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莘瑤走出展廳的時候,一個身影向她走來,是陸寒。
他手裡拿了一包kfc的全家桶,還有兩瓶礦泉水,將礦泉水塞到她手裡,又示意她去那邊坐。
這個時候季莘瑤沒心情去多想什麼,也沒胃口吃東西,只是笑了笑,接過礦泉水喝了一口,便見着陸寒將全家桶拿進去,給裡面正忙碌的幾個又叫又鬧的小丫頭分食,話說一個領導手下是一羣女人的時候,這個領導往往是被這羣女人各種剝削壓榨的,這話果然沒錯醒。
莘瑤拿着礦泉水轉身要走,可沒走幾步他就跟上來弼。
還沒有幾分鐘就是下班時間了,她不想打車,也不想坐公交,反正住的地方離這裡也不遠,她一邊喝了兩口水,便一邊打算走回去,她想吹吹風,一個人,吹吹風。
陸寒跟在後面,沒有開車回去,也沒有來搭訕,久了季莘瑤就感到奇怪,回頭看看他:“陸哥?”
他笑笑:“終於發現我的存在了?”
“呃……我以爲你也是回家,這會兒才發現你在我後面走,那剛剛你怎麼不說話?”
“我在等你對我發脾氣。”
莘瑤當即好笑:“我爲什麼要對你發脾氣啊?”
他笑的坦白:“你們女人不是一向喜歡遷怒於人麼?何況你已經辭職半年多又回來,在公司裡又面對這些閒言閒語,我想,你至少該找誰發泄一下。”
他一邊說話,一邊指了指路邊來往的計程車:“要不要一起去吃個飯?”
莘瑤咧了咧嘴,半開玩笑的說:“剛剛聽小鈴說,陸哥你前段時間出國進修,這纔剛回公司,就請我吃飯,別太讓我受寵若驚哦~”
“當初你辭職時,我還以爲再也看不見你這小丫頭了,難得重逢,賞個臉?”
“那行,吃火鍋去吧。”她也不再婉拒,直接提議。
見過林芊芊的新男友後,這是之後他們的第二次約見,星期天,季莘瑤去醫院檢查過身體回來後,便被林芊芊給叫去了咖啡廳。
林芊芊和她的新男朋友打算下個月就結婚,omg,在這閃婚流行的時代,季莘瑤實在無法勸說什麼,何況人家好歹相處一個多月才結婚,總比她季莘瑤當初剛見過兩次面就結婚要好吧?所以,她只能祝福。
離開咖啡廳後,她本想去公園走走,散散心,醫生說過,她因爲之前胎氣不穩,雖然喝中藥慢慢調理,但還是偶爾去曬曬陽光散步走走才比較健康,可是剛一到公園,就看見一對一對的情侶或相擁或牽手的走在一起,就連樹下的橫椅上都是一對一對甜蜜的玩抱抱的情侶。
奇怪了,你說這什麼時候大家都成雙成對了呢?
逛到十一點四十,她實在逛不下去了,用不用星期天的時候滿公園都是情侶啊,一對對情侶閃瞎了她的氪金狗眼
她特麼地不逛了
反正現在修黎也能養活得起她,平日把銀行卡存摺等東西都塞在她這裡,這小子的錢,不花白不花,不然以後等他娶了媳婦兒,估計自己是真的花不到了,於是她打起精神跑到商業街去shopping。
一個人逛街的感覺……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身邊的好友都已成雙成對,而電話薄裡有那麼多的男男女女,都是關係不錯的,卻不知道要打給誰,不知誰有那個耐心和時間陪自己逛街或者可以聽自己囉嗦。
f市的一月,時雨時雪,風很大,但只要過了春節,天氣就會漸暖,季莘瑤走在路上,冷風吹過,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赫然看見一家婚紗專賣店櫥窗裡一款在下襬處綴滿白色雲朵的婚紗,她頓了頓,怔怔的盯着那婚紗,在婚紗的一旁有一隻水晶櫃,櫃中是一對紅色的圓型戒盒,盒中是時下流行的簡單款式的鉑金婚戒。
不知看了多久,直到腳下麻了,才移開視線。
所以你看,季莘瑤身上那入骨的荒涼仍未離去,櫥窗中那綴滿雲朵的婚紗與鉑金婚戒還未有主人,而這一切,已是面目全非啊。
她沒有走過去,挪動腳步轉身離開,在一家嬰兒用品商城裡看見一對對年輕的小夫妻恩恩愛愛的挑選嬰兒用品時,季莘瑤揭桌走人
結果在一個路口陡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她一頓,驚詫的看着那邊停的一輛掛着軍區車牌的車,顧遠衡與季修黎站在車邊。
季修黎?顧遠衡?
爲免他們發現自己,莘瑤直接轉身躲到旁邊的一個廣告燈箱下,帶上墨鏡後,再探頭朝那邊望去,只見顧遠衡板着臉,不知是在對修黎說什麼,而季修黎卻是沒什麼表情,嘴邊卻隱隱帶着一絲冷笑。
修黎之前在g市一個星期,該不會是和顧家有什麼聯繫?
可一旦他與顧家相認,老爺子又怎麼可能會捨得讓他這個失蹤多年的小孫子離開?
那天季修黎說,讓一切回到原點,回到當初,又是什麼意思?
他不打算認祖歸宗麼?
晚上6點,季莘瑤在修黎所住的小區樓下等她,那輛寶石藍越野車驟然停在她面前,車窗落下,季修黎的臉露出來:“怎麼在這裡?”
季莘瑤不動聲色的看着他,轉身率先走進小區。
直到兩人進了門,季修黎脫下外套,見她雙臂環胸的坐在沙發上,一副要興師問罪的表情,由是笑着問:“誰又得罪你了?不是說星期天想自己一個人出去走走嗎?怎麼了?”
“手指上的傷好點沒?”
“好多了。”季修黎笑了笑:“都四五天了,就是一道口子,早就沒事了。”
他一邊說着,同時旋身正要將外套拿進去,季莘瑤直接道:“顧遠衡來找你幹什麼?”
他腳步一僵,似是遲疑了一下,才轉頭看她。
季莘瑤盯着他的臉,沒有放過他任何情緒的顯露。
果然,那在他去婚禮,顧遠衡和顧老爺子當時看見修黎後,就有了太多的表情變化,老爺子該是很想把這個遺失在外的小孫子找回去,在g市的那一個星期,他季修黎果然是有事情瞞着她。
“你和顧家……”季莘瑤略低下頭,嘆了口氣道:“真的有關係?”
季修黎沉默了片刻,才走過來,坐到她身邊,雙手交握在一起,靜靜的看着茶几一角,許久,才道:“這不重要。”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的?究竟瞞了我多久?”她正色的問他。
“大概三四年前,我知道自己和你沒有血緣關係之後,就一直在找機會查自己的身世,不過很奇怪的是,二十幾年前的一些相關的人事物都莫名奇妙的中斷了線索,我去醫院查過自己的dna,醫院給不出具體相同dna的答案,說是暫時查不到,後來……”他頓了頓:“我第一次見過顧南希之後,纔去試着探查了顧家的事情。”
季莘瑤蹙眉:“所以,那時候你自己就開始懷疑,這麼久以來,你一直都在查?”
他點頭,然後看她:“你也早就猜到了不是麼?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過都不願意提及罷了。”
她不語,須臾問:“你以後打算怎麼辦?顧遠衡來找你是想讓你回顧家?還是……”
“季莘瑤,這個問題根本不存在。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修黎……”
“這樣很好,不是嗎?”修黎笑笑:“現今這個社會,果然那些爲政的父輩之人沒幾個是耿直乾淨的,特別是他們那個年代的人,正是軍政界人人流行搞外遇的年代。從季秋杭到顧遠衡,都是一樣的,我一個人可以活的很好,我們兩個人這麼多年都可以活的很好,爲什麼要回去?”
“你見過顧老爺子了麼?他怎麼說?”
“他說他會尊重我的想法,如果在顧家不習慣,可以迴歸我本來的生活,但希望我逢年過節都能去看看他。”
“也對,老爺子年紀大了,最盼望兒孫繞膝,但是媽她……”季莘瑤一頓,在修黎看向她時,忙改了口:“何婕珍是個十分聰明的女人,無論當初你母親是怎樣被逼走,她無非都是在爲自己的婚姻和兒女而爭奪那一切應有的。”
修黎抿脣,沒有針對她這句話而有什麼迴應。
莘瑤忙拉住他的手:“修黎,既然是父輩的感情糾葛,既然你也說我們這樣一個人在外面生活也很好,何必去執着過去那些,你可以爲自己的母親打抱不平,誰都有私心,但是咱們要對事不對人,就讓那些都過去吧。”
見季修黎只是沉默的彎了彎脣,莘瑤輕聲說:“在生活中,很多事我們不能太認真、太執着,爲人處世也不能太過聰明機警,否則只會變成我們的短處。你聰明,比你聰明的人有很多,你明白,比你更明白的人也不少,所以,我們還是難得糊塗,與我們格格不入的父母一輩的事,該翻篇就讓他翻翻篇,饒過那些歲月,也放過我們自己。”
修黎輕嘆,卻是認真的點頭:“好,饒過那些歲月,也放過我們自己。”
莘瑤啪的一下拍在他肩上:“這纔像我弟弟雖然還有三個多星期才春節,姐明天晚上就給你包餃子吃~你要去給我打下手~”
“好。”修黎笑。
……
但是,悲劇的事情發生了。
第二天季莘瑤去買餃子餡兒的時候包包不小心刮到菜筐裡的一捆菠菜,結果那一捆菠菜就這麼掛在她包包的鏈子上,等她發現時,她已經被幾個菜場大媽圍攻了。
“看,這就是剛剛趙姐說的那個偷了她一捆菠菜的小偷……”
“哎喲喂,這麼大個人了,怎麼還偷人家菜呀,好歹長的還人模人樣的,現在的人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吶,至於麼。”
……
季莘瑤臉部麻木。
等她把那一捆菠菜還給菜場大媽,在一羣大媽的指指點點和唾沫星子下終於跑出菜場時,一路嘴角抽搐的往家走,一時沒注意周圍的境況,只埋着頭默默無語兩行淚的打算回家打季修黎一頓泄憤去。
“怎麼了?”
在“砰”的一聲房門被重重關上時,難得被允許過來這裡吃飯的修黎驚異的起身去接過她手中的菜,卻只見季莘瑤黑着臉說:“我長的像小偷嗎?”
季修黎驚:“什麼情況這是?”
“你姐我長的就那麼像小偷嗎?那些大媽居然爲了一捆菠菜還要叫警察你姐我被二十幾個大媽圍堵在菜市場裡被人指着鼻子罵小偷,你小子就知道在家裡等着吃飯”她一巴掌拍在他胸口:“你走開,別擋着我”
話落,季莘瑤就憋屈巴巴的轉身跨進廚房,把一堆買回來打算做餃子餡兒的東西嘩啦嘩啦倒出去。
沒一會兒,廚房就傳出來一陣用力切菜的咚咚咚咚聲,季修黎一臉不明所以的靠在廚房門前,看着那像是受了刺激一樣的季莘瑤:“到底受什麼刺激了?”
“咚——”的一聲,季莘瑤把菜刀往菜板上用力一剁,回頭去看季修黎:“你知道她們說我什麼?”
“說你什麼?”
“她們說我一看就是一輩子都嫁不出去的貨色……”
“……然後呢?”季修黎耐着性子,卻是蹙起眉。
“她們說我嫁不出去啊,她們說我嫁不出去還要什麼然後這就氣死我了什麼叫嫁不出去,我怎麼就嫁不出去了不就是穿過一次婚紗鬧了一場笑話嗎就算你姐我現在再找一個算是二婚,那又怎麼樣你信不信,大把大把的男人等着我,我憑什麼嫁不出去?我憑什麼不能去忘記這個世界誰離了誰活不了啊誰說我嫁不出去的?誰說我放不下的她們憑什麼說我嫁不出去……”
說着說着,季莘瑤便驟然轉回身,背對着季修黎,用力的呼氣,吸氣。
修黎終於懂了,看了她好半天,才走過去,繞到她面前,果然看見她眼底微紅,卻似乎是因爲她自己知道自己失控了,在極力剋制住情緒,他伸出手,在她眼角撫了一下:“既然終於找到一個發泄口,幹嗎又忍住?”
季莘瑤吸了吸鼻子,眼淚被硬生生收了回去,忽然嘆笑了一下:“你說什麼呢,我就是被那幾個嘴太壞的菜場大媽氣着了,你是真沒見過幾個嘴毒的大媽站在一起以着那種長輩的語氣莫名奇妙的字眼去教育你的感受,我特麼當時真想把菜籃子甩她們臉上去,還好你姐我素養比較高,不跟她們一般見識”
說着,她又吸了一下鼻子,把季修黎推開:“你去幫我把圍裙拿來。”
季修黎嘆了嘆,轉身正要去拿圍裙。
這時有人按門鈴,季莘瑤愣了一下,聽說周姐這幾天去了外地打理生意,芊芊又忙着談戀愛,她住的這地方現在沒幾個人知道,怎麼會有人這個時間來敲門?
“修黎,去開門。”她直接對外喊了一聲。季修黎將圍裙給她拿來後,便走出去開門。
然而卻是好半天,外邊沒有聲音,季莘瑤朝外又喊:“季修黎?開門了沒有?是誰啊?”
(過幾天有加更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