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拿着奏摺轉身走到洪雷震面前,大聲問道:“洪大人,你這奏摺上面關於謝樞密使等人的各種罪狀,可有證據?”
洪雷震目光閃爍的說道:“當然有證據了,這上面的罪狀都是提邢司收集並查證的。”
文天祥又拿着奏摺走到宋憲面前,依然面無表情的說道:“宋提邢,既然這些罪狀都是提邢司查證的,那麼證據應該都在你們提邢司,還請宋提邢將相關的人證、物證都一併請出來,我們就在這大殿之上跟謝樞密使當場對質,如何?”
“這……這……”宋憲吞吞吐吐了半天,卻硬是沒有說出話來。
本來宋憲與洪雷震等人早已經想到今天這局面,是以也早就想好了對策。可是此刻宋憲看着文天祥那無比犀利、彷彿能看透世間一切事物的目光,卻不禁讓宋憲想起了自己的祖父。
雖然宋憲沒見過祖父,可是家中卻有一副祖父的畫像掛在書房,畫像中祖父的眼神就跟此時文天祥的一樣。想到祖父,宋憲又不由得想起已經過逝的父親,記得小時候父親曾無數次的指着祖父的畫像,對宋憲說道:
“憲兒,你的祖父宋慈是一個了不起的人,他一生都在追尋真相、伸張正義,他所作的《洗冤集錄》不僅是我們宋家的傳家之寶,也必將成爲大宋乃至整個人類的瑰寶。所以我們不僅要將這本《洗冤集錄》保存好,一代一代的傳揚下去。更要永遠記住,我們是宋慈的後人,我們要秉持正義之心,無論在哪無論在何時,都要用心找出事情的真相,並勇敢的說出真相,如此方不辱祖宗之名!”
想到這,宋憲心裡已是一片清明,“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聲的說道:“文丞相,我有罪!”
“哦,你有何罪?”文天祥微笑着說道,眼神中卻充滿了欣慰。
“前幾日,洪大人、柳大人等聯袂來到我的家中,拿出您手上的奏摺讓我簽字,並許諾我如果能爲奏摺中的罪名提供證據,等趕走了謝樞密使等人,就讓我做臨安知府。本來我是不願意做這齷齪事的,可當時卻鬼迷心竅,答應了下來。現在想來十分的後悔,我罔顧法令、愧對祖先,還請丞相大人降罪!”宋憲說完,已是泣不成聲。
洪雷震看到宋憲忽然跪下,就預感到事情不對,此時聽完宋憲的話,頓時火冒三丈,立即跳出來指着宋憲罵道:“宋憲,你這個無恥小人,你污衊忠良,你……你血口噴人!”
“就你也算忠良?”文天祥輕蔑的看了洪雷震一眼,轉頭對滿臉淚水的宋憲問道:“你是宋慈的後人?”
宋憲沒有答話,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宋慈乃我大宋聖人也!你身爲聖人之後,與奸佞沆瀣一氣、狼狽爲奸,實屬不該!但念在你能懸崖勒馬、幡然悔悟,本丞相會爲你向太皇太后求情,至於降罪與否,那就要看太皇太后的了。”
文天祥說完,也不等宋憲反應,便轉身大聲對謝道清說道:“啓稟太皇太后,現在事情已經查明,這本奏摺上所列的關於謝樞密使等人的罪名,全部都是洪雷震等人隨意杜撰的,根本都是子虛烏有的事情。另外洪雷震等人無中生有、陷害忠良,其心可憎、其罪當誅,臣請太皇太后立即下令將洪雷震一干人等全部打入大牢,待事情查明後按大宋律令從重判處。”
文天祥此言一出,洪雷震等人立即面如死灰,衆人立即跪倒在地,不斷的給太皇太后磕頭求情,一時間大殿內盡是“咚、咚、咚”和“太皇太后饒命”的聲音。
謝道清看了一眼文天祥和洪雷震等人,卻淡淡的說道:“哦,文愛卿辛苦了!既然事情已經查明,這裡面應該有些誤會,此事就此作罷,退朝!”
謝道清說完便率先從側門向後走去。
謝枋得見謝道清如此偏袒對方,這麼大的罪就以一句“誤會”了事,正要大聲把謝道清叫回來,再爭辯幾句。文天祥卻對謝枋得輕輕的搖了搖頭,也快步向外走去。
洪雷震等人還呆呆的跪在地上,見太皇太后已經從簾子後面消失,這才反應過來,忙對着謝道清的背影大聲說道:“臣等恭送太皇太后。”
謝枋得厭惡的看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洪雷震等人,轉身向文天祥追去。
嶽定北等人見太皇太后如此處事,也都裝作一副“義憤填膺”但又無可奈何的樣子,悻悻的離開了大慶殿。
謝枋得追上文天祥,小聲的說道:“文丞相,剛纔爲何不讓我找太皇太后爭辯?”
文天祥回頭笑着說道:“既然是演戲,恰到好處就行了,剩下的戲讓太皇太后去發揮吧。”
謝枋得頓了一頓,忽然大笑着說道:“人生如戲!哈哈哈……”快步向皇宮外走去。
而此時在垂拱殿內也是一片的歡聲笑語,洪雷震等人剛纔本來準備起身離開,可郭守安帶着一羣太監又將他們全部請到了垂拱殿,說是太皇太后有要事相商。衆人來到垂拱殿,見殿內一張大圓桌上已經擺滿了豐盛的菜餚,而太皇太后還沒到。洪雷震此時等於是劫後餘生,在加上現在有太皇太后撐腰,心情那叫一個好啊,跟着衆人開始談笑風生起來。
不一會,謝道清帶着幾個太監宮女走進垂拱殿,衆人一起跪倒在地,大聲說道:“臣等參見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衆卿免禮平身。”謝道清說完徑直向圓桌上方的一張長桌走去。
謝道清在那張舒適的椅子上坐好,卻發現衆大臣都還站着,於是溫柔的對大家說道:“大家別站着了,都坐吧。”
洪雷震率先在圓桌靠近最上方的位置坐下,其它官員也都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不過沒一個人敢動筷子。
“已經快中午了,大家想必都餓了,哀家給你們準備了點吃食,大家都隨意吃吧,我們邊吃邊聊。”謝道清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