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
不多時,下方的大廳就有幾名女子開始跳起舞來,小花姑娘正興致勃勃的看着那些女人跳舞,卻聽到有人敲門。
扶月笑了笑,伸出手拍了拍小花姑娘的腦袋,站了起來拉開門。
門外是一名神色恭敬的侍衛,見到扶月正要說話,卻被扶月攔住:“我知道了,走吧。”
侍衛沉默的行禮,扶月回頭對小花姑娘說到:“師妹,我去去就回來,你自己不要亂跑。”
“恩!”小花姑娘被下面花團錦簇的舞蹈引的目不轉睛,匆匆回頭答道,“那師兄你快點!”
扶月笑了笑並未回答,與侍衛一起走到了不遠處的另一個包廂內。
雖還未走進去,扶月就感覺到一種熟悉的壓迫感,他垂眼待侍衛讓開,走上前輕輕敲了敲門。
“進來吧,”門內傳來這樣的聲音,扶月推門走了進去,就見到武安帝站在這個包廂之內。
即使一生之中已經經歷過無數跌宕起伏,但武安帝依舊是在扶月心中留下最深印象的人之一。
扶月總是記得自己很小的時候,他的母親還活着時,每次見到武安帝之前都要被母親拉着手叮囑,希望他能討得武安帝的喜愛。而武安帝總是平靜的看着他,偶爾的笑也未曾進入那雙深淵般的眼眸之中。
偶爾扶月會想,或許就是從那一刻開始,他學會了怎麼做一個上位者,在他學會做一個人之前。
從此數千年過去,那些令他迷惑的恐懼的在乎的人全都死去了,只有他還活着。
“父皇。”扶月恭敬的彎下腰。
“阿寧,許久不見了。”武安帝轉過身,嘴角抿出了細微的笑紋,“你和你娘長得可真像。”
扶月笑了笑,恭敬答是。
“崑崙近日可有什麼舉動?”
“並未,只是歸辰的計劃已經確立,兩三年之內必然起事。”
兩人一時之間全沉默下來,樓下廳內已經傳來今夜掛牌的妓♂女纏纏綿綿的歌聲,就像是從遙遠的天邊傳來一樣,輕飄飄的就過去了。
“崑崙劍派實乃我武安國心腹大患。”武安帝平靜道,“雖已與日冕教相約共除崑崙劍派,但此舉無異於驅虎吞狼,一着不慎,武安國也岌岌可危。”
扶月並不回答,他知道此時武安帝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我本不欲將你牽連在內,但你既也有逆崑崙之心,也可趁此機會運作一番,以謀日後之計。”
“是。”扶月答道。
武安帝見狀,又與扶月說了一會話,最後笑道:“今日我來此,見到你也在不由吃了一驚,那妓子我已經買下,根骨相貌都十分難得,便送了你吧。”
扶月誠懇謝恩,告退之後獨自一人走在青樓的廊上,鼎盛的人聲彷彿在另一個世界一樣,扶月搭住手邊的雕花牆,幽幽嘆了一聲。
從前的他竟從未察覺到,原來崑崙劍派的覆滅竟是如此的不可阻擋。以歸玄之能,又如何能在豺狼虎豹的窺伺之下保全崑崙呢?
不由自主的,扶月又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見到歸玄,那時候他只是一個想要逃脫這座城的孩子,而對方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
遙遙的有歌聲從遠處傳來,唱的是纏綿的醉紙迷金,金風玉露初相逢。
小花姑娘着實聽不懂那個姑娘唱些什麼,這簡直是要命,一個青樓的姑娘都比她多才多藝!
一想到這一點小花姑娘真是坐立不安,只想立刻就從這裡離開,免得扶月師兄發現自己不學無術的本質。
“就這麼定了!”小花姑娘嗖的站起來,決心立刻就走人!才站起來小花姑娘就看到門開了,扶月師兄走了進來。
“師妹。”扶月溫柔的抱起了小花姑娘,靜靜的坐在了座位上,“有乖乖等我嗎?”
“恩,師兄你超級慢!我不想玩了我們快走吧!”小花姑娘說着就要拉着扶月馬上走。
“抱歉,都是師兄的錯。”扶月淺淺笑着撫摸小花姑娘的頭,“我有點累,休息一會吧。”
聽師兄這麼說,小花姑娘藉着曖昧昏暗的燈光看他的面色,的確有些疲憊,不由好生心疼:“師兄……”
扶月懶洋洋的從喉嚨裡拖出一聲,把小花姑娘在自己懷中團成了一團兒,揪揪頭髮拽拽小臉兒。
“客官,葉清姑娘給您帶來了。”
小花姑娘:(⊙﹏⊙)
扶月:(⊙o⊙)
兩人一起扭頭看向門口,那個剛纔還在下面唱小曲兒的姑娘羞答答的站在門口,老bao帶着一臉討好的笑看着他們兩人。
“恩、恩客……”葉清姑娘開口,看了扶月一眼就羞羞澀澀的垂頭。
此時扶月纔想起剛纔武安帝說的話,也不怪他壓根沒把最後武安帝說的話放在心上,過往他什麼樣的女人都見過,區區一個青樓女子聽過之後眨眼就給忘記了。
怎料竟會出現這般情況!
“師兄……”
扶月唔了一聲,乾乾脆脆的閉嘴不說話了。
小花姑娘不說話抱住扶月的胳膊,把頭埋進他衣服裡:“師兄,別讓人家女孩子等太久啦。”
原本扶月還道小花姑娘會生氣,不料小花姑娘就這麼乖乖的向他懷裡一縮,不由欣喜莫名的摸了摸小花姑娘的頭,只覺得她懂事了好多。
“下去吧。”扶月一句話便把老bao和葉清打發,兩人看了一眼包廂內的情景,也料到不會有什麼收穫,於是悻悻然的離開了。
門剛一關上,扶月就感覺到自己背後一涼,只見眼前一點亮芒,忙鬆開手向一旁閃去。
“師兄別跑呀,我們來戰個痛。”小花姑娘笑嘻嘻的說道。
雖小花姑娘這樣說,但扶月又怎麼可能和她打的起來,只得在這不大的包廂內躲閃小花姑娘的攻擊。
沒幾下扶月也就看出來,小花姑娘並不是真的要和他決一死戰,而是玩鬧一樣的追着他刺,於是也從儲物戒中取出自己的劍和小花姑娘比劃起來。
交鋒間扶月的心思就飛了,他想着自己的修爲還不夠,若是夠了就要先給小花姑娘練一個儲物戒指,還有一些防禦法寶之類的東西。
小花姑娘追着扶月刺了半天都沒有刺中,原本玩鬧的心思也認真起來,手中的劍越來越快。
扶月閃神之時眼中閃過數道金色流光,如撲面細雨般層層疊疊,竟有連綿不絕之感。薄薄的金色霧氣後面,一雙白璧般驚心動魄的手輕描淡寫的自劍刃上拂過。
劍光照亮了斗室,小姑娘的眉眼是如此的驕傲自信,哪有他心中又呆又笨的樣子。
猛然間有什麼念頭出現在腦中,又被刻意的遺忘了。
“恩,師兄你怎麼啦?”小花姑娘停下劍,奇怪的看着扶月師兄。
扶月愣了一下回神,笑着說:“沒什麼,只是有點累了。”
“哎呀,那我們快回去……不對,還是在這裡休息吧。”小花姑娘說着在包廂看了一下,發現旁邊有一張牀,於是笨拙的掐了一個隔音的禁制,可好半天都沒能做出正確的結印動作,“咦……恩?”
剛纔那奇怪的感覺被扶月強壓在心底,他笑着說道:“師妹,你這樣可不行。”
說着扶月便把小花姑娘抱在懷裡,手把手的教她怎麼結印,但是全都在小花姑娘的調皮搗蛋之下不了了之。
最後還是扶月下了禁制,兩人躲在屋子裡睡了過去。
閉上眼進入了久違的熟睡之後,扶月發現自己難得做夢了。
異常真實的夢境,他睜開眼的時候彷彿都能感覺到雨水打落在臉上的冰冷感覺。
對面是扶樂,她的表情冷冽如同寒冰,眼神就如同凍結的火焰一樣,凝固着灼眼的戰意。她將劍從背後的劍鞘之中拔出,出鞘的時候劍身散發着幽幽的藍色光芒。
劍出鞘的剎那,周圍的雨聲似乎都低了,只能看到那奪人心魄的藍芒逐漸露出獠牙。
天上落着雨,扶樂卻沒有用任何防護,任由雨水濡溼她的的衣衫,她明明等了很久,卻還是不緊不慢。劍尖斜斜的指着腳下,雨水順着劍刃滑落,落在地上的時候卻將腳下的一片草地凍的霜白。
那是因爲水落在劍身上時溫度極冷,甚至來不及凍結,只有滴落在地上被周圍的土壤分散了冰冷,才能夠真正成冰。
束寒劍,連寒冰都能束縛。
只有這麼冷的人,才能用這麼冷的劍。
扶樂的劍刺過來的時候,她的劍一揮,掃起的風都能將周圍的水汽和雨滴凍結成傷人的利器。
這對於扶樂來說,是天時地利人和的一戰。
一場曠日持久的消耗戰,決定勝負的就是最初那一日兩人真氣消耗的差距。
最終他死了。
扶月猛地睜開眼,看到陌生的屋頂,過了好一會,他才終於從那淅瀝瀝的雨聲中驚醒,聽到身邊淺淺的呼吸聲。
“……師妹?”扶月低聲叫到。
小花姑娘咕嚕了一下,翻了個身繼續睡了,扶月不由笑了起來,幫小花姑娘掖了掖被子,重新閉上眼。
自此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