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樓都身子已經快軟成一攤水了,此時,她一根手指都不願動,同時也真沒那個力氣動了。究其因由,罪魁禍首當然是那個在她身邊躺着的女子。
此時的雲錦書,呼吸還有些紊亂,但目光卻依然神采奕奕,她看着身旁倦怠眯着眼的李月樓,心中安和寧靜。
“錦書?”
“我在。”
“下次,你記得輕點兒……”
“下次,你全程在上面。”
“一言爲定。”
“……月樓,你這語氣變化得可真快。”
李月樓輕輕笑了起來,臉上雖是緋色瀰漫,但還是強忍着羞澀,語氣自然地和雲錦書調侃着:“可我也沒有精力一直在上面,最後的時刻,當然還是屬於你的。”
“當然,我定會爲娘子好好服務的~”雲錦書埋在李月樓耳畔,輕輕咬了咬她的耳垂,語氣輕聲呢喃還輕輕吹着熱氣。不過短短時日,雲錦書學到關乎女女之事可不止一星半點,比如她現在的舉止,便對李月樓有着不小的衝擊,刻意緩慢地咬字“服務”,更宛如神來之筆,把李月樓羞得直接拿被褥蓋住了腦袋。
雲錦書心中壞心思一起,直接把手伸進被窩撓她癢癢。一時間,銀鈴般的笑聲不絕於耳,清脆悅耳。
“好了好了,該起牀了,這紅塵醉的鴇母,待及晚膳可還等着你呢。”一段時間後,雲錦書看了一眼天色,然後趁李月樓不注意在她臉上啄了一口,才悠然地說道。
“嗯。”李月樓柔聲應道,和雲錦書一起起身,換好衣裳——當然是在幕布後換的——隨後準備整理牀鋪。
不過,李月樓在看見牀鋪以後,竟詭異地沉默了一會兒。
雲錦書好奇,走過來一看,旋即瞭然,把神秘的笑容都給了李月樓。李月樓臉上迅速爬滿緋色,有些惱羞成怒地剮了雲錦書一眼,然後扯掉了被單與棉墊,去尋了乾爽的換上。而先前的便丟進了大木桶,應是等時候洗曬。
“不知道鴇母尋你一齊用膳,我能否也去蹭一頓?”
氣氛終於恢復了比較正常的狀態,雲錦書嘻嘻笑着問着李月樓。
李月樓正在她身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微微氣惱地說了一聲:“別亂動!”旋即,繼續給她紮結着頭髮,道:“媽媽又沒有邀請你,你去做甚?”
“反正鴇母知曉我是誰,蹭一頓飯怎麼了?我又不是付不起飯錢!”雲錦書收斂了一下表情,但語氣還是有些不服氣,“再何況,在她眼裡,我一介女流,也毀不去她最珍視的明珠的清譽,有何不可?”
“既是青樓歌伎,何來清譽可言。”李月樓淡淡地說道,手中動作倒也不停,“膳後,我陪你遊街吃些零嘴便好,媽媽那邊你還是別摻和了。”
“哼,自己去吃好的,還不帶我,我生氣了!”雲錦書佯怒道。
李月樓無奈,她已經差不多知曉了她的性子,當即由她肩側俯下身子,在她臉上啄了一口,旋即站直,道:“別鬧啦,再鬧我又趕不上晚膳了。”
雲錦書一笑,倒卻真的是安靜了下來。
李月樓爲雲錦書綰好青絲之後,自己也很快打理好了自己的頭髮,薄施粉黛,便坐等晚膳時分的來臨。
二人閒談片刻,須臾,卿辭便又一次當了傳話小童前來喚李月樓前去。不過,令二人皆是訝異的是,鴇母還一同宴請了“雲公子”。
雲錦書訝異之餘,欣然接受。她完全沒有注意卿辭有些奇怪的神色,揮手便拿出一些糖果零嘴,塞進了她的手中。
此時,雲錦書依然是男子裝束,只不過沒妝容隨意了些。不過,卿辭倒也沒發覺破綻,在她眼裡,這不過是個極爲俊秀的公子罷了。他和月樓姐姐站在一起,倒也還挺般配,就是不知,月樓姐姐對他有幾分情?
小卿辭腦瓜裡轉動着許許多多的想法,自己跑去玩了。而云錦書也在李月樓的帶領下,前往用膳。
“你說,鴇母爲什麼請我一齊前去?”雲錦書思忖了半路,才向李月樓問道。
“或許,是你這雲家小姐的身份?媽媽畢竟是做生意的,賺錢纔是要緊事。”李月樓想了想,答道。
“但她也知道我是雲家小姐,又非雲家大少,能給紅塵醉帶來什麼利潤?”雲錦書先前也這麼想過,但這樣思考同樣讓她想不明白情況。
“別想太多了。”李月樓勾起了她的手臂,柔聲道,“也許就是一次普通的家常飯罷了,昨夜媽媽也看出來咱們關係挺好的,只是想和你結交一下呢!”
“可能吧。”雲錦書微微頷首,緊了緊手臂,使李月樓的身子更靠近了自己。對此,李月樓只是輕輕笑着,任由她這般動作。
須臾,二人行至偏廳,鴇母正獨自坐在一側房內的椅子上,一手撐着螓首,另一手翻閱着枕在腿上的書。
宮薔柳,紅塵醉掌櫃,同時也是各位倌人的鴇母。
單看外表,是看不出她多大年紀的。毫無疑問,這個依然膚白貌美的女人,風韻不減當年,顯然是保養得極好。若是將她與李月樓作比,說是姐姐也不爲過,但實際的年齡差,恐怕得是二十載有餘。至少在宮薔柳收養李月樓的時候,她就已經是紅塵醉的掌櫃兼鴇母了。如今李月樓長大成人成了南陵花魁,她依然是紅塵醉的掌櫃兼鴇母。
覺察了二人的到來,她如秋水般的眸子輕輕掃了雲錦書一眼,恰似秋風落葉般無痕,便又收回,然後她才把將書合上放在了身前的桌子上。
李月樓躬身行禮,歉然道:“午間與雲公子論及音律,正至盡興處,未能赴約,還望媽媽不要怪罪纔是。”
“若是你自身的的音律之道能更上一層樓,一頓便飯又如何,你無需致歉的。”宮薔柳柔聲說道。與李月樓似水般包容的溫柔不太相同,宮薔柳的溫柔,更添幾分嫵媚風韻,像是情人間的溫聲耳語,叫人心中起漣。
“謝媽媽諒解。”李月樓浮現了一抹淺淡笑意,再行一禮。
“冷落了雲公子,倒是薔柳的過錯,在此向公子賠個不是。”宮薔柳向雲錦書行了一禮,雲錦書便也還她一禮——男子禮節,便聽得她繼續用那柔媚慵懶的聲音說道,“公子蒞臨,倒是令寒舍蓬蓽生輝呢,月樓,去端把椅子,以便雲公子就坐。”
“宮掌櫃過謙了。”雲錦書笑笑,既然宮薔柳明知她是雲家三小姐,卻順着自己男子着裝的意稱自己爲雲公子,她便也繼續以男子口吻接話,“搬椅子這等活計就無需勞煩雲姑娘了,我自己來便可。”
話罷,她朝李月樓笑笑,自尋了就近的一把椅子搬至客座就坐。
宮薔柳就在一旁,保持着淡淡的微笑看着。尤其是雲錦書與李月樓對視一眼相視而笑的那一刻,她眯了眯眼瞳,眼神滿是讓人看不懂的複雜。不過也僅僅只維持了一瞬,便消散地無影無蹤。待雲錦書落座之後,她也才坐下,儀態端的是優雅嫵媚。
“月樓,去我房裡尋我那包臨山春來,貴客臨門,怎能沒有好茶相待?”宮薔柳對李月樓溫聲吩咐道,這才轉頭對雲錦書歉然一笑,“茶葉用盡,我也一直忘了補充,只得讓雲公子略做等候了,薔柳先給公子斟一杯水吧。”
話罷,便挽住衣袖,親自給雲錦書倒了一杯水。
“無妨,能有宮掌櫃親自斟水,倒也不虛此行。”雲錦書笑道,但眼神,卻一直落在才方退出門外的李月樓身上。
這種行爲無疑是極不禮貌的,但宮薔柳似乎也不太介意,依然是溫聲細語,但話語內容卻讓雲錦書驚了片刻:“也不是全然忘了,確切的說,薔柳是有意的。”
雲錦書安靜看着宮薔柳,等着她的下一步解釋。
但宮薔柳也沒急着說話,而是輕輕嘆了口氣,看向她的眼瞳,道:“午後,我去尋月樓,在房外站了片刻。”
雲錦書這才稍稍變了臉色,但她很快鎮定下來,道:“不知宮掌櫃竟有如此雅興。”
宮薔柳像是沒聽出她的意思那般,又是輕輕嘆了一聲,哀婉地似乎是她被負心人拋棄了一般。她說:“雲小姐,月樓已經被我支走了,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和月樓的事,說實話我並無異議。雖然月樓還是清白之身,但終歸是這風月場所之人,我們這些混跡勾欄的,又怎會奢求什麼好人家?但,雲小姐,你不同,你是雲家千金,你未來的夫婿,恐怕也難由你自己抉擇。如此一來,你確定你與月樓在一起,真的是對的嗎?”
“喜歡便是了,無所謂對錯。”雲錦書應道。
宮薔柳笑了一聲,只不過怎麼看都有些無奈與苦澀的意味:“的確,喜歡不所謂對錯,但是其產生的後果,纔是需要被考慮之事。雲小姐,你要清楚,你是雲家千金,而月樓呢?一介青樓歌伎罷了,就算是花魁,那說到底也還只是個藝伎。你覺得,你與月樓一起,你會怎樣?她又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