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王傳sodu
一聽王況的話,在場的各官員馬上眼睛就亮了起來,紛紛表態一定附議,建安侯既然附議了,那麼必定是能成的,既然如此,自己幹嘛不賣大家個好呀?這摺子一批下來,自己就成了對各官員有恩的人了,這個辦法好喲。而且,這摺子由高季輔來上那是最合適不過,反正他也是以關注底層官員出了名的,前面就已經上過一本提議給外官發放薪俸並且被採納了,現在再上一本也是情理之中。
這可歡喜壞了那還站在一旁的老道士,得,自己趕上好時候了,才晉爲官身,薪俸馬上就要提那麼多?不過眼下明顯是屬於軍國大事,自己不適合參與進來,還沒領到告身文書換官服呢,就想也插話?是以他就那麼呆呆的站着,走也不是,不走開也不是。走開吧,不知道要上哪去,不走開吧,這麼光聽着也不是個事呀?但又不好插話,眼前的衆人裡,除了那兩個和自己一樣手足無措的是白身外,其餘可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衆有官職在身的,早就被王況的話題給挑起了極大的興趣,哪裡還管得了他們,就連站一邊的書吏衙役也都聽得兩眼直冒金光,鵝滴個娘咧,提高到現有的四倍?那小日子該過得多滋潤呀?不過聽了半天,書吏和衙役們算是聽出了點什麼了,敢情這都是有品有級的官員們的事?合着與他們這些不入流的沒關係?
就有膽子大的,心想。反正建安侯也和善,乾脆,咬咬牙,壯起了膽問道:“那個,建…建安侯,小,小的斗膽問。問一句話,咱們這些個不入流的咋辦吶?”
“哦,倒是差點把你們給忘了。老高呀,既然要寫,乾脆一併的也把那些不入流的小吏衙役也列進去吧。你看,眼前這幫人,他們是在長安,這長安有多少的衙役書吏呢?千來號人總歸是有的吧?若是像有收入的衙門,他們的收入還有保障,但若要是清水衙門,則他們的月錢只能從上官的薪俸裡擠,長安居,大不易呀,乾脆也把他們列到薪俸開支的行列裡去。再有。地方上的書吏衙役也該如此,幹同樣的活,就該拿同樣的錢麼。”王況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倒還真是忘了,他自己從來不需要負擔衙役的月錢。就是想要,也沒有衙役呀,一個散官,就是個光桿司令,沒得部下的。自己的護衛中,有官身的。雖然實際上是歸他管,但名義上卻是屬於朝廷的,拿的是朝廷的薪俸,不用自己掏錢,而且他們那點薪俸也還連自己每月給他們的零花錢的零頭都比不上。
“那朝廷得要多支出多少?”高季輔不幹了,他可不是一味的維護官員的,真要如王況所說的把不入流的都列進去,這個開支可就夠大,搞不好,幾年就會把國庫掏空了。
“換個思路嘛。”王況無奈的伸出一隻手,張開,然後另一隻手一個指頭一個指頭的掰:“四倍的薪俸又不是一定都要國庫出,可以搞個朝廷多付一倍,另外的兩倍,就他們地方來出麼,這兩倍他們也不可能全得,比如說,一州使君,若是今年境內戶數有增加不少,上繳國庫的稅賦增加達到某一個比例,則可以獲得全額的增加麼,要是和去年持平,則只增加一倍,如此搞個標準出來,一來也調動各地方官員多爲本州百姓着想的積極性麼,二來也可以體現能者多得麼。”
見高季輔要插話,王況連忙打斷:“別急着說,某知道你肯定要說,要是地方官擅自提高了稅賦或者強增稅強攤派怎麼辦是不是?這也簡單呀,就讓御史臺的參與進去嘛,各道的御史給他們點監察權,然後朝廷每年都派人到各州去審覈,如此雙重監督,不就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了麼?”
“還有呢,別忙,某沒說完,老高你就這點不好,總喜歡打斷人說話,要不你怎麼到現在還是中書舍人呢?就憑你幾年前上那一疏,給外官發薪俸,不知道都該有多少外官保舉你了,可你呢,看看,都七八年過去了,還是中書舍人,你這習慣得改改。”王況一句話就把高季輔嗆得面紅耳赤的,囁嚅了好半響,再也不吭一聲了,王況說的正中他的要害,要不是他的碎嘴皮子,哪能還在中書舍人的位置上一停就是好幾年呢?
王況之所以嗆他,是因爲王況知道這個傢伙其實未來的成就絕對是屬於相公級別的,他並不是自己所知道的資料裡得知,而是李世民曾經對他有過這樣的評價,說是這個傢伙要是能把毛病改一改,可以大用,而且,高季輔也因說話從不管對象是誰,而得了個高冷麪的綽號。
“你看啊,這到各州審查的人呢,可以隸屬於御史監察院,也可以獨立成一院,就叫審計院吧,專門負責審查各地各部門,當然也包括長安的各衙門裡的收支狀況,哪些錢是多收了的,哪些錢是不該花的都列得清清楚楚的,然後造冊上報,相公們一看也就一目瞭然,聖人也省得今天問戶部,明天問工部了。是不是?”王況又看了一眼高季輔,見這傢伙強忍着沒再說話,就笑了笑,接着又道:
“至於說那些不入流的,其薪俸若是由國庫出,顯然也不合適,一樣可以由各州的庫裡出麼,如今各州的庫裡基本都有盈餘,尤其是江南各州盈餘還不少,與其讓地方官自掏腰包來負責書吏衙役的月錢,還不若由着公中出了,你想一想,書吏衙役在爲誰忙碌?他們是爲朝廷,爲百姓忙碌,可不是爲的上官忙碌。既然是爲朝廷爲百姓忙碌,那麼他們的收入應該也由朝廷,由地方庫裡出纔是。如此纔不至於說一任上官一茬的衙役書吏了,要知道,那些幹了多年的衙役書吏,其處理事情總要比新招的要快,要熟悉得多吧?其他地方某不知道,某隻知道,在建州,如今的書吏衙役的月錢,全是由庫裡出了的,各縣各衙門也就沒有因爲換了上官而大批換人的,新官上任,有老人們的支持着,處理當地政務也就上手非常快了,不然你以爲建州這些年去一任官員就都成出成績是怎麼來的?還不是那些個老人們幫襯着?”
“善,大善。”一直等到王況說完半天后,都笑吟吟的看着他了,高季輔這才小心翼翼的答了一句,王況的話,可以說基本把可能出現的一些個不足都補充起來了,正如王況所說,如今大唐天下所有沒入流的書吏衙役都是由上官出錢請的,這也就造成了,書吏衙役是看誰給錢就爲誰說話,同樣的,新任上官也是因爲如此的原因而不大敢用前任留下來的書吏衙役,擔心他們幫着隱瞞什麼違法亂紀的事呀。因此,每一任的地方官到任後,往往第一件事不是想怎麼當好這個官,而是忙不迭的更換底下的人手,以免自己的意思不能很好的傳達下去。
“既然如此,不若那重啓永安宮的摺子也由高舍人一併擬了罷?要是有人反對,那也有話好說,反對重啓建永安宮的人,肯定是不會反對給自己加薪俸的。可若是他反對建永安宮又同意加薪俸,那就不顯得他只顧自己了?難免會落得個就那麼看着聖人住這等擁擠陰冷潮溼的太極宮的小人名聲。”閻立德捻着鬍子,笑眯眯的。
王況暗笑,閻老頭也真真滑頭,明知道要重啓修建永安宮的工程,必定會招來許多人的反對,尤其是魏老頭,肯定是跳得最厲害的,王況太瞭解魏老頭了,這老頭的脾氣,肯定是寧可自己不加薪俸甚至降薪俸也要阻攔重啓建永安宮的,理由只有一個,勞民傷財!
可我是有殺手鐗的!到時候魏老頭肯定沒話可說,可能還會是最積極擁護建永安宮的人。於是看了看一臉尷尬的高季輔:“無妨,就老高你來擬罷,加上一句,就說是某提議開修永安宮就行,若有人反對,衝某來好了。不過某可以肯定,長孫相公一定會支持的。”
閻立德馬上就鬱悶了,我這是幹嘛呢?好好的把到手的功勞就這麼推給這高冷麪了?若是聖人迴轉來見到開始重修永安宮了,一問,誰提的呀?大家都說是高冷麪提的,聖人該咋想呀?最該先提的人應該是負責永安宮修建的人呀,最不濟,至少也該是工部的人才對呀,如此聖人就會想是得到工部尚書授意的了,怎麼反而讓不相干中書省的人來管這搭子事?
原來以爲是個苦差事,但礙着自己是提這建議的最合適人選,所以也就應了,也做好了被朝中上下大小官員狂噴口水,尤其是那魏老兒上躥下跳的罵他教唆聖人享受奢侈的奸臣的準備了。可怎麼一下幾鬼迷了心竅呢,非要把這給推到高冷麪那去。既然是建安侯提出來的,自己大可以寫摺子的時候點上一句麼,怎麼就這麼笨?建安侯既然敢提,那就肯定是有把握的呀,魏老兒誰的帳都不賣,但偏偏就賣建安侯的賬,要不是一個姓魏一個姓王,而且籍貫都隔了十萬八千里去的話,恐怕朝中就有人會猜測建安侯其實是魏老兒的兒子了,不然怎麼萬般維護呢?
他這時候早已經忘了當初就是魏老頭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給王況封官的了,也是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皇帝去林府爲王況得封官而辦的酒宴的了,甚至連前段時間打的那十萬貫的賭也都忘得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