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延齡搭的這一段路對於陳元來說非常的重要
等他和韓琪來到秦香蓮這座院落的時候,已經沒有人了。陳元從路邊的當鋪打聽到秦香蓮帶着兩個孩子步行往城門哪裡去了,當下和韓琪一路追趕。
可是追出汴京十餘里,依然沒有追到秦香蓮母子。陳元額頭的汗水都出來了:“韓琪,你繼續往前追,記住,沿路打聽,百里之內如果沒有消息就馬上回來,知道了麼?”
韓琪點頭:“掌櫃的放心,我會打聽清楚的。”
陳元要回汴京一趟,回去問問趙懿,看看她把秦香蓮弄到哪裡去了。
他這次真的怒了,就算這兩個孩子是陳世美的,和他沒有關係,可那是兩個根本不能獨立生活的孩子他們喊自己喊爹
秦香蓮有底線,趙懿有底線,他陳元一樣有底線趙懿,這次明顯跨過了陳元的底線。
趙懿正在駙馬府府上和長公主竊竊私語的商量着什麼,門忽然被一下推開,陳元站在門口,那臉色十分難看。
趙懿愣了一下:“你幹什麼?”
陳元深深吸了兩口氣,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才說道:“公主,我想問你,我的孩子哪裡去了?”
趙懿顯然沒有陳元那樣世故了,這個時候她開始撒謊:“什麼孩子?我根本沒去找你的孩子我一直和姐姐在這裡說話。”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陳元就揮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了,因爲剩下的話陳元不想多聽:“路旁有人親眼看見淺秋送走秦香蓮母子”
趙懿的臉色異常尷尬,當謊言被一下拆穿的時候,她再也裝不出那種理直氣壯來。
陳元接着說道:“公主,我說過了怎麼安排秦香蓮會聽你的意見,你送她走我不會說什麼,但是兩個孩子你都容不下麼?”
趙懿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長公主站了起來:“世美,有話坐下慢慢說,你們兩口子有什麼不好說的呢?”
陳元沒有坐下,他甚至連門都沒進:“什麼都好說公主,你告訴我她們去哪裡了,我把孩子接回來。把孩子接回來了咱們什麼都好說”
趙懿喃喃說道:“我,我真的不知道她們去哪裡了。”
這次她說的是真話,可問題是,陳元已經不相信了。因爲趙懿的第一句謊言已經給陳元留下的印象就是趙懿再推脫,在抵賴
“你現在還說不知道?你不知道孩子在哪裡,秦香蓮的離開也和你沒有關係是麼?”陳元的語氣充滿了嘲諷。
趙懿幾時受過這樣的譏諷?神情頓時有些抓狂:“陳世美我說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給她錢她不要,她自己有腿,我怎麼知道她去哪裡了?”
陳元的腳步慢慢後退:“好,好一切和你沒有關係,我會去找的,這一段時間你在這裡給我老實一些,什麼事情,等我把她們找回來再說。”
說完之後他一轉身,頭也不回的去了。
身後傳來趙懿的喊聲:“陳世美,你回來我們一起商量一下我幫你找不行麼?”
陳元卻沒有停下來,他要動員所有的人力去找秦香蓮坐着馬車先找了阿木大,又找了楊掌櫃的,接着來到了新月山莊:“陳世忠把所有的馬車給我套上,叫上所有的夥計,幫我出去找人”
陳世忠飛快的從裡面跑了出來:“大哥,出什麼事情了?”
陳元哼了一聲:“出什麼事情了?問你家淺秋去現在先跟我去找你嫂子。”
陳世忠忙的讓夥計們套車,同時走到淺秋身邊:“你做什麼了?”
淺秋理直氣壯的擡頭:“我把秦香蓮給趕走了,怎麼了?”
陳世忠被她說的一愣,氣的用手指點了兩下淺秋:“你你好樣的等回來我再和你說”
陳元坐在馬車上:“韓琪和阿木大的人已經先走了,你把夥計們分成兩路,往南追趕就是。奶奶的,我只知道她們出了南門,去了什麼地方就不知道了。秦香蓮身上沒有錢,走不快的”
看着所有的兄弟都準備好了,他自己才上了馬車:“所有兄弟往南門走,找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子,帶着兩個孩子的,孩子一男一女,男孩剛剛八歲,女孩有車輪高了,記住,不管是大路小路,凡是有客棧人家的地方,都給我進去找”
陳元現在顧不了許多了,大宋很大,如果秦香蓮真的離開的話,那麼可能自己想要再把她找出來是很困難的事情。他必須承擔起對兩個孩子的責任,就算事情已經到了秦香蓮不能不離開的地步,陳元也要照顧好她以後的生活,因爲他在宋朝的名字叫陳世美。
陳元動用了所有的人力和物力追查秦香蓮的下落,這件事情在汴京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龐吉看着下面蜂擁而過的一羣馬車,笑了一下:“陳世美可能是急了。”
王延齡說道:“太師放心,他找不到人的。”
龐吉臉上的笑容說明他現在非常滿意,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先是讓趙懿知道秦香蓮的下落,然後,依照趙懿的性格,秦香蓮必然會離開汴京的。
他們再派出殺手,把秦香蓮殺死。
活着的秦香蓮是不會告陳世美的。這一點從王延齡幾次攀談之中就已經知道了。臨走的時候,王延齡給了秦香蓮一個機會,只要她願意去告陳世美,王延齡會替她出頭,龐吉和夏竦也會爲秦香蓮撐腰。
可惜的是,秦香蓮儘管淚流滿面,卻不願意去告狀。
所以他們只能用這一個方法,既然活人不去告,那就讓死人來告好了。有時候活人不能說的話,死人會說的。
龐吉已經做好的安排,殺手現在就在路上等着秦香蓮,一旦得手,地方官會馬上出現。
然後,以命案的形式上報朝廷。
當然,現場還會留下能夠和陳元扯上關係的一些東西,天衣無縫吧?惡毒吧?
這麼惡毒的計劃,卻不是龐吉想出來的。出這個主意的人,是夏竦,是現在已經到了西疆的夏竦
龐吉只是負責最後殺人罷了。
搭着那輛馬車走了很遠之後,秦香蓮也沒有想到自己已經是對方的棋子,她以爲自己已經擺脫了是非,現在她想的是自己可以去哪裡。
還是回楚州吧,徐寡婦人不錯,自己幫她乾點活,她應該會收留自己的。
陳冬哥邁着小腿,腳步有些遲滯了:“娘,我有些累了。”
秦香蓮看着陳冬哥那已經滿是汗水的小臉,在看看天色卻是不早了,四下望了一遍,也沒有什麼人家,只有一所破廟樹立在路邊的原野上。
她摸了一下陳冬哥的腦袋:“冬哥,我們去那廟裡歇上一夜,娘這裡還有些乾糧。”
陳冬哥懂事的點點頭。
夜色逐漸的黑了下來,破廟裡面的氣氛顯得有些陰森,秦香蓮在地上點了一堆柴火,雖然現在天氣還不是很寒冷,但是火光有的時候,能讓人的心裡暖和一些。
兩個孩子確實累了,倒在地上就睡着了。秦香蓮卻怎麼也難以入睡,眼睛看着那騰騰而起的火焰,她知道自己日後獨自撫養兩個孩子可能要面對什麼樣的艱辛。
她不怕。雖然她的外表看上去柔弱,但是鄉下人就是這樣,從來都不怕吃苦
自己日後苦一點,一定要讓冬哥唸書纔是,要讓他像他父親那樣有本事,能做爲朝廷辦一些大事。當百姓聽到他的名字的時候,都誇上兩句,這就足夠了。
想到這裡,秦香蓮的嘴角泛起了笑容。
破廟的門被打開了,一個人影站在門口:“秦香蓮?”
秦香蓮站了起來,帶着一種驚恐的神情看着那個人影。那人走了進來,藉着火光看見睡在地上的兩個孩子:“三十多歲,兩個孩子,該沒錯了。”
秦香蓮的聲音有些顫抖:“請問,您是哪位?”
那人的臉被黑布蒙着,秦香蓮即便沒有見過殺手,也知道蒙臉做事的人一般都不是好人。一個人把自己面孔遮擋起來的時候,大多是要做見不到人的事情的時候。
聲音從那面紗後面傳來:“有人不想活在這個世界上,我是來送你上路的。”
秦香蓮從驚愕中擺脫出來,猛跪了下來,給那人磕了一個響頭:“我求求你,放過我的孩子好不好?”
那人微微搖頭:“不行,三個人頭,一個都不能少”
那人說着就把腰間的刀給抽了出來,秦香蓮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這樣一個靠着殺人吃飯的兇惡之徒的對手,在這一瞬間,她忽然忘記了自己的生死,也忘記了其他所有的一切,一個信念或者說一個本能讓她猛的衝了過去,死死抱住那人的腰,撕破了嗓子喊道:“春妹快帶冬哥走”
這一聲喊叫驚醒了睡夢中的兩個孩子,陳春妹愣了一下,不但沒有走,反而被嚇的哭了出來。
秦香蓮有些焦急:“快走啊”
那人大怒,手中刀鋒一轉,正要先把秦香蓮殺了的時候,卻聽見一陣破空之聲傳來,自己手上的刀被一下撞擊飛了,虎口都有些發麻。
身後一個聲音說道:“大膽狂徒,竟然敢行兇作惡,還不束手就擒”
那殺手頓時大驚,不及殺人,腰身用力一扭,甩開秦香蓮,整個人轉了過來。
門口,一人揹着月光站立,一身長衫,腰裡掛着寶劍,一縷縷的亂髮隨着夜風飄揚着,腳踏丁字步站在門口。雖然沒有交手,可是從那身形上看,絕對是一個高手
殺手猶豫了一下:“閣下是誰?”
那人說了四個字:“御貓,展昭。”
殺手聽了這四個字,大門也走了,人也不殺了,雙腿向後一彈,整個身子衝着那破廟的窗口就彈射而去。
這腦袋剛剛伸出去,就被人一腳踢了回來:“你回去吧你”
殺手被趙虎一腳踢了進來,倒在地上卻沒有爬起來。趙虎很是奇怪,自己這一腳沒用多大力量啊,怎麼就把人踢死了呢?
他走進一看,這才發現那傢伙的腦袋正好撞在一塊突出的石頭上。趙虎很是喪氣的說道:“展爺,我不是有心的,人死了。”
展昭點頭:“搜查他的身體。”
然後他轉頭看着秦香蓮:“大嫂,你是哪裡人?是誰要殺你?你得罪什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