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趴到地面的一刻,就看見小洞的洞口處,盤着一小團黑線一樣的東西。猛然看上去,這團東西就如同從衣服上扯下來的一團細線頭。
但是隻要仔細的看,就會發現這團黑線頭一樣的東西,在慢慢的蠕動。這不是一團線頭,而是一條細的和線一樣的蟲子。
我的頭皮麻了,蟲子很噁心,而且更要命的是,我隱約察覺出,剛纔的聲音,好像是這一條絲線般的蟲子發出來的。
“相信我的話,古陸神,很快就會復活……”蟲子顯然也知道我發現了它,它居然不避讓,也不逃跑,依然盤在原處,用那種極尖極細的聲音對我說:“你可以選擇去看看,或者,當做什麼都沒有聽到……”
“你是從哪兒知道這個信息的……”
我想跟蟲子再說說,可是這句話還沒有說完,盤在地上微微蠕動的蟲子,突然就像一根被風吹起來的線,從小洞裡面閃電一般的飄了出來,我的臉就貼着洞口,距離這麼近,對方又如此突然,我躲閃不及,蟲子一下貼到了我的臉上。
我感覺不到疼,只是覺得臉上好像被蜘蛛網粘了一下。這一個突然的變故把我嚇了一跳,也徹底讓我噁心了。
“噓!!!”
我頓時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直到驚醒的時候,緊張的心情才瞬間平息下來。
只是一個夢。
但緊跟着,我感覺下巴上就和夢境中一樣,微微的麻癢了一下,與此同時,我能感覺出,彷彿有什麼東西,悄無聲息的從下巴鑽進了皮肉。
我立即擡手在下巴上撓了一下,人的手指觸覺很靈敏,我感覺下巴上好像粘着一根線。
蟲子!
我的反應無比的快,摸到這根“線”的時候,馬上用手指把它捏住。但是我還是慢了那麼一點,我揪着線想把它從臉上拽下來,可是我發現,就是這條線一樣的蟲子,鑽進了我的皮肉。
我唰的一下坐起來,食指和拇指之間,還有大概四五釐米那麼長的一截蟲體,看上去很像一根黑線,可是卻在我的手指之間蠕動。
夢裡的蟲子,變成了現實存在的東西。我搞不清楚它是不是會和夢裡一樣說人話,但是我卻能清晰的感覺到,我拽下來的,只是這條線一樣的蟲子的一小部分,另外大半截的蟲子,已經從我的下巴鑽進了皮肉裡。
我伸手就在下巴上撓,下巴彷彿是被蚊子叮了一下,鼓起了一個小包。那種感覺愈發強烈了,我能清晰的感覺出,鑽進我皮肉中的蟲子,遊絲一般的在皮肉下面緩緩的移動,透過下巴,移動到嘴巴附近,又移動到鼻樑附近,沒多久,甚至連臉頰還有眼睛的部位,都出現了這種感覺。
不疼,也不癢,可是那種被蟲子鑽進體內的感覺卻讓人想要發瘋。從我手指拽下來的小半截蟲體來看,這不是古陸的白鬚黑蟲,是一種我從來沒有見過的蟲子。
我使勁在臉上撓着,抓着,但是蟲子在皮肉下面,我拿它沒有任何辦法。我用儺調動面部的肌肉,想把蟲子硬生生的給擠出來,然而蟲子彷彿具有出奇的靈性,我一動肌肉,它就不動了,好像一條隨波逐流的船,不管風浪多大,它都能在風口浪尖上安然無恙。
費了半天力氣,我覺得這樣不行,不能把蟲子給弄出來。如果真的想要抓住它,除非是把整張臉皮都揭掉。
我束手無策,但是一停下來,那條蟲子就又開始移動,貼着我面龐下面的皮肉,每移動一下,我都能感覺到它絲線一般的身體劃過的感覺。
我簡直要崩潰了,用手使勁拍打着臉,甚至想把臉湊到火上,把蟲子烤死。
從我驚醒,一直折騰到天亮,始終拿這條蟲子沒有任何辦法。它在皮膚下游走了整整半夜,好像疲倦了,暫時停止了蠕動。
我終於好受了一點,如果蟲子不動的話,那麼我還感覺不出什麼不適,只不過心裡一想起這個,就覺得無比的彆扭,彷彿心臟上出現了一根刺,不拔出來,就不會舒服。
這條蟲子,是個意外。但是它出現的太詭異,我剛剛在夢境裡夢到這條蟲子,驚醒以後就真的發現了這條蟲子。
我拿蟲子沒辦法,這個也只能暫時拋到一旁,反正已經鑽進肉裡了,蟲子是不是有毒,會不會對我造成什麼傷害,現在害怕,爲時已晚。
不由自主的,我就回想到了夢。在夢裡,蟲子對我說,古陸神,快要復活了。
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夢裡所得到的信息,但假設這個信息是真的話,那麼古陸神只要復活,很多很多問題,都會隨着他的復活而出現答案。這不能不讓我心動,本來,我的主要目標是救出丁靈,現在,目標又多了一條,我要儘可能的在古陸這裡多堅持一段時間,看看夢境中的提示,會否是真的。
但是我始終都想不通,夢境會這麼巧合?我開始懷疑是不是有人暗中主導了我的夢,然而在附近搜索了一圈,我沒有發現任何足跡和人來過的痕跡。
我重新上路了,那條要命的蟲子沒有找什麼麻煩,一直很安靜,我心裡想着丁靈,想着古陸神的事,又暗中把自己得到的所有線索全部整理一遍,時間一長,竟然就忘了蟲子的存在。
我一連又走了兩天,快要接近古陸老村了。我不動聲色的悄悄潛伏到距離老村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現在是白天,僅僅通過肉眼觀察,就能發現古陸老村的警戒明顯森嚴了很多,因爲方家族的搶掠,古陸老村的公共糧倉被搬空了,那麼多人,難以度過冬荒,所以古陸農民差不多全都出來,在以往的耕地裡翻找,尋找年前收穫莊稼裡可能遺留在土裡的木薯和馬鈴薯。
我嘆了口氣,按照現在這個樣子來看,至少三五天之內,我是絕對沒有任何機會再進老村的。
這裡沒有機會,我只能跑到古陸深淵的附近,夢中的提示非常清楚,古陸神如果復活,一定會出現在那個神秘的洞裡。我認爲,這條消息是虛假的也就算了,如果消息真的應驗,那麼古陸神這種人物在復活之前,很有可能出現異像,所以我就想暗中先觀察觀察。
老村這邊加強戒備,深淵這裡同樣也很緊張,平時在深淵附近是看不到明顯出沒的古陸人的,但是當我一路潛伏到深淵時,就看見三五成羣的古陸武士在深淵周圍不斷的遊弋。有古陸武士,附近就很有可能隱藏着古陸祭司,我不敢久留,順峽谷朝深淵的另一邊走。
我很茫然,救不出丁靈,也暫時不敢潛入深淵,一下子不知道現在該做什麼了,不過我來之前有打算,做好了長期等待的準備。我走到距離深淵入口至少十多裡地的地方,才停下腳,想吃一點東西。
我拿了一塊方鐵給的乾糧,是雜糧加木薯面蒸出來的饃饃一樣的東西,晾乾水分,可以長期保存,但沒有水分,乾糧硬的和石頭一樣,古陸人吃這種乾糧,一般都是泡在水裡,攪成一團稀糊糊,這東西不用吃,想想就要吐。
我正猶豫着該怎麼把這塊石頭一樣的乾糧給吃下去,已經兩天沒有任何動靜的蟲子,突然就在皮肉下面痙攣似的扭成一團。它深深附着在我的肌肉裡,蟲子扭動,讓我的面部肌肉也隨之變形了。
我還沒有來得及考慮蟄伏了兩天的蟲子爲什麼突然動了,感官就隨即從身後不遠的地方,捕捉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那氣息非常隱蔽,如果不是蟲子突然一動,讓我警覺,可能就會疏忽這道致命的氣息。
我閃電般的回過頭,立即看到一支只有手指那麼長的黑色的箭,悄無聲息的激射向我的後心。幸虧察覺的早,我猛然一彎腰,黑箭貼着我的頭皮飛過去,一直飛到不遠處的一塊石頭上,黑箭雖然無聲無息,但那種力道卻非常嚇人,鋒利的箭簇扎進堅硬的石塊足有一釐米那麼深。
在我緊張思索着該怎麼對付背後的偷襲者時,皮肉裡的蟲子又痙攣一樣的扭了扭,牽扯着我臉上的肌肉,與此同時,我又一次猛然彎下腰,從左邊激射過來的一根黑箭,再次落空。
這一下,我明白了,這條線一般的蟲子,彷彿比人的感官更加敏銳,儘管它隱藏在皮肉下面,但是外界只要有一絲絲危險的氣息,都會被它察覺。我忍不住感嘆,本來厭煩死這條鬼一樣的蟲子,可要是沒有它,說不定這一刻我已經中箭倒地,狼狽逃命了。
我洞悉了黑箭的來源,接着就察覺到射箭的人,這種黑箭是儺師的武器,帶着儺的氣息和力量,普通的古陸武士不會用這樣的箭,附近至少有兩個古陸的祭司。
我拼盡全力,一邊防備着隨時可能射來的黑箭,一邊朝着身後隱藏的古陸祭司猛衝,在儺上,我肯定不是他的對手,但儺師一般體質不會太強,只要這不是古陸的四方祭司那種級數的人,只要能冒死衝到跟前,那麼就還有機會跟對方一搏。
我完全從藏身地跑了出來,當我衝到一半的時候,隱藏在暗處的古陸祭司,突然就緩緩站起身,這是一個年輕的祭司,估計是古陸貴族家裡的後代,他有一種自傲和自信,而且當他站起身的時候,嘴角掛着一絲得逞般的微笑。
緊接着,在這個古陸祭司藏身處的後面,出現了至少十幾張強力的複合弓,弓弦上搭着足足半米多長的利箭。
我正衝到半路,連後退的機會都沒有,十幾支利箭呼嘯而出,把我前後左右可以退卻的方位全部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