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巡視三軍之後,激動得又和前方的幾位將領說了話,特別是楊文廣、折惟忠、魏朝仁。
像他們這樣的邊關守將,難得有進京的機會,更不要說面聖了。
隨後德公出來宣旨,大致是對所有將領和新軍將士獎賞,但沒有太細緻,只說大致,給獎賞定了個批次。
李星洲首功,隨後三路大軍六位統帥,再之後就是立功將領以及負責後勤的官員。
更細緻的獎賞肯定需要他這位元帥來制定的。
隨後大軍和諸多將領跟隨皇帝百官入城。
城內百姓更是早已等候多時,大軍到處紛紛往士兵懷裡塞各種東西,還有些嬌羞女孩一臉嬌羞將手中親密禮物送出。
李星洲在最前方,僅在天子聖駕之後,無論功勞還是地位,這都是他該有的位置。
若是往年,李星洲肯定春風得意馬蹄疾,不過此時卻沒閒情逸致,反而莫名心虛。
眼睛不斷掃視周圍人羣,想看看王府的人在不在。
很快,他就看到被大羣王府下人簇擁着的秋兒、月兒、起芳、嚴昆、嚴孤等人,在遠處不斷向他揮手。
李星洲很高興,時隔半年再次看到這些熟悉面孔,心中激動萬分,打馬上去打招呼,不過怕阻礙後面隊列,只是草草說了兩句便繼續往前走了。
秋兒看起來更加清瘦了些,而月兒卻更加圓潤一些,看起來小丫頭還是和以前一樣貪嘴,而旁邊的起芳,沒了去年的風塵僕僕,反多一些從容。
兩個小丫頭眼睛放光,而起芳嘴角掛着略微詭異的笑.......
李星洲心頭沒由得跳了一下,也很快發現哪裡不對了。
阿嬌和詩語都沒來!
看起芳似笑非笑,一副看戲的表情,李星洲就知道,肯定都是那些跟蒲察伶流有關的言蜚語搞的鍋。
“別笑了,陰陽怪氣!”李星洲惱怒:“就你最會拱火!”
“哼,殿下要是沒那麼多風流韻事,小女子想拱火也沒處拱啊。”起芳嘲諷。
李星洲知道她說什麼了,果然........唉,百姓就是八卦,你們別亂說會死啊!他敢肯定,詩語和阿嬌聽見的肯定是各種添油加醋的版本,否則不至於不來見他。
他不理會幸災樂禍的起芳,拍了拍眉雪趕上皇帝車架,心裡在尋思如何應對。
......
下午,皇帝在皇城外設宴,招待所有凱旋的將士,其實也就是跟隨入城的人,新軍大營中則自有安排。
早從數日前就開始操辦,買雞買羊就用了好幾天,數萬人的伙食那也不是開玩笑的。
而對這個時代的而言,能好好大吃一頓,有酒有肉已經是很好的慶祝了。
宮內也設宴,是普通大宴,可以帶家屬的那種,氣氛很隨便,爲的就是慶祝此次大捷,屬於宮廷晚宴的一種。
李星洲在皇宮正門前停下,吩咐魏雨白、楊洪昭等人安排好士兵。
隨後宮中開始安排宴會,此等盛況難得一見。
既是慶功宴,規矩就沒那麼多。
下午,太陽落山之後,宮中玉砌雕欄,閣樓殿角,紛紛點起燈火,金碧輝煌,上下一片熱鬧,宮女太監來來往往。
宴會設在長春殿主殿,非常盛大,除了準備各種酒水,美味佳餚也是輪番往上送。
皇上簡單說了幾句場面話,隨後宮女太監將各種菜餚不斷送上來,也就讓大家放開吃喝了。
皇宮宴會的奢華遠遠超普通人的預期,不過主要還是看皇帝。
像宋朝開國皇帝趙匡胤作風就沒那麼講究,畢竟南征北戰風餐露宿,吃嘛嘛香,去大臣家商議國家大事,隨便吃個烤肉喝點酒就能津津有味。
而宋徽宗時期,他和秦檜去新升官的宰相家做客,對方準備一百二十多個菜才能把他伺候好。
而這一百二十多道菜,還是隻是宋人詳細記載菜名的那些,還有沒記錄詳細的。
一百多道菜,還不包括各式點心湯羹,就是每樣吃一口都能撐死人,大多數肯定是擺譜浪費的,皇帝是這種作風,朝野會是什麼風氣也是可以想象的。
再如乾隆,他自己喜歡吃火鍋,所以也喜歡搞點“獨樂樂不如衆樂樂”,也愛請大臣吃火鍋,動不動就搞個火鍋宴,能擺數百桌,連着幾天擺。
比起他們的作風,景國的宮宴就更低調一些,前後換了三次菜,大概有二三十道的樣子,還算不錯,又不至於奢靡無度。
菜是好菜,酒是王府的好酒,可李星洲沒好胃口,心裡一直在琢磨阿嬌和詩語的事。
她們十有八九是聽到了那些傳言,什麼他“愛美人不愛江山”“爲了金國皇帝什麼都不顧”“蒲察伶天下第一美人”之類的。
嚼舌根的不得好死!
什麼破邏輯,他是那種不顧大局的人嘛?不過是大局已定,便宜不佔白不佔,順手牽羊而已。
可現在這話說出去,絕對沒人信,阿嬌詩語也不會信,因爲蒲察伶已經被說出天下第一美女,傾國傾城了。
宴會到一半,衆人都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喝得差不多,開始吹起自己在北方的光榮戰績,皇上也不知什麼時候悄悄離開,把主場留給他們。
宴會氣氛開始熱鬧起來,李星洲有些微醺,畢竟不斷有人過來敬酒,他大多沒有拒絕。
趁着衆人鬧騰歡飲之際,他也悄悄退席。
出了大殿,穿過內城,外城內城間擺的幾百桌露天酒席更是熱鬧,這裡就是隨行進城的士兵們。
李星洲繞着邊緣走,沒有引起衆人注意,直接去馬廄牽眉雪往王府趕去。
......
回到王府時,天色完全暗下,門口的護院見他回來,大吃一驚,正要進去通報被李星洲攔住,隨後他大步進入王府,往後院趕去。
府中人影來來往往,遠遠就能聽到各種熟悉的聲音,賬房催茶水,廚房方向的抱怨,丫頭們的竊竊私語和八卦。
李星洲直接從走廊快步往後院去,有人只是驚鴻一瞥,隨後反應過來什麼,隱約聽到“殿下回來了!”之類的驚呼,他沒去管,很快到了詩語和阿嬌的院子。
東西兩側廂房都亮着火光,李星洲徑直上了二樓,推開闊別已經的詩語房間。
頓時,屋內兩道目光齊刷刷向他看來。
其中一人是詩語,她穿着寬鬆裙袍,側坐在牀上,牀上兩個襁褓中的孩子睡得正香。
另外一箇中年女子站在旁邊,並不是阿嬌,應該是奶媽之類的,幫忙照顧孩子。
詩語看向她,眼中充滿驚訝、激動,剛要起身又捏緊手指,硬生生止住動作,全身緊繃着,側頭不去看他:“殿下回來了。”
“回來了。”李星洲尷尬點頭。
中年女人察覺氣氛不對,眼睛左右一瞟,察言觀色,隨後低頭退了出去。
“宮中不是有慶功宴嗎,殿下是主角,怎麼回來了。”詩語道,聲音沒有一點波動。
李星洲嘿嘿一笑,“慶功宴哪有你重要。”說着貼着她坐下,伸手想環住她的纖腰,她卻往前挪了挪,不着痕跡躲開。
於是只好順勢把手伸向兩個熟睡中的孩子,“這就是我們的孩子啊,跟你真像,從小就乖巧可愛。”其實他根本沒看清孩子長啥樣,因爲光線不足。
不過話這話一說,詩語態度明顯軟化許多,語氣裡也有嗔怒的味道:“胡說,孩子那麼小,怎麼看得出呢。
倒是你,這麼早回來,不怕皇上怪罪麼。”
“不怕,今天又是趕路,又是陪他巡視三軍,還一天到晚忙活,早累死我了,恕不奉陪。
再說一回京城,我第一個想見的人就是你!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回來見你!
要不是今天皇上率百官出城,我早就直接回來見你了,”李星洲握住詩語的手,含情脈脈的說。
自己都感覺起雞皮疙瘩。不過對付詩語這樣傲嬌的女人就要這樣來,怎麼肉麻,怎麼不要臉怎麼來,同時又不着痕跡的透露出一些能讓她心軟的細節,忙了一整天,很累之類的。
畢竟傲嬌是因爲在乎嘛。
“哼......”果然,詩語從鼻腔輕輕哼出一個音節,卻再沒牴觸他靠過來。
“你不去找天下第一美女了?”
“天下哪有比你漂亮的女人,我怎麼不知道,你說的是誰啊?”李星洲裝傻道。
詩語氣哼哼的掐了他一下:“還裝!人都在王府了,你別糊弄我。”
“啊!”李星洲大驚,蒲察伶他讓嚴申魏雨白先護送回來,不過囑咐他們先在城外找個園子安置下來,等他穩定家裡領導的情緒再接回來的。
詩語擡頭,幽怨看着他:“外面都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你還要讓人家有家不能回,有實無名麼?”
“你把她接回來了?”
“不然呢,都那樣了你還想瞞着我們,我是那樣小氣的人嗎?”
“不是嗎?”
“我......我是!”詩語漂亮的眼睛蒙上一層水霧:“我就是那樣,沒哪個女子會盼着自己夫君在外面找女人,我不高興,可我知道輕重緩急。”
李星洲趕忙把她抱在懷裡哄:
“我錯了,那是一時沒控制住,沒有別的,軍中都是大老爺們,當時一下子沒把持住,我有錯,我改過。”
詩語縮在他懷裡:“呸,色狼!我就知道,見她背井離鄉,一副可伶不安的樣子,我早不氣那些了,就是氣你幹嘛瞞着我們,還讓嚴申悄悄把她安排在城外,我們又不是無理取鬧的人。”
“我是怕你們不高興嘛,你們要是不高興,我就把她送回金國去。”李星洲一臉堅決,態度要端正,都是給詩語看的。
“哪能這樣,人家都被你那樣了,回去怎麼做人?”詩語不滿道:“再說我看那姐姐模樣肯定能生養,將來家裡能人丁興旺。”
蒲察伶已經二十五了,所以詩語叫她姐姐,這個時代人們的觀念還是比較原始保守的,不孝有三,無後爲大,一個家族人丁興旺是首要任務,何況是皇家。
比如康親王就生了幾十個娃,人家都誇他有福氣。
可李星洲想想,以後他要是有幾十個孩子,不說把他吃窮,就是煩也得煩死。
不過懷裡溫軟如玉的可人,讓他緊張的心情有所放鬆,濃濃愛意充斥心頭,“都聽你的,你說了算。”他說着手臂又緊了緊。
詩語安靜靠在他懷裡,久別重逢的情愫終於爆發出來,就想這麼靜靜相依下去。
“我們換個房間吧。”李星洲看了一眼兩個熟睡的孩子小聲說。
詩語立即默契的明白他什麼意思,呼吸也急促起來,臉蛋慢慢在昏黃燭光下映照出好看的紅色。
“不要.......”她小聲道:“你先去跟阿嬌和小芊說清楚,她們在下面和秋兒月兒打麻將呢,耶律雅裡也在。”
“待會再去說,我保證速戰速決。”李星洲已經急不可耐了,小別勝新婚。
詩語呼吸急促,但還是極力剋制自己,轉身雙手抵住他的胸膛,小腦袋頂着他的下巴:“不行就是不行,你快去和她們說清楚,以後有的是時間,如果你纔回來就待在我這不走,誰也不見,以後姐妹們怎麼想。”
李星洲無奈,他確實想肆無忌憚,想幹嘛就幹嘛,但當他成爲皇太孫那一刻起,一切都不一樣了。
這些女人往後都是妃嬪,要知道一旦他登基,皇后是超一品制,貴、淑、德、賢都是正一品制,德公也只是正一品。
即便後宮不能幹政,光給她們加上的超然品階就覺得她們即便在宮裡也能夠輻射政治影響力。
所以他也無法像以前那麼任性的對待家裡的嬌妻們了。
詩語說得沒錯,她似乎爲團結着想,李星洲願意跟她在一起,她自然感動又高興,但要是因此引起府中不和,那她寧願委屈自己。
詩語總是這樣,有主見,有性格,傲嬌又無私。
“那我待會回來,你先讓奶媽把兩個小拖油瓶帶走,別到時候打擾我們。”李星洲搓搓手吩咐道。
詩語不滿:“說什麼呢,他們都是你的骨肉!一回來連孩兒的名字都不問,就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李星洲一拍腦袋,“對呀,他們叫什麼?”
詩語無奈,拿他沒辦法,只得答應:“只有小名,都是根據時辰叫的,男孩叫小辰,女孩叫寅寅。大名等着他們父親回來取呢,結果他們父親是個浪蕩子,一年半載回家,對自己孩兒不管不問。”
“哈哈,我這不是怕打擾他們休息嘛。”李星洲說着噔噔噔下樓,去找阿嬌他她們,小院外的外牆,因爲都聽說殿下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