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紮了傷口後,一名年輕道人把郭小洲和孫慧敏請到了道觀外的警務室。
麻臉和他的小弟坐在警務室中,一名值班民警正看守着他們。
麻臉正拿着手機打着電話,語氣咋咋呼呼的,“劉所,兄弟我在青雲山忍不住揍了個人,現正在當地警務室待着呢……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就拿扇子敲了他一下,見了點血,是啊,多大點屁事啊,對方好像和道觀有點關係,現在緊揪不放,你看是不是把這個案子接過去,派人來把我領回走……好呢!兄弟就不說客氣話了,來日方長!”
剛要進門的郭小洲聽到了麻臉的電話,他微微挑了挑眉,駐足不前。
孫慧敏低聲問,“怎麼了。”
“麻臉不傻,他在找關係。”郭小洲冷冷道。
孫慧敏雖說在紀檢系統工作多年,但對於刑事案中的某些可踩紅線的貓膩不是很清楚。她揚眉道:“他找關係有用?打人的事情確鑿無疑,人證物證,你的傷要不要先去做個鑑定……”
郭小洲搖頭,如果案件移交給麻臉的朋友或者熟人處理,故意傷害罪很可能會降低成治安案件,甚至民事糾紛,所謂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按照公安刑事案件處理程序規定,青雲山派出所有權利處理麻臉的案件,麻臉的居住地或戶籍所在地的公安機關也有處理權。
很顯然,麻臉很熟悉這套流程,估計以前沒少經歷這事。他要是被青雲山當地警方處理,問題就嚴重了,搞不好就是故意傷害罪;如果案件被他熟悉的白山縣公安機關接手處理,頂多一個民事案,賠點醫療費什麼的。
郭小洲拿出手機走到走廊深處,撥通了廣漢市局宣傳科鄭澤同的電話。
“鄭科長,我是小洲。好!也不好,這不,遇上點事情,特地找你幫忙。是這樣的,今天不是週末嗎,我和朋友一起爬青雲山,沒想在道觀裡遭人拿兇器打破了腦袋,不算特別嚴重,傷口再深一點,我就不知道還能不能張嘴說話……他爲什麼下手,我也想知道的啊,我根本不認識這人,嗯嗯,他現在正在青雲山派出所,很囂張,正打電話讓什麼機構來人把他接走,好的,你問問,我等你回話,謝謝了啊!”
放下電話後,郭小州把這裡邊的貓膩給孫慧敏介紹了一遍。
孫慧敏訝然半晌,無奈道:“我公安部門沒什麼特別的關係,如果他是國家工作人員,紀檢部門我還能找找人……”
郭小洲笑笑道:“我來解決!”
“你解決?”孫慧敏有些懷疑,按正常程序和規則,有機構來接手處理麻臉的案件,誰也挑不出毛病。
郭小洲不再解釋,幾分鐘後,鄭科長打來電話,告訴他這個麻臉是白山縣人,在白山縣搞物流運輸和賓館洗浴中心,白山縣公安局的確向青雲山派出所發函,以屬地管理爲由去接管嫌犯,回白山縣調查處理,而青雲山派出所本來警力就不夠,這種案件又沒什麼油水,在他打電話過問前,已經剛答應了白山縣公安局的請求。現在白山公安局正派車前來接收嫌犯。
郭小洲愣了愣神,“這麼快動作?”
“是啊,出手很快!小洲啊!你也知道,這事情他們是按正規程序在走,我也沒辦法壓下來……要不,我和白山公安局汪局打聲招呼……”
郭小洲沉吟半晌,問道:“鄭科長能不能查查他在廣漢各地還置辦了什麼房產?”
鄭科長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很快回話說:“我剛看了看,他名下的房產有五套,武江一套,廣漢一套,白山縣兩套,周康市一套。”
郭小洲聽到這裡,咧嘴笑了。世上的事情就這麼巧。麻臉只要在周康擁有房產,周康就等於他的居住地之一,那麼周康公安機關就有權利管轄他的案子。
他馬上撥通了周康縣公安局代理局長雷萬里的手機。
雷萬里上次站隊大獲成功,一洗多年悶氣,劉鵬飛、舒起春倒臺後,他異軍突起,從排名末尾的副局長中殺出來,成爲最大的黑馬,擔任公安局代理局長。
這一戰,既有他的膽識和魄力,也有運氣的成分,所謂的運氣,就是郭小洲創造的機會。
對郭小州,他本就有相當好感,再加上借了他的春風,心中自然感激。接到郭小洲的電話,問明瞭情況,他立刻點頭答應,說馬上派人前來接人。
郭小洲放下電話,心中對雷萬里的看法又上升了一個高度。世上過河拆橋的人太多,雷萬里完全可以和他打馬虎眼,作爲還沒有坐正屁股的代理局長,他此刻應該小心謹慎,不犯任何錯誤,更不能隨便豎仇人。
更何況,以雷萬里現在的位置,他這個掛職副廠長對雷萬里來說,沒有任何“利用”價值。
…………
…………
青雲山後觀,靜一道人和金半山坐在樹蔭下品茶。
金半山忍不住問,“大師爲什麼不幫他,直接讓青雲山派出所辦理這個案子。”
靜一笑着搖頭,“他若連這件事情都處理不了,又怎麼是天命貴人呢?”
金半山不解,“我覺得玄,剛纔青雲山派出所不是說白山公安局要來接管這個案子嗎?我想不出他有什麼方法改變,除非他的關係能走通白山縣……”
“你解決不了,不代表他解決不了。”靜一道長說:“你知道他和金楊的區別在什麼地方?”
金半山沉思半晌,“請大師解惑。”
“金楊的命硬,貴人多助,但貴氣終究是沾染來的,所以他頂天省部級,再想往上,難於登天。郭小洲的貴氣大部分源於自身,而且他還有文曲星的虛像,天生聰慧,果敢,心狠……”
靜一道人眯起眼睛,“當官一定要心狠手辣!你何嘗見過性格柔弱的人當上高官?所謂的慈不掌兵就是這個道理!金楊和他最大的區別就在這裡,金楊雖然不乏果敢,關鍵時刻也敢於殺伐,但骨子裡比較感性,終究差了一線吶!”
金半山頻頻點頭,頻頻嘆息,“我小時候對他的教育方法成就了他,但也限制了他的高度……”
靜一道長不加評論,“郭小洲爲什麼死死揪住麻臉不放?睚眥必報?不。因爲他要明白是誰在背後對付他,因爲他習慣把局勢掌握在自己手裡。這是高官的習慣。而習慣是世上最可怕的東西。”
正在這時間,一名年輕道士從大殿走來,俯身在靜一道長耳邊說了幾句話。
靜一道長淡淡一笑,對金半山說道:“他找到了控制的方法。剛纔周康市公安局來電要求接管此案。”
“周康市?”金半山不太明白。
靜一道長提醒道:“郭小洲在周康市掛職。”
金半山雖然退休多年,但體質內的各種貓膩還是清楚的,他立刻明白了郭小洲的用意,點頭歎服道:“好霸氣的陽謀!”
靜一道人對年輕道士說,“既然擺明了戰線,索性讓青雲山派出所把嫌犯直接送往周康市,讓這小子欠點人情。”
《仕途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