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是族長了吧?多謝族長允我們入寨。”顏歡畢恭畢敬地向來人迎了過去,又依次將自己與同伴介紹了一遍。
族長揮手示意他不必多禮,隨後指着牀上瑟瑟發抖的孫超道:“此人受到了地獄的詛咒,自打來到我們寨中之後便一直畏懼日光,蜷縮在牀上時而瘋癲時而昏睡,口中念念叨叨地不知究竟在說些什麼。今天,還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楚地說了幾句話,看來你們幾個的確同他相識。先讓他緩一緩吧,等情緒平復了之後,你們再詳細問來,應該會事倍功半的。”
“是啊顏哥,我可從沒見過你這麼兇的樣子。剛纔你臉上的表情就像是要把孫超活吃了的感覺。”說起剛纔的情形張若楠也不禁陣陣發憷。
顏歡看着在牀上行將就木的孫超,知道族長和張若楠說的並沒有錯,只得嘆了一口氣,轉而向族長詢問道:“請問,你們是在哪裡發現他的?”
“寨中的吊鹿子剛發現這個不幸之人時,他已經摔斷了腿,就倒在距離此處不遠的一片斷崖下苦苦掙扎。可惜的是此人回到寨子之後雖然將養了半個多月,卻依舊是每況愈下。”
“當時就只找到了他一個人嗎?”
“嗯,再沒有別人了。”
“可是舊營地裡埋着的那些老頭子的鋼筆零件——”顏歡臉上寫滿了擔憂,但他明白繼續糾結在這個問題上只能是浪費時間,只得換了個問題:“你們這個寨子又是什麼來歷呢?”
“多傑沒跟你們說嗎?我們的部落叫做贊都勒,是象雄國的一支後裔。” 族長用炯炯的目光掃視着衆人,有一問便答一問。
“這個我知道。可如果你們的確是古象雄的後人,那又爲什麼會說現代漢語呢?”
“當然,我族的先祖自然是不會的。在難以銘記的悠長歲月中,寨中的吊鹿子們經常會遭遇到一些同我們一樣被神明貶黜至這片神秘山林中的外族人。這些人中便有如你們這般講這
種叫做漢語的人。當然,還有其他許多種語言。”
“比如?”
“English 。”族長脫口而出了這樣一個出人意料的英文單詞,發音純正、口音地道,登時便讓顏歡一行人覺得更加不可思議了。
“英語你也會?那這些外族人呢?他們是從何處來的?現在又在哪裡?我能見見嘛?”顏歡立馬追問起這些人的下落。
“除了中庭裡的你們諸位,上一次有外人前來寨中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寨子常年四處飄蕩,這些外人早已經同本族之人通婚,他們即是如今的贊都勒,而贊都勒也便就是他們。最後一批純正的外族人,你怕是無緣得見了。”
“難怪我剛纔進來的時候,看到你們族裡的一大部分人都生得高鼻深目,有些甚至是藍綠色的眼睛,原來是因爲通婚的緣故!但是據我所知,古象雄國重視血統,不是禁止與外族通婚的嗎?”
“你說的雖然沒錯,只不過自從我族來到此地後開始,族中便流傳起了可依靠外族之血的力量打破詛咒的傳聞,故而曾祖一輩終於打破常規,允許族人與外人通婚。但這卻沒能阻止地獄的詛咒繼續侵蝕族人。”
“您剛纔提到了什麼詛咒?這片林子究竟是哪裡?而這地獄的詛咒,究竟又指什麼?”
話題終究還是繞回到了這個最爲詭異,也最爲可疑的問題上來,族長似乎本來並沒有打算同顏歡過多地討論這個問題,稍稍愣了一下之後才清了清嗓子解釋道:“其實告訴你們也無妨。我族所處的這片變幻莫測的山林便是地獄,而任何踏入地獄之內的人,如若遭遇魔鬼附身都會被吸乾剩餘的生命,直至死亡。”
族長的這番話,讓所有人心裡均是一驚。
“你們還記不記得,打拉日山洞裡的那些日軍飛行員,還有那個小川的爹!他們之所以會在一瞬間變成乾屍,也是因爲這個詛咒的原因?”
“難道只要額們待
在這地獄裡,就會變得跟孫超一個模樣哩嘛?”錢袋兒已經被族長的這番話嚇得魂不附體,隨即便站起身要朝中庭外跑去:“額還年輕,額不要呆在這裡活活變成一具乾屍!讓額走,讓額離開這!”
“這是神明降下的旨意,意在懲罰我們這些有罪之人。潛心在寨中贖罪才能獲救,神明的力量又豈是凡人所能抗衡的?”
族長開口想要阻止錢袋兒,可中庭沉重的大門已經被他推開了。然而大門打開之後錢袋兒卻呆立在了門口,不敢再向外跨出半步。
門外是一片藍幽幽的光線,之前鏡面般的湖面,還有四周層層疊疊的羣山均已消失不見,寨子的高牆外只剩下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斑駁陰影,時而像樹,時而又像亭臺樓閣。陰影中似有人,又似有獸,恍惚中顏歡似乎還看到了自己所熟悉的城隍廟,以及城南那座直指雲霄的紀念碑。
所有的影像都像是隔了層磨砂玻璃,彷彿被一個半透明的圓球包裹住一般模糊不清,根本難以辨認。天空中還不時傳來陣陣電閃雷鳴,以及狂嵐捲起的呼嘯風聲。剎那間一條巨大的黑影,從雲層中竄了出來,飛也似地從寨子上方掠過。寨中的顏歡等人全都被眼前這一幕徹底震撼住了,瞠目結舌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族,族長,剛纔那條掠過去的黑影是什麼?!”過了許久,老吳纔好不容易從嗓子裡憋出了一個新的問題。
“沒有人見過那物究竟是什麼。不,準確地來說,應該是親眼見過那物的人,最後都再也沒能回到寨子中來。祖訓有云,那是一條冥界的黑龍,帶來的只有死亡和痛苦。我本是不願讓各位這麼早便看見寨外這一幕的,還請各位稍安勿躁,暫且勿要再繼續深究下去了。”
顏歡卻走到了門邊,死死盯着中庭外面的那幅詭異的景象。從小到大他的脾氣便是如此,越是不讓他深究的事情,他就越要問個明白:
“龍?世上怎麼可能有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