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黑霧!
顏霜突然反應過來,是皮膚!
先前黑幕蔓延而來之時,顏霜的確第一時間封住了二人的口鼻避免吸入黑霧,但是她還沒來得及撐起驅暗辟邪的光域,黑霧已經蔓延到她們身後了。因此,其實她們都已經沾染了黑霧,只不過顏霜與蘇璃皆是修者,對這些本身就自帶一些抗性,再者還有玄氣的祛除,短時間並無大礙。可靈夢公主不同,她是普通人,沾染上黑霧的一瞬間她就已經是一個同樣要昏倒的結局了。只不過顏霜的動作夠快,她接觸黑霧的時間並沒有那些普通侍衛那麼長,因而沒有立刻倒下。但是隨着時間流逝,她還是會昏倒的,現在的虛弱無力,便是最好的證明。
顏霜皺眉,這黑霧,還有先前的光幕、爆炸,都是些什麼?!
“我就是……腦袋昏昏沉沉的……很暈……”
靈夢公主幾乎是軟倒在了蘇璃懷中,語氣也近乎夢怡般的呢喃,軟綿綿的毫無氣力。
“靈夢,靈夢!你清醒一點啊!”
蘇璃心中真的慌了,她並沒有顏霜那種洞察力與判斷力,自然也就不會知道其實靈夢公主只是昏過去了。啥?侍衛提到過沾染黑霧沒啥事兒?她關心則亂,把這事兒忘了能咋辦呢?
見蘇璃還在輕輕晃着已經昏過去的靈夢公主,顏霜上前一步,從她手中接過靈夢公主,清冷道:“黑霧無毒,只是會讓人昏迷,還是讓殿下休息一番再論。”
話罷,她抱起無力的靈夢公主,提劍便走。
蘇璃對她抱走靈夢公主毫無阻攔之意,她的第一想法是大家都是好閨蜜,霜兒不可能對靈夢不利。不過現在想想,怎麼總覺得有些吃味?emmm……霜兒,放下靈夢,讓我來!讓我承受昏倒的痛苦!
吃着飛醋的蘇璃氣呼呼地跟上了顏霜,不爲別的,她倒也暫時還不敢離開有霜兒光域籠罩的範圍。在危急時刻,抱大腿可是至關重要的!
顏霜把靈夢公主放在了一顆較爲粗壯的樹的樹下,讓她靠着樹幹休息,一旁還有兩名皇家侍衛守護。
做完這些之後,顏霜將若星劍尖指地抵着,素手交疊置於劍柄,神色依然的凝重。
這一切,屬實是太詭異了些。突如其來的黑色光幕,頃刻斃了三匹馬並致使兩名侍衛受傷;而後的光幕爆炸,得虧顏霜和對面的侍衛反應不慢,這纔沒有造成傷亡;現在瀰漫着的黑霧,雖說無毒無害,但讓接觸者直接陷入昏迷也很驚悚了。
這都是些啥啊!
蘇璃很懷疑,這一連串的詭異事件,還沒有結束。
下一刻,她的猜想立即就驗證了。
在能見度不高的黑霧裡,蘇璃什麼也沒看見,但卻聽見了奇異的爆炸聲響。那聲音與光幕的爆炸不同,而且後者早就在黑幕瀰漫時停止了,聲音很沉悶,似乎是被什麼壓抑着旋即迸發了出來。
接下來,連續幾聲的沉悶聲響讓所有人都警惕了起來。然而,似乎什麼都沒發生,只是黑霧似乎又濃了些,空氣中開始瀰漫一股微嗆的氣息,還帶着幾分像是雨後的土腥味。
莫非……是地底下傳來的爆炸?
蘇璃狐疑地看着腳下,但突如其來的晃動,讓她一個猛子就扎進了顏霜的懷裡。顏霜似乎是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識的反應便是推開她,可手伸出來一半,卻又僵在了半空,清冷如霜的臉頰上似乎掠過一抹不正常的緋色。
“我在。”
拍了拍蘇璃的背,顏霜不知怎的,憋出這麼一句沒頭沒尾的怪話來。
蘇璃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霜兒的懷裡好暖好軟好香我好想就一直埋在這裡啊嚶嚶嚶”,還沒等某個嚶嚶怪嚶完呢,地面卻再次晃動了起來。
顏霜目光如電,一手攬着蘇璃的背,一手抓緊了手中的若星,於是那劍便更顯得光亮起來。她有些不自然的神態,自然是已完全褪去,餘下一張宛可傾世的絕色容顏,高潔凜然,神聖不可侵犯。
嘭嘭——
這一次的爆炸,近在眼前!
顏霜看見那土地的崩裂,一股比周圍空氣濃郁許多的黑霧再度噴涌而出,激盪而起的氣流,吹起凜冽的狂風,迎面對着它的顏霜衣裙都被緊緊壓得貼合於身。
蘇璃也終於結束了丟人的嚶嚶怪形象,站直身來轉而直面那爆炸的餘波,土塊四濺,土腥味兒也隨之彌散了開來。
若星光華灼灼,轉眼間便凝聚出了一個光團,飛去了靈夢公主那邊,張開成了一個大光圈,青藍色的氤氳光芒包圍着她與侍衛,或許能使她們更安全些。
冰冥劍在手,蘇璃雖然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拿劍有什麼用,但有一劍在手,便彷彿有了無窮的勇氣與力量。
劍,是江湖人常用的武器。它雖非最好的武器,但卻一定是最適合的兵刃之一。劍的大小適中,幾乎不受地形限制,招式繁多,舞起來自然也是靈活多變。但俗話說,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像長矛、長槍、重錘或是鏈錘這種大開大合的武器,更適於戰場衝殺,比如騎兵衝鋒自然需要那種分量重的巨矛,借高速與高質量所帶來的巨大動能鑿穿敵方陣型,劍反而顯得過於無力。但那是戰場,自然與江湖人所處的環境不同。所以,江湖之中,往往是刀劍這類中短兵器更受青睞。
所以,對江湖人而言,握緊了傍身的刀劍,便是握緊了自己的命運。就像曾經,那江湖客對小月樓說的,“江湖人的命,哪裡是自己的?該是手裡兵刃的,劍也好,刀也好,或是槍戟斧鉞,總之,你握緊了纔有命活。”
面對危險,能有力量保護自身,那纔是最根本的。
很可惜的是,有些時候,你確實無力改變。
當下一次大爆炸發生在自己腳下的時候,蘇璃猝不及防,只是被那強橫的衝擊波激盪着飛了起來,伴隨着全身各處難耐的劇痛,隨即漸漸沒了知覺。眼前的一切,都在漸漸遠去,似乎唯有霜兒那驚慌莫名的、失了顏色的絕世容顏,成了眼底的最後一抹光景。她似乎在呼喊着什麼,只可惜的是,耳畔全是呼呼的嗡鳴聲,其他的,什麼也聽不見。
什麼……也聽不見啊……
……
遙遠的東北方向。
此處,地處曼沙帝國邊海行省,蘭澤宣慰司黎川府,古稱藍河鎮。
當然,當年的小鎮,早就在戰亂中被夷爲平地,新建立的國家將它納入了版圖範圍,在廢墟上重建了城市,名之黎川府。至於藍河鎮,已經是個歷史了。
而在郊外,一位白衣女子,正獨自在林間行走。
她戴着半邊臉的銀製面具,手持着青翠的竹笛,天仙般的面容分外柔美。瓊鼻挺翹,紅脣微抿,眼眸靜如秋水,如同一副婉約的山水畫卷。
通天淵,老劍神弟子七,瑾白。
那日曾在聚香樓與那面紗女子相爭音律的溫婉女子。
倏而,她的腳步一頓,眉睫猛的一顫,神色滿是無法掩飾的訝異,哪怕此時附近的一切都寂靜無聲。理論上來說,並沒有任何事物能引她有所反應,可她就是分外的驚訝,甚至逐漸變爲愕然。
“你說的是真的?!”
她的聲音依是輕柔舒緩,予人沉醉之感,像是戀人間繾綣的溫柔輕語。即使愕然的語氣,依然不失優雅與溫婉。
“那自然是真的,我的小瑾白~與我同根同源的氣息,我可不會認錯的呢~”
明明是和瑾白完全一樣的聲音,語氣卻變作了幾分邪性的嬌媚,不論是呢喃般的輕語,或是尾音微妙的上揚,皆是極具魅惑撩人之感。
“那就有必要蕩盡邪祟了。”
瑾白握緊了手中竹笛,看向了西南方向,眼神也逐漸銳利了起來。
“咯咯~小瑾白啊,你可真是可愛呢~我是邪祟,那與我共生的你,又算是什麼呢?”
那聲音帶着邪性的笑聲,嬌媚得似乎能勾起人心中最深的情慾,在她這般撩人的聲音裡,就怕是女子也能酥了骨頭。
瑾白沉默了,只是握着竹笛的手,更緊了幾分,甚至能瞧見過於用力而發白的指節。
“想去,就去唄。我倒是想要看看,折越之門都閉了這麼多年了,還有哪個幸運兒能活在諾德爾撒。或許,只是殘存的氣息被意外引動了也說不定呢~”
瑾白敏銳地注意到了她話語中透露出來一點的關鍵信息。折越之門?那是什麼?
她似乎也察覺了瑾白的心思,轉而繼續嬌媚笑道:“小瑾白啊,這種事兒呢,就不要想着瞭解了。你看看你師父譚淨秋,他都留不住自己的記憶,你覺得你能嗎?”
“那爲什麼你會知道?”瑾白質詢道。
“我啊……我只不過是個棋子罷了,不然,這兒可不會允許我這樣的東西存在~所以說,小瑾白啊,努力變強哦~只有變強,纔不要會成爲棋子呢~”
瑾白蹙眉,這話的信息量貌似不小啊……
“走吧,去看看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她說道,語氣突然間恢復了正常,如今聽來,卻是與瑾白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