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戴誠,他搜索的資料,無疑跟當時彪子提供的線索不謀而合。說着話,戴誠又拿出一份複印件,這個複印件,是白領的戶籍被篡改之前的原件。
戶籍上有白領的出生時間,但這個時間只是個模糊的數據,因爲她是被溫道南收養的。引起我主意的,是戶籍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溫小雨,對我來說完全是一個陌生人,我從來沒有見過。儘管是舊照片,而且是複印件,但我依然能看得出,照片上的溫小雨長相很甜美,給人一種文靜又單純的感覺。
“方爺,要不是咱們費力去找,這個原件,估計很快就要被銷燬了。”戴誠怕我看不明白,跟我說:“溫小雨現在的身份,被徹底的清洗了一遍,原來的戶籍被改的面目全非。”
我感覺自己看懂了,事情是明擺着的,現在的白領,已經不是八年前的白領,溫小雨這個人,在八年前被調包了。
但她爲什麼被調包?被誰調包了?調包有什麼目的,有什麼意義?我猜不透,也想不出,想來想去,這個事情,估計只有溫道南心裡是最清楚的。
“行了,忙了這麼久,你好好休息,這兒有郝軍守着,你回家吧。”我拍拍戴誠,示意他可以走了。
戴誠走了以後,我想自己認真的思索,把這個事情重新理一理。但是戴誠前腳走,郝軍就過來跟我說,丁靈想跟我談談。
丁靈還是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她的目光在閃爍,好像一邊說話,一邊在觀察我的神色。
“說真的,我們蠻感謝你的招待和保護,可是……”丁靈慾言又止,頓了頓才接着說:“我們覺得呆在這裡,已經不安全,歐巴你不要誤會,問題不在你,可能在我們自己身上,我覺得我們三個人,是不是要去看看心理醫生了……”
“怎麼回事?”
“我們三個人,這幾天老是在做噩夢,我以爲就我一個人做噩夢的,誰知道,他們倆也在做。”丁靈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神情也變的很緊張:“我們三個人做的,是一模一樣的噩夢,夢裡面,我看見一個很嚇人的小baby,他的頭很大……”
我的心頓時掀起了一場波瀾,忍不住的怕,忍不住的緊張。我很清楚,他們做的噩夢意味着什麼。
一旦噩夢開始,他們就會被聚集到微信羣裡,然後開始第三次古陸之行。我幾乎不用想就能判斷的出來,第三次古陸之行,依然會全軍覆沒。
只不過這一次和前兩次不同,大藏不在了,沒有人再把做噩夢的人聚集在一起。
“只是個夢而已,你想的太多了。”我對丁靈說:“這裡很安全,附近有人二十四小時巡視,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被他們察覺,所以,放心好了。”
“歐巴,問問,你是做什麼的?”丁靈小心翼翼的說:“你那幫手下,好像……好像都不是正經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不像正經人,不一定就是壞人,我建議你早點睡覺,充足的精力會讓你少做夢。”
丁靈還想再套我的話,可是我什麼都不會說,我無法保證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但是我拼了命,也不會再讓前兩次古陸之行的悲劇第三次重演。
丁靈走了,我自己琢磨了許久,終於拿起手機,撥通了溫道南的電話。我已經查到了一些端倪,實在無法再沉寂下去,我想推心置腹的和溫道南談談。
溫道南以爲我是爲了那個黑色圓筒的事情找他的,他跟陽城地下圈子裡一些人比較熟,金凱人事變更的消息早傳開了,溫道南知道我接了大藏的位置,他表示祝賀。
我們說了幾句,我就有意的把話題朝白領身上引。但溫道南說話沒有破綻,無論我怎麼試探,他都不露半點痕跡。說來說去,我只好開門見山的直表來意。
“這幾天我比較閒,下頭的人拿了一些貨給我過目,你知道,剛出來的貨,一般都會有紙包着。看貨的時候,我翻到了幾張舊報紙,上面有一條啓示,是八年前的,在小原湖……”
“你想問什麼?”溫道南的口氣立即就變了,他心裡果然非常清楚,我剛提到八年前,小原湖,溫道南馬上壓低了聲音:“有的事情,不是你該問的。”
“溫小雨,算是我的朋友了,很好的朋友,我們一起出生入死過。”我沒有被溫道南的語氣嚇倒,既然已經開了頭,乾脆就豁出去了:“我已經懷疑,她和古陸的事情,有很直接的聯繫。”
“她是我的女兒,僅此而已。”溫道南說到這些,就很不客氣:“我不希望過去的一些事重新被翻出來,如果你是小雨的朋友,你就該把那些往事都忘掉。我自己的女兒,我自己知道,她孤冷,那只是爲了保護自己而化出的一層外殼,她很善良,而且和很多姑娘一樣,很脆弱。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你明白?”
“我不是想要傷害她……”
“這件事,無論任何時候,都不要再提起!”
溫道南一下子掛掉了電話,雖然他沒有明說,但他的態度已經表明,如果我再多嘴多事,他可能不會善罷甘休。
這一下,我就徹底沒轍了。
等到我放下電話,一個人躺在牀上的時候,感覺自己突然失去了目標。我不相信古陸事件結束了,可是現在我該怎麼辦?我無法主動出擊,因爲我不知道明確的方向。
我很想給白領打個電話,但是經過溫道南的提醒,我倒真的害怕這樣刨根問底,會帶來什麼影響。我拿着手機翻來覆去,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這個電話始終沒有打出去。心裡裝着這麼多事,我睡不着,到凌晨一點鐘,還是大睜着眼睛,毫無睡意。
除了在外面那些暗中望風的夥計,其餘的人可能都睡了,偌大的臥室裡,靜的和墳地一樣。我想的頭暈腦脹,就打算起來衝個澡,矇頭睡覺。
我放下手機,剛想翻身爬起來,寂靜的臥室門邊,傳來一聲很輕很輕的聲音,那聲音,就好像有人輕輕的在推門。但門是關閉着的,我的目光頓時轉到了房門處。
聲音只響了一下,就再沒有動靜,我很懷疑是不是我的耳朵出現了什麼錯覺。然而目光剛剛停頓到房門處,我的頭皮一下子就發麻了。
從第一次古陸之行到現在,我經歷過很多危險,見識過很多詭異,但眼前的一幕,是最讓我難以置信的。
一道影子,漆黑漆黑的影子,從臥室緊閉的房門下的門縫裡,慢慢的擠了進來。我根本看不到人,而且外面守衛那麼森嚴,不可能有人這樣輕易的混進來。沒有人,只有一道影子,和一個二維的平面生物一樣,貼着狹窄的門縫,鑽進臥室。
鑽進臥室之後,這道影子就和一個人一樣,緩緩站起來,甚至還抖了抖胳膊。我下意識的就想大叫,但這道皮影一般的影子伸手對我輕輕噓了一聲,示意我不要聲張。
如果不是親眼目睹,我可能想象不到一道黑乎乎的影子,會和人一樣,甚至擁有動作和思維。影子邁動腳步,一直走到沙發旁邊,輕輕的坐到了沙發上。
“方懷,你好。”這道影子就好像一個溫文爾雅的人,坐在沙發上,影子的臉一團模糊,看不到它的五官,可是我卻聽到了清晰的聲音,它在說話,字正腔圓。那種感覺,就好像面對面的和一個活生生的人在用語言交流。
“你的影子進來了,你的人怎麼不進來?”
“說實話,我不敢。”影子靠在沙發上,它的聲音很溫和,彷彿帶着一股特殊的親和力,至少不會讓人討厭:“其實,我試探過,但是,我還是低估了大藏。”
“你是誰?”我冷靜下來,沒有大聲叫嚷,也沒有喊人,因爲我已經知道,這道影子的主人沒有露面,就算我現在把所有的人都喊進來,這道影子會隨即消失,根本抓不到它的本體。它既然用這種方式出現,就是想跟我談。
“我以爲大藏走了,因爲根據種種跡象分析,他肯定已經不在陽城。”影子氣定神閒,有一種超然的淡定,慢條斯理的對我說:“不過,這一次,我真猜錯了,大藏還沒走,他一直都在。我敢保證,如果現在出現了什麼實在無法控制的局面,大藏只要一秒鐘就會露面。”
“你這麼有把握?”
“我只是想做做自己要做的事,不想去得罪人。大藏這種角色,能不得罪,還是不得罪的好。所以嘛,我不會在不適當的時期露面,只能用這種方式,跟你聊一聊。”
這些話沒頭沒尾,但我好像一瞬間就察覺到了這道影子的主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