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市委大樓出來,一直到孫慧敏上車,開車,她都陷入沉默,一句話都沒有說。
這使得郭小洲感覺奇怪,按他對她的瞭解,她此時應該問他,“你打算怎麼說服宋爲成?”或者誇獎他,“的確是未來的省部級領導!”等等。
孫慧敏默不做聲地注視着擋風玻璃前逐漸稀疏的汽車流,沉甸甸地打着方向盤。
郭小洲自己動手升上玻璃窗隔斷了外界的噪音。開口問道:“情緒不佳?”
孫慧敏默默搖頭。
郭小洲看着她的側臉,繼續問,“工作上的事情還是生活中的?”
孫慧敏握住方向盤的手輕微抖了抖,目不轉睛道:“沒事。”
郭小洲笑了笑,“有事沒事你可騙不了我。”
孫慧敏反問道:“你覺得很瞭解我?”
郭小洲毫不猶豫道:“當然。”
“那你說說我個是什麼樣的人?”
“你性格穩重,能夠沉着地觀察,謹慎地行動。你能堅定地捍衛自己的理想,並且願意爲實踐而冒險或競爭;你心地善良,但這種善良你只會深藏心底,不會表露出來,因此招來親人朋友的怨言;同時你是個將好事和壞事,正確和錯誤區分得清清楚楚的理性派,希望周圍盡是整潔美好的事物,喜愛沉浸在夢想之中,但也會因爲夢想的破滅而迷惘……”
孫慧敏幾乎剋制不住自己要做一個剎車的動作了。
郭小洲繼續說,“你對工作非常認真盡責,有很高的威信,但由於缺乏靈活性,態度偏於生硬,有時會陷入孤獨當中;在感情方面……遇到困難時不敢放開自己……”
孫慧敏的聲音變得像她的背脊一樣僵硬,“是嗎?”
“我不知道別人是怎麼看你的,但你在我眼睛裡,就是這樣的。”
孫慧敏語氣變緩,“你覺得我這性格好還是不好。”
郭小洲還沒有察覺出她的情緒異常,還像往日一樣侃侃而談,“好和壞如果有分界線,那麼對我好的就是好人,對我不好就是壞人,很簡單,你對我來說,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孫慧敏忍不住笑出聲來。到後來竟笑得涌出淚花……
郭小洲的眼睛餘光瞥到了那淚花,心中陡然一驚,他頓時弓起身體,緊張地問,“孫姐,我是不是剛纔說錯話了?如果我說錯了,你可別和我生氣,我和朋友一起大大咧咧慣了,說話非常放鬆隨意……”
孫慧敏伸手揉了揉眼睛,掩飾道:“眼睛裡好像進了沙塵……”
郭小洲從紙巾盒裡拿出一張紙巾,默默遞給她。
“謝謝!”孫慧敏擦了擦,把車駛入一條自己熟悉的大道,這條大道,還有前面的那個小區,她每天來來去去,唯獨今天心神不定……
“孫姐……你好像走錯了路,這不是去太和廠的路……”郭小洲發現汽車駛進小區大門,愕然提醒道。
“哦……”孫慧敏發現自己不知不覺把車開回自己家樓下,她將錯就錯道:“你來周康的時間也不短了,姐一次也沒請你到家裡坐坐,今天你願意的話,去喝杯茶……”
郭小洲灑然感覺很突兀,但他還是立刻反應過來,“當然,當然願意。”
孫慧敏似乎出了口長氣,坐在陰影裡的她,一雙眸子閃閃發亮。
下車,上樓,開門。
郭小洲走近客廳,第一眼感覺她的客廳非常簡潔而乾淨,他低頭找拖鞋。
孫慧敏出聲阻止說,“不用……不用。”
郭小洲堅持打開鞋櫃,他還真沒有看到有男人的拖鞋,於是也不客套,穿着皮鞋走了進去。
孫慧敏家是個兩室一廳的小躍層,整體面積不到九十平米,裝修不奢華但簡潔明快,躍層是主臥和書房,下面是一個客一廚一衛,整體給人感覺很舒服,平緩而不刺眼,只是缺少生活氣息。
“家裡和簡陋,別介意。”孫慧敏似乎很少在家待客,手忙腳亂地打開熱水器,去冰箱裡翻了半天,拿出幾罐飲料,自己看了半天瓶罐上的日期,不確定地對郭小洲說,“你喜歡喝什麼,我下去買。”
“不用,我喝茶,熱茶。”她的過分客氣,導致郭小洲稍微有些拘謹。
孫慧敏倒了茶水後,先是習慣性坐在她經常坐的大沙發,後來發現這樣坐和郭小洲距離太近,以至於有種小夫妻的溫馨曖昧感,她臉頰微紅,趁再次倒水的機會,坐到了單人沙發上。
郭小洲開始不明白,明白過來後忍不住想笑。快三十歲的女人了,還當過紀檢委的副書記,有時候羞澀如少女。
他記得在左雅家中曾經看過一本雜誌,雜誌上這樣形容三十歲的女人,說她們是洋洋灑灑的散文,奏着《高山流水》的清新,伴着《獻給愛麗絲》的浪漫,一任季節的風品味着獨特的風景畫,讓一道亮麗的風景融入書中。
這個小插曲反而使得郭小洲放鬆下來。
孫慧敏也從緊張中抽出身來。
郭小洲把身子舒舒服服地蜷縮到沙發裡,一邊喝茶一邊感嘆道:“很舒服的感覺。”
孫慧敏眼眸大亮,“是嗎?”
“是的。說說我以前的理想。”郭小洲微微坐直身體,“我的理想是有一天把農村的父母接到城市裡,有一棟自己的房子,不那麼狹窄的,我爸媽住習了寬敞明亮的房屋,哪怕很粗糙簡陋……”
孫慧敏的眸子放射出溫柔的光,輕聲道:“現在的理想呢。”
郭小洲沉默半晌,眯起眼道:“當官,當大官。”
孫慧敏輕輕地吁了一口氣,“追逐權利是每一個男人的夢想嗎?”
郭小洲搖搖頭,“不是追逐權利那麼簡單。既然已經決定投身官場,如果把官場當成一個運動競技場的話,每一個選手都希望奪冠,希望第一個撞線是極爲自然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權利有多大,就能實現多大的抱負!沒有權利,空有一腔熱血沒用。”
“我去年被抽出省裡配合調查一個案子,案件的主人是個副廳級高官,他說了一句話我印象特別深刻:官場上的路,從古至今,同出一理。得要領者,得大自在;不得要領者,得小鞋。”孫慧敏有些擔心的說,“這條路不好走……”
郭小洲笑了笑,朝他眨了眨眼睛,曬道:“你忘了靜一道長給我的批語?”
孫慧敏抿嘴一笑,“是啊是啊!我怎麼忘記了呢,你是天生的省部級大官!”
兩人同時放聲大笑,氣氛進入和諧放鬆階段。
孫慧敏起身給郭小洲續茶,不知道是郭小洲的腿伸得過長,還是孫慧敏今天的腳步有些輕飄,竟被絆了個趔趄,滾燙的茶水潑在郭小洲的褲腿中央,她的人也半倒在郭小洲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孫慧敏驚慌失措地站起來,呆愣地看着郭小洲褲腿中央的大片溼漬和騰騰熱氣。
郭小洲也醒過神來,忽然捂住褲子中央部位張嘴大叫,然後猛地跳了起來,臉色通紅地衝進衛生間,連門也顧不得關,瘋了似地連外褲帶內褲一把脫下,然後抓起淋浴噴頭,朝着被開水燙過的部位猛衝。
孫慧敏清醒過來,意識到她的開水把郭小洲身上最重要的部位燙傷,她驚呼一聲,捂住自己嘴巴,踉踉蹌蹌衝進衛生間,大喊道:“你沒事吧,沒事吧!燙到沒有?”
結果進來就看到一個令她永生難忘的場景。
郭小洲一邊哼哼着一邊拿噴頭對着自己的下體衝撒。
她看見了什麼,水流,蓬亂的黑絲和一個紅彤彤的物件……她先是驚慌羞急地閉眼,然後慌張轉身,再然後嬌聲喊道:“燙傷不能用冷水……會起泡……”
“可以用冷水,啊啊好疼……沒事……你你先出去……”郭小洲實在是太疼,加上又擔心,燙了普通部位也罷,這可是男人的命根子啊,一旦意外……
孫慧敏的記憶裡有人告訴過她,燙傷千萬別用冷水沖洗,要用藥膏及時消炎云云,她連喊三聲說,“用牙膏,我洗臉櫃上有……”
但是郭小州不聽,自顧自的用冷水沖洗,而且似乎有了效果,疼痛難忍的哼哼聲沒了。
孫慧敏越想越急,她擔心因爲自己的紕漏而影響郭小洲的一生幸福。猛然間,她咬牙睜眼,快速轉身,抓起洗臉盆上的牙膏,用力擠出一長條在手掌心,不顧一切地走到郭小州身前,關閉了噴頭,在郭小洲的愣然、震驚、慌亂之下,半閉着眼睛,把雪白的牙膏塗抹在他的“物件”上……
當她的一雙手觸摸在“物件”之上時,哪怕只有片刻的接觸時間,哪怕郭小洲心底羞憤,小弟依然有疼痛炙熱感,但一個年輕男人自然的生理反應使得小弟陡然挺立,帶着雪白的牙膏半彈跳而起。
兩人幾乎同時發出呻吟!
孫慧敏捂着臉疾步逃離!
郭小洲表情古怪地看着她的背影,又低頭看着自己的“小弟”,一時間不知道是哭是笑,是得意還是難堪。
不過經過她這麼一打岔,他的疼痛感越來越輕,顧不得考慮剛纔發生的事情,他繼續打開噴頭,把牙膏沖洗乾淨,牙膏的清涼完全壓制了灼熱,低頭查看一番,還好,開水的熱量經過兩層褲子的稀釋,加上他迅捷脫褲,似乎沒什麼大礙。
但是,新問題來了,他的褲子打溼,他穿什麼出去呢?
《仕途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