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聽,石頭這個人竟然隱藏的這麼深,如果溫小樓懷疑他,我還有給石頭辯解的理由,但李斯雲這麼說,我就無言以對。或許就和溫小樓說的一樣,我太容易相信別人,看到石頭被古陸人吊死,就感覺他身上沒有疑點。
“他是古陸人的敵人?或者,他不是一個古陸人?”我問李斯雲:“否則,他爲什麼害怕古陸人認出他?”
“恰恰相反,他不僅不是古陸的敵人,而且,他在古陸部落裡面,有很高的地位,非常高。”
李斯雲是一個古陸人,這很可能是因爲她接受了蟲子的加持,所以患了麻風,繼而痊癒。但從根本上說,她沒有在古陸生活過,更沒有近距離的和那些古陸人呆在一個村子裡,她並不那麼瞭解古陸人的隱秘。她只是從很多蛛絲馬跡上,來分析石頭在古陸部落中的地位。
“那按你的意思來說,在我遇見他的那天晚上,就是他快被吊死的那一天,我已經有危險了,他可能會對我不利,背後下手?”
“是這樣。”
李斯雲當時是潛伏在附近的,她看到我跟石頭碰上了頭,就覺得很棘手,因爲石頭隱藏的太深,那種隱藏誤讓我認爲,他只是一個會那麼一點點儺的普通古陸貧民。李斯雲沒有對付石頭的把握,那一刻,她險些要跳出來阻止我跟石頭離開。
但就在李斯雲按耐不住的時候,她感覺到了一縷氣息,非常淡,非常微弱的氣息,這讓她意識到,隱伏在周圍的人,不僅僅是自己,還有別人。而且,這個隱藏的人原本可以任何氣息都不外泄,不讓人察覺的,可他故意的把氣息傳遞給李斯雲,其實是想告訴她,不用擔心,也不用急着露面,還有人在盯着石頭。
“我不知道那是誰,也不知道對方的意圖和目的,可他既然流露出這樣的暗示,我也只能暫時繼續潛伏。”
之後,石頭把我帶到了他說的小時候經常玩耍的山洞,在那兒呆了兩天。我可能真的有點傻,在那兩天時間裡,石頭顯然察覺到,附近有人一直在隱伏,這種隱伏是一種威脅,也是一種警告,只要石頭敢動手,保管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可能就是這個原因,石頭始終沒有暴露,一個隱伏的人,再加上李斯雲,石頭也沒把握。
接下來,石頭把我帶進老村,然後,方家族來人把我給俘虜了。石頭失去了下手的機會。
“我在後面跟着你和方家族的人,一直到他們的棲息地,那個傳遞信息的人,也一直都在。”
其實,李斯雲感覺身邊有這樣一個不見光的人,是件讓人坐臥不安的事,她幾次想辦法,想促使對方露面,可這個人深沉如海,無論李斯雲怎麼試探,他都不露頭。
“有沒有這種可能,這個人,你認識,他不想露面,就是爲了怕你認出來?”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大藏,自從來到古陸之後,還沒有大藏的消息,如果李斯雲說的事情是真的話,那麼我感覺,最有可能的人,會是大藏。八年前,李斯雲被送回陽城的時候,就是大藏幫她籌備生意,李斯雲最起碼對大藏是有印象的。
“不是這個原因。”李斯雲想了想,說:“他給我傳遞的信息,只是說明,他不是敵人,他不想跟別的人發生什麼交集,他完全是爲了你的生命安全才一路尾隨的。”
我在方家族呆了幾天,然後就按原路返回,在返回途中,我做了那個夢,而且被那條很討厭的蟲子鑽到了皮肉裡。
“我被兩個古陸祭司襲擊的事,你也知道的吧?”
“知道。”
在峽谷邊緣,被古陸人偷襲,李斯雲在場,那個神秘的尾隨者也在場。
“那時候的情況,其實比你想象的更復雜,更危險。”李斯雲說:“你可能不知道,那兩個年輕的古陸祭司,還有十幾個古陸武士,只不過是個幌子,他們並非真正要殺你的人,真正想殺你的人,隱藏在暗處。”
那一刻的情況,的確很複雜,因爲李斯雲不僅僅感覺到,暗處有溫小樓,有石頭,還有古陸的高手在潛伏,而且在這個時候,李斯雲又接受到了一縷用來表明態度的氣息。
那道氣息同樣很微弱,但是能把這麼微弱的氣息準確的傳遞到李斯雲面前,就說明這個人非常的厲害。他跟第一個尾隨者一樣,想表達的就是:我不是敵人。
這樣一來,我們這邊的陣型就是這樣的:我在明處,溫小樓等於也在明處,暗地裡,則是李斯雲,還有先後兩個不同時間出現的尾隨者,毫無疑問,這兩個尾隨者是重量級的人物。
這三個隱藏着的人,對石頭,還有暗處的古陸高手形成了威脅,他們在相互對峙。只要古陸高手敢動手,那麼李斯雲他們肯定會阻攔,而且給予猛烈的反擊。
基於這種情況,暗處的古陸高手不敢動了,包括石頭在內。結果,溫小樓臨危出現,把那兩個古陸祭司擺平了。
讓李斯雲意想不到的是,石頭雖然沒有對我和溫小樓下殺手,但他突然就跳出來,跟我見面。我暈暈乎乎的,對暗處的情況一無所知,見到石頭的時候竟然很高興。
“真是這樣……”我很失落,因爲當時我們三個人走的那麼隱秘,走過的痕跡都清除了,最後還是被敵人精準的追蹤而至,原來,全是石頭的原因。
就是我們被追蹤上了之後,是最緊張的時候,李斯雲的心一直都懸在嗓子眼,古陸四方祭司死了一個,剩下的三個當時一起來了,不僅如此,古陸部落裡的其他大大小小的祭司,同時到了四五個,都在附近隱藏,而且還加上深不可測的石頭,我們這邊已經處在劣勢。
而溫小樓在逃跑的時候,釋放濃霧,看似是掩護,其實是一招很臭的棋,暗中保護我們的三個人一下子被濃霧阻隔了,古陸祭司追不上我們,他們三個人也追不上我們。
就在濃霧漸漸瀰漫開來之後,三個古陸的四方祭司突然停止了對我和溫小樓的追擊,轉而去對付李斯雲他們。
“那時候,我就知道他們的意圖。”李斯雲說:“他們死死的拖着我們,而石頭就在你們身邊,只要沒有我們的威脅,他可以隨時動手殺掉你。”
李斯雲他們三個人都知道事情的嚴重,可是那麼多祭司一起阻攔,三個人暫時脫不開身,等到把古陸祭司逼退,我們已經無影無蹤。
我低下了頭,不用問,之後被困在那個所謂的沒有出口的石洞,還有脫困時掉落的熔岩流,都是石頭做的手腳。他的儺術,至少不會比溫道南弱,否則不可能當着溫小樓的面就無聲無息的把我們矇在鼓裡。
接下來,李斯雲他們瘋了一樣開始在附近找,因爲石頭一直都在我們身邊,所以後果不堪設想。根據現場遺留的蛛絲馬跡,李斯雲判斷我和溫小樓不會跑的特別遠,所以把尋找重心都放在周圍一片不大的範圍內。連着找了幾天,沒有結果。但是突然之間,李斯雲就意外的發現,我跟溫小樓出現在了河岸邊。
說到這裡的時候,我感覺脊背上一層冷汗,原來被困在山洞裡的時候,最大的危險並不是缺水缺糧,而是身邊的石頭。
但不管怎麼說,他到最後都沒有殺我。回想在山洞時的情景,我感覺,石頭或許是被我打動了,爲了救命,我放自己的血給他喝,爲了挽救他,我不顧生死的死抓着他不肯放手。
我是很傻,傻到輕信一個敵人,而且奮不顧身的想要救他。然而,很可能就是因爲我的傻,才獲取了一次生還的機會。如果我是個自私的人,說不定在山洞時,石頭已經痛下殺手了。
後來,我和溫小樓流落到了小山谷,李斯雲他們三個保護者,也跟隨到了這兒,溫小樓到山外去搬救兵,兩個後來出現的尾隨者突然就少了一個,李斯雲判斷,那個尾隨者應該是跟着溫小樓走了。
本來,李斯雲覺得到了小山谷這邊,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可是讓她想不到的是,有人在前半夜就悄悄的進入了山谷。
“就是那個附着在老樹上的人?”我問道:“那個人,是誰?”
“我說了,你可能不會相信,那個人,就是你一直很信任的石頭。”李斯雲對我輕輕做了個手勢,說:“他恢復了原來的樣子,以原貌潛入山谷的。”
在我和溫小樓脫困的時候,石頭消失了,但他沒有遠離,也在附近,他可能考慮到一個人對付李斯雲他們三個,很吃力也很危險,而其中一個保護者跟着溫小樓走了,這無疑是個機會,減輕了石頭的壓力。
石頭明知道暗地裡還有李斯雲和另一個保護者,但他還是冒險跑過來,跟我進行了一次對話,這說明,石頭對這一次談話很重視,某種意義來講,這次對話,比他的安危還要重要。
“我也說不清楚爲什麼,他好像突然就改變策略了,他不再抱着殺你的念頭,否則,他進入山谷,我們就會出來阻攔。”
“是啊。”我嘆了口氣:“你不知道他改變策略,是我用多大代價換來的。”
我想着,200毫升鮮血,我得吃多少飯才能養出來?
“所以,我也想聽聽,他到底要跟你說什麼。”
“那麼,你聽出來一點端倪了嗎?”我覺得李斯雲要比我聰明的多,對事情,對人,看的都比較透徹。
“我感覺,他想讓你進洞。”李斯雲說:“古陸深淵盡頭的那個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