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從碉樓摔下來的時候撞了一下。吳哥你別大驚小怪的，開始可比這嚴重得多呢，沒事兒。”顏歡把老吳的手擋開，匆匆將褲管放下。
“沒事個蛋，你這條腿都腫起來了。錢袋兒，你會摸骨，快看看歡子的傷究竟有多嚴重。”老吳卻仍不依不饒地將顏歡按倒平躺，衝着錢袋兒道。
錢袋兒領命，伸出手細細摸了片刻，臉上立刻多雲轉陰了：“少東家，你這膝蓋錯過位，剛纔你又不當回事使勁用它，可不能再繼續亂動哩，不然是會落下病根兒的。”
“既然如此，就讓爺去拖木板回來吧。爺的浮力大，水性也好。”老吳立馬自告奮勇，轉身便要下水。
顏歡卻擺手阻止道：“得了吧吳哥，你那點水性我還不知道？浮力大阻力也大，下水得多久才能游到？再說水裡的鯊魚可是餓得急了，你遊得越慢就越危險，我不同意。”
“那奏讓額去吧。額的水性雖然還不如張小姐，但額們幾個大男人，總不能讓她一個女孩子去吧？”錢袋兒看了看顏歡等人，又看了看張若楠。
老吳急了：“再磨蹭碉樓那邊的火光就要完全熄滅了。都別爭了，還是爺去！”
“你們，難道就沒想過讓我去嗎？”任誰也沒有想到，一直立在水邊的小川也加入了討論。
“你？爺說話直，這種關頭爺的確有點信不過你。”老吳搖起了頭。
“怎麼，你怕我獨自一個人把木板划走了，不會回來接你們？”小川苦笑道。
“嘖，還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呢。你這語氣怎麼那麼像王鴻漸，陰陽怪氣的。”老吳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說錯了，不該在這時再提起王鴻漸的。
小川眼睛一紅，卻故做堅強地道：“可能是我被義父一手養大，不知不覺間沾染上了他的一些語氣和習慣吧。義父在世時雖然行事狠辣，但其實爲人處世仍有着自己的一套原則。我剛纔一直在路上想，其實他心中一直都存有善念，只是環境逼迫沒有表現出來的機
會罷了。”
顏歡也點着頭，有些傷感地道:“老前輩這樣一個在黑道上走了一輩子的人，每天勾心鬥角又少了一條胳膊，難免會變得乖戾。不過盜亦有道，至少對於身邊的人來說，老前輩其實還挺有情有義的。他雖然嘴上掛着各種狠話，但其實對你一直都挺好的，我們都能感覺出來。不要說是你了，他對我其實也挺照顧的，之前要不是他把我送到這島上來，我和吳哥他們現在也根本就不可能再相聚。”
小川受到了觸動，憋着的眼淚終於滾落了下來：“所以讓我去吧。義父他一定也並不想讓我自私地活下去。既然連他都在危難時刻沒有棄你於不顧，我又怎麼會幹出那等無信無義的事情呢？”
“別猶豫了，機會就只有一次，歡子你是選我還是小川？”老吳又催促道。
顏歡的眼神在二人臉上游走了一番：“就讓小川去吧，這樣他心裡也能好受些。”說着他又將目光轉向了小川：“我們都相信你。”
小川便也不多說，點點頭飛快地走進水裡便奮力朝着木板游去。
木板已經漂得更遠了，完全沒入了黑暗之中。小川游出去後不久，碉樓的火光也變得更暗了，可等待着的四人卻只能站在岸邊乾着急。
“你們說，小川他萬一找不到木板咋辦？”錢袋兒小聲咕噥了一句。
“人家擔心的是就算小川找到了木板，火光熄滅之後卻再也找不到回來的路了又該怎麼辦？”張若楠也滿臉擔憂地道。
隨着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顏歡也等不及了，扯開嗓子對着黑水中喊了幾聲，可黑暗中卻沒有哪怕一丁點的迴應。
“爺就說你們都太單純了。都過去了十幾分鍾了，就算是胖爺我也早就游到了。爺就說吧，這種人根本沒有信用可言，剛纔煽情的時候倒挺會演的。咱們趕緊趁着碉樓那邊的火沒有完全熄滅再想想其他辦法。”老吳絕望地道。
“吳哥你別這麼多疑行不行？再多等會兒，我相信小川會回來救我們的。”
顏歡勸道。
“奶奶的，再等一會咱們就真的要抓瞎了。這就像是拉肚子纔想起找茅坑，能找得到纔怪！”老吳卻是急得抓耳撓腮，坐立不安起來。
然而就在這個當口，衆人四周的陰影裡卻傳出了一聲悉悉索索的聲音。那明顯不是水流的聲音，他們很快便眼瞧着一片深褐色的潮水，映着遠處的暗淡火光，漸漸將淺灰色的亂石灘遮蔽了起來
“那些甲蟲已經逼到跟前兒了！咱們沒有木板也只能下水去了。錢袋兒、小丫頭，你們倆攙着歡子，爺在前面開路！”
老吳說着便頭也不回地往水裡走去。錢袋兒和張若楠摸索着攙扶起行動不便的顏歡也跟着下到了水中。可剛走了沒幾步，前方忽然噗通一聲，打頭的老吳像是遇到了什麼意外，在水裡撲騰起來。
“這麼快遇上鯊魚了？！”跟在後面的顏歡三人心驚肉跳起來，但卻什麼都看不見，也不知道老吳究竟遇到了什麼。
“就不能替爺想點好的嗎？鯊魚沒有出現，就是這邊的水位變得很深，你們三個都當心點！”老吳浮上了水面警告道。
可他話音未落，衆人身後卻也傳來了嘩啦啦一陣水聲。
“少東家，那些蟲根本不怕水！”
錢袋兒的話讓顏歡心裡咯噔一聲，急忙回過頭藉着僅剩的一點火光向岸上看去，只見那些食人甲蟲居然在岸邊抱成了一團，形成了一隻巨大的蟲球，相互簇擁着朝水中滾來。外面的甲蟲被水淹死後，裡面的甲蟲卻仍然活着。就這樣雖然不斷有一層一層的甲蟲淹死後掉落在水中，蟲球卻距離衆人越來越近了。
碉樓上僅剩的唯一一點微弱的火光也終於熄滅了，四周轉眼間陷入了一片徹徹底底的黑暗之中。
“小川早他孃的不知道跑哪裡去了！不管有沒有鯊魚咱們都得抓緊向前遊，先在水裡躲過這些蟲子再說了！”老吳說着便奮力朝更深的水域遊了過去。顏歡一咬牙一閉眼，拉上錢袋兒和張若楠也一起摸黑跟在了他的後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