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江中受阻
又有22名身輕如燕的戰士翻下了懸崖。
接受了戰友失敗後血的教訓,二排排長命令全排戰士直接進入了冰冷的江水中,22條黑色的魚,迅速向大橋游去。
深冬時節,江水日復一日地接收着空氣中的寒冷, 水中已是零度以下,江邊結着冰凌,只留下近20米寬的活水在流動。江水寒氣澈骨,二排戰士李佔中遊了幾百米後就感到四肢麻木。泅渡是特戰營必備的訓練項目,泅水技術個個沒問題,但在如此寒冷的江水中泅渡還是第一次。泅水服裡面的納米防寒層顯然作用有限,冰冷的江水還是一點點帶走了他體內的溫度,他漸漸感到各個關節活動發滯,速度明顯減慢。
他連忙甩甩頭,讓自己清醒振作一下。透過潛水鏡,他驚訝地發現始終在自己後面的關懷正快速擦過自己實現了絕對趕超,而且還順勢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得意洋洋地划着水向前猛竄,在他面前蹬動的兩隻腳漸漸消失。
“龜兒子,牛個啥子。”李佔中突然冒出一股狠勁,划水的手腳猛然加力,快速向前邊追去。
他和同班戰士關懷是一對“冤家”。入伍時兩人分到同一個新兵班裡。那時候城裡來的關懷在新兵中很惹眼,人長的帥,在李佔中這羣農村兵面前總有一股天然的傲氣甚至有點囂張,有一回竟喝令一個農村兵給自己打洗腳水,自己得意洋洋地在那兒等着。
李佔中實在看不下去了。那個兵是李佔中的老鄉,老鄉幫老鄉,打架一起上,部隊中講究這個。於是,從不愛惹是生非的李佔中鬼使神差地從老鄉手中接過了關懷的洗腳盆,半盆洗腳水從那小子的頭一直澆到腳,關懷褲襠都在淌水。
關懷挺冷靜,坐着沒動,用手捋了捋臉上的水,發現了周圍佈滿了農村兵一雙雙冒火的眼睛。
“什麼情況,想打羣架呀?”
農村兵裡有人退縮了。關懷冷冷一笑,他知道農村人膽小,再來個有力度的叫板,這個羣體就會瓦解。他把陰冷的眼睛對準了挑頭的李佔中,明確判斷出只要把他擺平,那羣人就會鳥獸散。他用手指着李佔中:
“小子,有本事咱倆單挑。”
“格老子,單挑就單挑,你當老子怕你。”
正好班長不在,營房裡狹窄,兩人來到外面的空地上。農村兵怕李佔中吃虧,都跟了出來,幾個城市兵也圍上來起鬨,都是些不怕事大單怕事小的主,一圈人圍着,好像看街頭打把式賣藝的,挺熱鬧。
李佔中從小在四川老家幹農活,練就了一副好身板,寬肩吒背,肌腱筋突,一米七八的個頭(叫人懷疑他是不是四川的種),往那一站也挺壓人的。
關懷放大話可以,操作起來不敢輕敵,他側身弓步,雙拳端到齊眉,學着泰森的樣子拉開了拳擊的架勢。李佔中用眼睛餘光掃了一眼心裡就有了底。對方純粹是個“爛溝子”,目光漂移,雙腳無根,百分百是個捱打的雛兒。在農村時和堂哥學拳腳,第一堂課就是“站樁”,打拳練武,雙腳站穩生根那是基本功。
他故意在關懷面前晃了一下拳頭,引逗這位張牙舞爪卻又什麼都不是的拳
手出拳,等到關懷的拳頭快要砸到面門上時,他的頭利索地往旁邊一閃,一隻手簌然操住關懷還在往前衝的手臂,借力打力地順勢往前一帶,腳下來了個摔跤招數裡最簡單的“絆兒”,關懷就踉蹌了幾大步向前跌倒,來了個嘴啃泥,其狀慘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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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一陣鬨笑,幾個城市兵不再咋呼了,臉有點白,默不作聲地轉身走了。
在一羣土掉渣的農村兵面前跌份兒,關懷惱羞成怒,爬起來就向李佔中猛撲。李佔中又是一閃身,底下就勢來個掃堂腿,關懷摔出了五六米遠。
“班長來了。”不知誰喊了一聲,衆人頓時鳥獸散。
“怎麼回事?”班長看着剛從地上爬起來、嘴角還在流血的關懷,明知故問。
“報告班長,我。。。。。。摔了一跤。”關懷這小子關鍵時刻還挺“爺們兒”,沒和班長說實話,若無其事地擦着嘴角的血。
“挺大的個子,摔什麼跤,你趕快陪他去衛生隊。”班長好奇地看了一眼還在旁邊想要說話的李佔中,擺擺手,面無表情地走了。
其實農村出來的班長也挺厭惡關懷,這個城市兵太有點喜歡盛氣凌人惹是生非的,吃點苦頭找點教訓,對他不是什麼壞事。倒是土頭土腦的李佔中叫他刮目相看,竟能把這個張牙舞爪的小子擺平,不簡單。所以第二天特戰營來新兵連挑人,班長第一個推薦了李佔中。
實踐證明,總結出“冤家路窄”這句成語的人真是神仙。李佔中在特戰營報道的第二天,關懷也來了,而且還與他分到了一個排。據說關懷是軍隊家屬大院裡長大的,老爹是一個大官,具體什麼級別,什麼職務,在關懷嘴裡屬於保密級的,別人無從知曉。
李佔中那叫一個鬱悶,差點申請回新兵連。倒是關懷顯得挺大度,若無其事的走過來和他握握手,拍拍他的肩膀主動示好,一朵烏雲就算飄過去了。城市兵還是有點胸懷的。
從此兩人雖同在一個排,之間的關係卻實現了“三無”——無話,無視,無交往。
其實兩個人的交流始終都在心裡,屬於第六感官那類的,幾年來都沒間斷過。對這一點李佔中有強烈的真實的感覺。
鑑於特戰營任務的特殊性,營長施磊拿軍事技能比武特當回事。表現好的大張旗鼓的表揚,落在後邊的狗血噴頭地批評,弄得全營的兵都把比武當成考狀元,咬架狗似的整天眼睛紅紅地盯着排名榜。
於是人們看到了一個有趣的現象,如果哪個技能項目李佔中排名第一,下一次這個項目的第一名肯定是關懷;如果這次關懷排到了前邊,下一次他前邊的名字肯定是李佔中。這已是全營人心知肚明的事,只不過是怕傷了和氣沒人願意挑明而已。
施磊也發現了這個蹊蹺事,一開始很奇怪,聽人說了後才恍然大悟。不過他壓根就沒有產生過調節兩人關係的打算。
“叫他倆掐去,對全營的軍事技術水平提高有好處。”營長如是說。
就像美帝國主義似的,瞪眼看着中國和日本鬥狠而絕對不去勸解,關鍵時刻還得拱把火讓他們鬥得更歡,其行爲屬於不良,這個營長夠“壞”的。
關係就始
終這樣維持着,倒也相安無事。今天在冰冷的江水裡,相互較勁的心理又來了,倒成了李佔中擺脫困擾的強大動力。
心裡有勁身上也來了勁,李佔中抖擻精神,全力划水,迅速趕上了遊動的隊伍。他們在不斷接近臨津江大橋江中心的橋墩。
南北橋頭日軍的機槍和火炮對江水中的掃射始終沒有停止,接近大橋五百米的距離內成了火力封鎖區,射出的子彈和連續爆炸的炮彈把江面變成了一鍋沸騰的開水。
再這樣下去,二排很難靠近橋墩。營長施磊沉聲下達命令:全營,阻擊步槍封鎖地堡機槍射口,機槍壓制掩體敵軍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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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命令最對特戰營戰士的心思。有生以來第一次拿活人當靶子(而且是日本人),令那些訓練中玩膩了靶標的戰士們心潮澎湃,歡欣鼓舞,散開在樹林中五百名優秀狙擊手的五百支阻擊步槍齊刷刷對準了各自的目標,一陣陣密集的槍聲頓時響起,阻擊槍的子彈精準地鑽進每個地堡的槍眼裡,凡是敢於觸摸槍眼上架着的那挺機槍的日本兵必定當時斃命,凡是能夠在工事掩體裡露出腦袋、哪怕是一點點鋼盔影子的立馬一槍爆頭。
幾十挺機槍也一起響了起來,密集的速射把日軍的掩體打得狼煙突起。
一分鐘後,兩岸無論是地堡裡還是掩體中所有的日軍火力全部啞了口。
施磊還不滿足,喝令:“30炮射擊,給我端掉地堡。”
幾十門便攜式T-30無後坐力炮開火了,一頓猛射,兩岸的日軍辛辛苦苦壘起來的橋頭堡全被削平。
不過還是不行,集中在南岸的日軍十幾輛炮車的炮口還在連續閃着火光,對江面不斷地開炮,水中泅渡的二排的威脅沒有完全解除。而且有炮火開始向特戰營隱蔽的樹林延伸了,密集的炮彈在特戰營周圍不斷爆炸。
石磊再次命令:“二連全體,迂迴行動繞開橋頭日軍,把日軍炮車給我炸掉。”
二十分鐘後,南岸傳來一連串的巨響,日軍十幾輛炮車在二連十幾門T-30無後坐力炮的一頓猛轟中粉身碎骨。
江水中的二排排長是個很機警的人,槍炮聲密集的時候,他命令戰士們停在火力封鎖區邊緣,沒有貿然前進。槍聲停止而炮聲繼續時,他依然命令等待。他十分清楚目前戰士們生命的寶貴,其價值已完全不在生命的本身。
槍炮聲完全停歇了,他一秒都沒耽擱,向全排戰士一揮手,自己帶頭一個魚躍,箭一般向橋墩方向衝刺,速度並不遜於奧運會游泳冠軍,五百多米的距離僅用了十分鐘。
就在他們距離粗大的橋墩還有幾十米的時候,突然的情況出現了——一箇中隊的鬼子不知什麼時候悄悄降下了江邊的崖壁,進入了緊鄰橋墩西側的岸邊蘆葦地,他們用望遠鏡觀察江面,根據水花的變化確定了泅渡於江水中二排的大體方位,二百多鬼子手中的機槍和步槍一齊開火,頓時將幾百平米的區域覆蓋。
冬季的臨津江水流量小,水位就在兩米左右,爲了減少阻力,二排戰士全部是貼着水面遊動。突如其來的打擊令他們來不及反應,在密集的彈雨覆蓋下,戰士們紛紛中彈,江水頓時一片殷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