人,也是……Dennis的爸爸。”
“你們之間,現在還有感情?當初既然他丟下你們,現在也沒有資格再回頭。不是嗎?”
“不是他,是我,丟下了他。”當年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所以她不得不離開。其實,對不起他的,是她纔對。
“既然是這樣,那你爲什麼不能接受我?是我不夠好?還是,你在顧忌什麼?”
“不是不是。師兄,你很好,無論對我還是對Dennis。但是,我其實沒有資格。我只能把你當作大哥……”
那天晚上,顧子瑜對他說了很多。關於她和沈司墨的往事,關於她與沈司墨之間的恩怨情仇,關於,她的放不下。最終,她把醉醺醺失魂落魄的蔣慎言送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