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鏡子?徐冰兒、徐秀兒的眼裡滿是羨慕和妒忌。徐大人派人從京城送來一批禮物,把年前收到的年禮中那些稀奇物件都送回來了。其中有兩塊圓圓的小鏡子,據說叫玻璃鏡,清亮明晰,比銅鏡照得清晰多了。徐老夫人當即將其中一塊給了念兒,另一塊一直放着,因爲孫女外孫女侄孫女衆多,也不好沒有由頭地就隨便給哪一個。這下倒好,直接給了書瑤。
念兒自是高興,她那天拿到鏡子,第一個想法就是如果能把另一塊給書瑤就好了,只是她也知道家裡有一衆堂姐妹表姐妹,還真不好跟祖母開這個口。
這會兒祖母乾乾脆脆將那塊玻璃鏡子獎勵給書瑤,徐念兒比書瑤還激動。
書瑤前世在威遠侯府也見過玻璃鏡子,知道那是多麼好用和難得的東西,當下高興地接過來,並向徐老夫人行了謝禮。前幾日,金喜達也從京裡送了一些好東西過來,讓柳媽媽以書傑三人的名義送到徐府。
當然,即使是這樣,如果書瑤知道自己手上的玩意兒是徐府唯二的兩塊玻璃鏡之一,身旁的兩位徐姑娘都沒有,一定不會那麼利落地收下。
上午的課堂結束,書瑤同念兒一起回到念兒的院子用午飯和休息。念兒的院子裡專門爲書瑤和柳媽媽收拾出了兩間屋子。 wωw●TTKΛN●¢ Ο
看着她們的背影,徐冰兒和徐秀兒不自覺地用牙齒咬住了自己的脣。徐老夫人偏疼徐念兒,有跟宮養嬤嬤學習的機會,只顧及念兒,都沒有考慮到她們。秀兒是庶女也就罷了,冰兒這個二房嫡女也這麼被忽視真的很憤懣。她倒不是多喜歡學規矩禮儀什麼的,只是娘說了,以後談婚論嫁時。跟宮養嬤嬤學習過的閨秀在同等條件下總是倍受歡迎。
現在徐老夫人又寧願把那塊玻璃鏡子給孤女書瑤也不給她這個嫡孫女,徐冰兒的下脣被自己咬得鮮紅,似乎要滴出血來……
因爲今日是書瑤開始到徐府學習的第一日,早晨書傑又送書文去學堂了,便在下午來接書瑤時拜訪問候徐老夫人,爲書瑤在徐府寄讀一事鄭重表示感謝。
徐老夫人看着氣宇軒昂、有着超乎同齡人沉穩氣質的書傑,再次暗自感慨,沒有爹孃的孩子早當家!書傑不但自己如此優秀,還把弟弟妹妹教得那麼出色。有這樣一個長子,夏霖軒夫婦在九泉之下也可安心了。
徐老夫人甚至在心裡把自家那些與書傑年齡相配的幾個晚輩姑娘都梳理了一遍。書傑本身優秀,又有金舌頭的關照,前途不可限量。無疑是考慮婚配的好人選。
書傑自然想不到徐老夫人的思維已經跳躍到他的終身大事上,誠摯致謝後也不好意思多打擾,帶着書瑤告辭了,他還要去學堂接書文。
書瑤跟書傑撒嬌,要一起去接第一天上學堂的弟弟。說想看看書文的學堂大不大,好不好。書傑拗不過書瑤,想想再過兩年書瑤大些,受到的拘束會越來越多,想去哪裡都沒有那麼便利了,不再忍心拒絕。便讓柳媽媽先回家,自己帶着書瑤去了“祥林幼學”。
“祥林幼學”因爲名氣大、教學質量好,收的束脩以及各項費用都不低。又有好幾個大商家的資助,真正是財大氣粗,整個學堂看起來就很大、很豪華,卻不俗氣。學堂大門口牆面上的巨大雕刻畫像特別有氣勢,很能吸引路人的眼球。一邊是本朝最出名的寒門狀元許博恩的人像。另一邊是畫得活靈活現、激動人心的“鯉魚跳龍門”。
此時大門外已有不少等待着的馬車,多是富貴人家的媽媽、大丫鬟、或者貼身小廝來接各家小少爺的。不少人手上提着油紙包着的點心或玩樂的小玩意兒,甚至還有小廝拎着裝蛐蛐的小竹筒。
“祥林幼學”規矩嚴,不能帶書僮、不能帶零食和小玩意兒,中午不能回家,必須在學堂的餐廳統一用午餐。
“咚咚咚---”,鐘聲敲響,學堂大門敞開,穿着統一果綠色衣服、提着文具籃的學童們紛紛擁了出來。接人的人們趕緊睜大眼睛,尋找自家小主子。書瑤也緊張地踮起腳尖尋找書文的身影。
可是,一撥撥的學童離開,卻始終沒有看到書文出來。門口的馬車也越來越少,最後就剩下小廝拎着蛐蛐筒的那家。
書傑急了,帶着書瑤到門房那裡報上書文的名字、班號、和學員編號。“祥林幼學”分爲桃、李、芬、芳、四個班,書文剛進學堂,分在最初級的“芳“班。
門房查了名冊,同意放書傑進去尋找,但書瑤不可以進,只能在門房等。
書傑不放心讓書瑤一個人在門房,又擔心書文,連聲央求門房讓他帶着書瑤,書瑤正想跟大哥說自己會乖乖坐在門房等他們,就看見書文跟一個高他一個頭、胖胖的男孩勾肩搭背地出來了,後面還跟着三個男童。幾人都是一身的塵土,有的頭髮上還沾着枯草樹葉,那個胖男孩髮髻都歪了、散了,臉上也髒了,狼狽得可愛。
書文看到大哥和姐姐,連忙跑了過來,而拎着蛐蛐筒的小廝則慌慌張張地快步走到胖男孩面前,公鴨般的聲音囔囔着:“三少爺,你這是怎麼了?哪個不長眼的小子欺負你了?”
與此同時,書傑也在嚴厲地問書文:“文兒,怎麼回事?怎麼這麼晚出來?還弄得一身灰?”
書文小聲道:“跟鍾嘉義打架了。”
書傑還沒來得及進一步問,拎蛐蛐筒的小廝卻是耳尖,直衝過來就想揪起書文的衣領,被書傑抓住了手臂。
小廝吃痛,掙扎着叫道:“放手!敢打我們家三少爺?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那位叫鍾嘉義的胖男孩大聲喝道:“長勝,你敢對我兄弟無禮,我就讓我娘罰你去倒夜香!”
長勝愣住,兄弟?不是剛打架了?啊,不對,他們剛纔出來的樣子哪有半點剛打完架的態度?是他聽岔了?
書傑也是倍感奇怪,再次看向書文:“怎麼第一天就跟同窗打架?你是來學習的還是來打架的?大哥跟你說的話你都忘記了嗎?”
鍾嘉義趕緊囔道:“不要罵我兄弟,是我先欺負他的,要罵就罵我。你是我兄弟的大哥,聽說他的功夫都是你教的,你那麼厲害,我特許你可以罵我。”
……???兄弟?欺負?打架?找罵?這都什麼事兒?書傑一頭霧水,長勝則是張大了嘴、一臉見了鬼似的搞笑表情。
“鍾嘉義,你們先走吧,我跟我大哥解釋。”書文對胖男孩說道。
鍾嘉義想了想點頭應下,轉身才走了幾步又一臉擔心地回過頭:“書文的大哥,你不要怪書文,都是我不好,我們現在已經桃園結義,是結拜兄弟,以後都不會再打架了。”
跟書文、鍾嘉義一起出來的那三個男孩也點頭作證:“是的是的,他們倆已經結義,以後都是我們的老大。”
老大?書瑤“噗哧”一聲笑出來,這幾人看上去應該都比書文大吧?看看幾個人都是狼狽樣,書文相對是最齊整的了,不會這幾人都被書文打了吧?
鍾嘉義聽見脆生生、好聽的笑聲,看向書瑤:“哇,怎麼這麼像?你是我兄弟的雙胞胎妹妹麼?那你以後便是我妹子了,誰敢欺負你我就揍他。”這纔是女孩兒嘛!嬌嬌嫩嫩的,笑聲都好聽,甜甜的。他剛纔怎麼會覺得書文是“小白臉”、像小姑娘呢?他妹妹那樣的纔是真正的小姑娘呢,看着就讓人高興。
書文搶聲答道:“她是我姐姐。”
“姐姐?不像。”鍾嘉義愣了片刻,“沒關係,那不還是我妹子?”說着奪過長勝手上的蛐蛐筒就要遞給書瑤作見面禮,突然想起自己府裡的那些個姐妹表姐妹的都怕蛐蛐,又將伸到一半的手收了回來:“今天沒帶什麼好玩意兒,下次再給你見面禮,書文的我也先欠着呢。”
書瑤哭笑不得,誰要他一個小破孩的見面禮了?
待鍾嘉義等人都走了,書傑拿出帕子將書文身上的塵土輕輕拍去,才一手一個牽着弟妹走回去,一路上聽書文講“打架”的經過。
原來書傑所在的“芳班”集中了5至10歲的學童,並不一定都是今年新進的。相反,20名學生中,新進來的學生只有5人。
鍾嘉義今年8歲,因爲個子高大、家裡又有一定勢力,是“芳班”的老大,很是霸道,但講義氣,“芳班”的學生多數都是他的小弟,尤其剛纔那三個人更是他的忠實跟班。
今天書文第一天入學,本來與鍾嘉義沒有衝突,誰知先生問了一個問題,鍾嘉義答不出來,而書文正好聽書傑說過,答得很流利,被先生表揚了一通。這讓鍾“老大”覺得很沒面子,欺負書傑年幼,又是新人,快放堂時故意找茬,將書瑤給書文繡的筆袋子扔在地上,還用腳踩,結果就大打了一場,三個小跟班都上陣幫忙,四人打書文一人。
書文是真正學武的,而那四人都只是亂打亂踢,戰局自然可以想象……
不打不相識,被打的鐘嘉義竟然反過來要與書文結拜,兩人還在學堂後園子學桃園結義,跪拜了天地,像模像樣地說了誓言。
“鍾嘉義是那個什麼攬月軒的少東家。”書文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