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申凱帶着森然氣度的話，在場所有修士都莫名有種不敢直視的敬畏。
他們有種感覺，倘若是一個毫無修爲的普通人說出這番話，同樣會讓衆人心悸，但卻有着殺意。
然而在申凱的實力基礎上說出來，則完全讓他們升不起絲毫忌憚，只有滿心敬畏。
對此感覺更深的，則是文道神祗，以一種複雜目光看着眼前的年輕男子。
他雖然在六階神祗中修爲戰力不高，但依靠着文道悠久的壽命和種種延壽之法，不少人族皇者都是他的後輩。
也正因爲如此，幾十萬年來他見證了太多後起之秀。
當中或者同階無敵、或者才情絕世、或者智略驚天，但無疑都有着各自的缺陷。
甚至如今的人族三皇，拋開修爲不論，僅僅看個人心性方面，老者也覺得過於走極端。
唯獨申凱，以三十出頭的年齡，就擁有了這種永恆之下，橫壓古今的實力。
再加上驚鴻一現的算計、戰略，以及還在雛形，卻已經真正具備的霸道和王道氣度......
這一切，都莫名讓老者心中浮現出一個名字。
“斑幕宏。”
如果在老者心中，爲歷代人皇做一個整理，那麼他認爲可以分成三個時期。
首先是中古時期的人皇。
那個時代正值萬族戰爭，因此人皇不單單是名義上的代表，更是人族真正領袖，需要絕對戰略、披荊斬棘。
在那個特殊時期，不少聖賢甚至都是他們的戰友，僅僅作爲己方最強戰力來調度。
可以說比起王道和霸道，中古時代的人皇，更多是以犧牲和道德聞名。
真正爲人族嘔心瀝血、百死不悔。
緊接着是近古時期的人皇。
那段特殊歲月中，恰好處於萬族戰爭的尾聲，人族已經真正勢大崛起。
但這並不意味着安穩，比起依靠戰力和犧牲，這個時期的人皇更多需要權謀與智慧。
一方面，他們需要剿滅萬族最後的反撲，避免死灰復燃。
另一方面，人族的諸多暗流涌動下，也需要他們不斷制衡和疏導。
由最初幾度近乎滅族，到隨後徹底擁有整個浩瀚宇宙的唯一霸權，那個時期的人族可謂是百廢待興。
如何處理三大機構日益明顯的矛盾、如何規定宇宙不同星域的法理、如何疏導普通人與修士之間的衝突......
這一切都是依靠近古時期的一代代人皇來完成。
絕非如今人族教科書上，人皇千載一換那麼單純就一筆帶過。
老者漫長壽命中，曾經親眼見證過那個時期，在人族諸多暗流授意慫恿下，人族自身的內亂爆發。
可以說，近古時期的人皇，面對自己人族的刀子，或許還要遠超過萬族餘孽。
在這種情況下，不知道多少近古人皇不得善終，或者乾脆避世不出......
最後，則是當今十萬年的現世人皇。
用老者的眼光看，一羣按部就班的皇者心知肚明，這一千年你來，下一千年換他的輪班上崗罷了。
頂着人皇的名頭，凡是但求平穩，熬過一千年任期後，就連忙甩掉燙手山芋的形象代言人而已。
而老者心中想到的斑幕宏，則恰好是介於近古與今古之間，劃分時代的最後一位人皇。
他，也同樣是背棄人族的斑斕若之父。
“氣運輪轉之下，國無恆國，族無永族，此乃世間正理。”
“但朕既爲人皇，自當爲人族萬世計，豈惜個人安危與千秋之害？”
“衆聖不必多勸，朕意已決...自今日起，此方天地號爲人道，尊人爲聖、授天封地，唯人道永昌！！！”
耳邊似乎又浮現起了十幾萬年前，那震耳欲聾、響徹宇宙的莊嚴宣告聲。
並非僅僅一句口號喊出來就能達成，斑幕宏爲此耗盡心血，甚至費盡權謀之下，連任三屆人皇。
最終耗時三千載，他不但對外掃平萬族餘孽，對內調理濁清，甚至以整個宇宙爲尺度，刻下人道華章。
最後他成功了，人道大世界這一概念深深植入宇宙。
哪怕萬族聯軍在徹底滅絕人族前，也不得不接受這個稱呼。
但他似乎又失敗了，十幾萬年過去，人族強大歸強大，卻依舊被萬族反撲，整個宇宙再度燃起戰火。
甚至就連號稱古往今來最驚豔的人皇之一，原本有可能是唯一一位，能以人皇而證道聖賢的斑幕宏。
其也在宣告人道後，第一時間安排好退位事宜。
隨後的一段短暫歲月中，斑幕宏只來得及匆匆照料幾個幼子，不久便失去蹤影。
許多年間，宇宙各處曾經有傳言，目睹過周身染血的班幕宏狀若瘋狂，似乎遭遇了什麼可怕詛咒吧。
最後一次似乎在萬載前，臨時清醒的他將幼子託付給蒼帝。
只是相隔數年後，遍佈整個宏觀宇宙的一場星雨，讓所有人心中都有了答案......
但無論如何，斑幕宏是老者見證過的諸多人皇中，最爲敬佩和仰慕的存在，甚至還要超過部分聖賢。
而他此刻，居然在申凱的身上，莫名聯想到了斑幕宏，讓他多少有些自嘲。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這小子的修爲戰力或許還勝過陛下六階時，作風也是同樣孤注、霸道。”
“但論起深謀遠慮、權衡算計...嗯，還差得遠，差得遠......”
“至少老夫能看出來，他有責任和擔當，卻又少了幾分穩坐釣魚臺的耐心。”
“比起一個真正的下棋者，現在的他還是太乾淨了，少了那種藏身於污、身具光暗的覺悟和揹負。”
自身的閱歷，讓老者自信沒有看錯。
如今的申凱放在同輩堪稱完美，但比起當初的斑幕宏還是不如。
甚至他隱隱感覺到，申凱其實壓根看不上自己這羣人，但爲了人族的大局，才勉強捏着鼻子認下。
“而這也恰恰證明了，那丫頭說的沒錯。”
“現在的他還是一個現實的理想主義者，介於獨行俠和上位者之間的糾結狀態。”
“本心上，他不想與我等這些‘污泥’打交道，但大義上，卻又免不了顧全人族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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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個時候，老者摸着鬍鬚的手突然頓住。
他突然想到，這一切僅僅只是基於三十歲的申凱而看。
倘若...對方這等資質和心性，再過個數十上百年呢？
“原來如此，難怪我會不自覺看到陛下的影子。”
“不是那種千載一換的招牌吉祥物，而是徹底統領人族，鎮壓宇宙萬方的偉大者。”
“申凱，這小子的器量和能力...已經真正具備了...最強近古人皇的雛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