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啓輝只堪堪來得及套上長褲,他的襯衫大開,露着光.裸的胸膛,他的胸口急劇收縮着,胸腔不斷擠壓,眼齜目裂地看着陶麥下墜的身子。
他的眼前一切都消失了,只剩陶麥折翼蝴蝶般下落的身子,耳邊什麼也聽不見,只剩自己撕心裂肺的吼叫,他的世界,所有繽紛色彩頃刻間消失,只餘黑白兩色,在他眼前更迭扭曲,扯着他的心,讓他渾身墮入阿鼻地獄般寒冷丫。
他的雙臂始終直直的伸在半空中,腳下的步伐大到算是一種超能量的跳躍,但還是遲了,遲了。
他的指尖離她的身子只有一尺的距離,就差那麼一尺,他就可以抱住了她。
她跌落在地的聲音,在他耳畔擴大,天氣明明一片晴朗,他卻覺得自己在一片陰沉中感覺到世界的皸裂,他的心隨着她毫無生氣地躺在地上,四分五裂。
周圍不斷響起了尖銳的剎車聲,道路被堵住,車禍地點聚着越來越多的行人。他們看到一個男人衣衫不整地抱起了那名被撞的女人,女人嘴角吐血,男人呼喚不止,臉上的哀慟令人動容。
早有人打了急救電話,不多時,便想起了救護車的警報聲。
林啓輝把臉貼在陶麥的耳邊,不斷地喊着她的名字,聲聲不息,生怕她聽不見,就這麼走了。他擦着她嘴角的鮮血,心直直往下墜,此生,從來沒有這麼害怕絕望過。
他多想,多想了無生氣躺在這裡的那個人是他,而不是她!
“先生,請您冷靜,冷靜,我們要把病人擡上擔架,請您配合。”穿着白大褂的急救人員扳着林啓輝的手,林啓輝這才恍然清醒,對,他要冷靜,冷靜媲。
他鬆開了陶麥,讓醫護人員把她擡上車,他也跟上了車,車裡,他們已經在做急救和處理,林啓輝心焦的看着,眼角餘光看到邊上放着一部手機,他伸手拿了過來直接打給了他的私人醫生,也是清瀾醫院的外科一把手程實,電話一接通他便搶先道:“程醫生,我太太出了車禍,很嚴重,現在在去醫院的路上,請你馬上做好手術準備。”
“好。”那邊反應極快地應了一句,然後自動掛斷。
“去清瀾醫院。”林啓輝放回手機,直接命令,還在急救的人員有些怔愣,他們可是人民醫院的救護車啊,沒道理把人拉到別的醫院,林啓輝看出他們心中所想,不由得吼了一句,“你們敢說你們一定能救活我老婆嗎?如果不能,我殺了你們。”
那幾人被病人家屬的氣勢鎮住了,病人傷勢並不明朗,且清瀾醫院的實力確實在他們醫院之上,他們不得不同意。
到清瀾醫院時,程實領着五個醫護人員俱都帶着口罩手套已經站在醫院門口等着了,他們車一停下,他們便上去接過病人,從快速通道進了手術室。
林啓輝緊緊跟在程實後面,進手術室之前他對程醫生道:“請你務必救活她。”
程實並未說話,只是回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隨即手術室的門被護士關上,他被隔絕在外。他怔怔盯着緊閉的門,身體裡茫茫然一片,感覺不到心跳,感覺不到呼吸。
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蘇柔遙找了過來,其實林啓輝跑出來時她便穿好衣服跟了出去,在小區的大門外,公路上,人羣圍觀之下,她遠遠地看見啓輝哥痛不欲生地抱着陶姐姐,嘴裡喃喃自語着什麼,他那樣的表情,不需言說,她也明白了在他心裡誰纔是最重要的。
可她不明白啊,他明明是喜歡她的啊,怎麼就變了呢,陶姐姐不是她的替身嗎?怎麼替身反得到愛了?她好難過,真的好難過。
手術室外,林啓輝木頭人似的站着,蘇柔遙走過去,低低地喚了他一聲,“啓輝哥……”
林啓輝恍若未聞,根本沒注意到她這個人來了,蘇柔遙黑白分明的大眼漾出霧氣,水濛濛的,她的手握住林啓輝的胳膊,低聲道:“啓輝哥,陶姐姐會沒事的,你不用擔心。”
手上的力度讓林啓輝有所察覺,他動了動僵直的眼皮,發現是蘇柔遙,也不知怎的,猛地甩開了她的手,他反應過度用力過猛,蘇柔遙不察踉蹌後退着倒在了地上,嘴裡吃疼的哎喲了一聲,滿面痛苦。
林啓輝這纔有些清醒,他看了看蘇柔遙,蹲下身子,撩起了她的長裙,視線落在她腳踝和膝蓋處,那裡已經一片青腫,“去給醫生檢查一下吧。”
他出聲,蘇柔遙搖搖頭,咬着脣扶着牆站起來,“我陪你一起等。”
林啓輝不置可否,或者,他沒有多餘的心思注意蘇柔遙的一舉一動,他又恢復了剛纔的姿勢,一動不動的,雕塑似的站着。
蘇柔遙看着,心,一沉再沉。
等待的時間,簡直和凌遲差不多,就在林啓輝幾乎快絕望發瘋時,手術室的門忽地開了,程實率先走了出來,林啓輝立刻迎了上去,程實疲憊地摘下口罩看着臉色灰白到極點的林啓輝,“放心,病人暫時並無生病危險。”
此言一出,林啓輝的身子晃了又晃,覺得自己終於活過來似的,伸手,一把握住程實的手,“謝謝你了,程實。”
程實搖搖頭,看林啓輝的樣子,他對他的太太必然十分疼愛,“不用謝,請到我辦公室來一趟,你太太的病情還需要你詳細瞭解。”
程實說的鄭重,林啓輝逐漸迴歸的心又懸了起來,緊緊的,好似一個不小心整個人就會跌落深淵,萬劫不復。他擡腳跟着程醫生,蘇柔遙忽地也跟了上來,他察覺到了,轉身看向她,蘇柔遙一定,水眸看着他,沒有再動。
蘇柔遙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啓輝哥的背影,心裡猶如四九寒天,冷的她牙齒打顫,剛剛那一瞬,啓輝哥看她的眼神,從未有過的疏離和冷漠,居然,居然對她露出這樣的眼神。她做錯什麼了嗎?她站在醫院的走廊裡苦思冥想,她只不過想要嫁給他,只不過想要和他在一起,她做錯什麼了嗎?沒有。
林啓輝到了程實的辦公室,房門被關上,程實才定定地看着林啓輝道:“林太太斷了三根肋骨,其中一根肋骨插進肺裡引起了大出血,”程實見林啓輝雙拳緊握,努力地剋制着自己,頓了頓,“另外,膝蓋骨平臺粉碎性骨折,打了鋼板,縫了50針,”見林啓輝身子微微發抖,程實又頓住,彷彿給時間讓人消化一樣。
良久之後,程實又道:“這些傷經過處理並無大礙,總有一天會恢復如初的,造成傷害最大的是……林太太恐怕以後都難以再孕。”
聽到最後,林啓輝幾乎站立不穩,程實伸手去扶他,他卻不要,他踉蹌着手臂撐在牆壁上,只是手臂顫抖的厲害,身子隱隱往下滑,他死死剋制住,望向程醫生,吶吶出口,“怎……怎麼會?”
程醫生嘆了口氣,十分同情的道:“林太太本已懷有身孕,且孕期並不穩定,經我身邊的助理提醒,我才知道你太太前幾天就是因爲胎兒不穩才住到我們醫院,那邊醫院傳過來的病歷上寫着太太的腹部曾遭重擊,當時能保住胎兒實屬萬幸,但現在,原本脆弱的子宮經這一撞,被擠壓摧殘,別說孩子沒了,以後也恐再難受孕。”
“你是說她的孩子是剛剛沒的?”是在車禍裡沒有的?林啓輝渾身發冷,眼前一片灰茫,麥子,麥子……
“是的。”程醫生點頭。
林啓輝的身子順着牆壁緩緩下滑,雙臂痛苦地抱住頭顱,怎麼會,頃刻間就翻天覆地了?
程醫生見他這樣,不由安慰:“我不是專門的婦科大夫,太太的病,或許有救,這得等太太好的差不多了,再去看專業的婦科大夫。”
林啓輝恍然,在清瀾醫院,程實是出了名的全科大夫,他說的話就是權威,如今這樣說,無非就是給他一個希望。想到此,他渾身一震,難道他絕望了麼?難道他放棄了麼?是他一再堅持麥子不要這個孩子的,是他害她躺在病牀上的,他怎麼可以放棄?放棄讓麥子做一個母親?尚若她知道自己的病情,該有多痛苦!
林啓輝站了起來,眼睛對上程醫生的,“她的病情請程醫生暫時不要告訴她,我怕她受不了這個打擊,並且請程醫生……代爲保密。”
程醫生點點頭,林啓輝復又問了些如何照顧病人的話,程醫生均一一解答,走出程醫生辦公室時,林啓輝身上的冷汗已經出了一層又一層,他覺得胸口涼涼的,這才發現自己的襯衫釦子未扣,不由苦笑,他什麼時候這麼衣衫不整這麼狼狽過。
ICU病房,陶麥臉色蒼白地躺在病牀上,還沒有甦醒的跡象,林啓輝坐在一邊,雙眼眨也不眨,只一瞬不瞬盯着陶麥看。
以前,他只是想不離婚,就這麼和她過下去,可現在,他不但想不離婚,還想照顧她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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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只是對愛情的考驗,親們淡定,千萬別拿臭雞蛋砸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