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妃表現太好,連帶着瑞王面子上也光,皇帝把老三叫過來,誇了他幾句。
瑞王樂壞了。
所有皇子中,瑞王其實是看上去最不顯眼的一個,論特殊,他不如大哥寧王;論貴重,他不如二哥太子;論聰明,他不如四皇子;論相貌,他不如五皇子。
從小到大,他一直是個容易被忽略的皇子。
然而今年從大年初一開始,他貌似開始走運了?
“回去好生陪陪你媳婦兒,懷孕辛苦。”皇帝對瑞王說,完事兒了又嘀咕了幾句,“誰安排她彈琴的?懷着身子的人累着了怎麼辦?”
莊貴妃笑了笑:“是臣妾的錯,臣妾以後不會了。”
皇帝雖不贊同讓老三媳婦兒懷孕彈琴,可不得不說,今日若不是這一出,還真長不了昭國的臉。
莊貴妃也明白這一點,所以果斷承認了,至於說太子妃的功勞,她一個字沒提。
太子妃這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
從策略上看,太子妃以瑞王妃作配,讓樑國樂師出一出風頭的做法無可厚非,這是待客之道,也是權益之術。
樑國高興了,後續的談判不就更容易了?
唯一是委屈了瑞王妃。
可作爲皇家兒媳,這點犧牲的覺悟還是要有的。
可誰也沒料到瑞王妃會拿出一把破琴,這無疑是在羞辱對方——讓我給你作配是嗎?好啊,你也就配我用這把破琴!
這個反轉是誰也沒料到的。
可更大的反轉在後頭。
樑國使臣的心跌宕起伏,真是好一齣精彩的接風宴。
至於說古琴壓了笛子的事,那也只有瑞王妃與無名這樣的精通音律之人才懂,在其餘人眼裡,昭國拿出瞭如此優秀的曲目,那必須是十分看重樑國啊!
什麼叫頂級盛宴,這就是!
宴會過後。
瑞王妃在許女官的陪同下往外走,皇帝今晚盡興,難免喝多了些,瑞王先將他送回寢宮再去宮門外與瑞王妃會和。
剛走出麒麟殿,一道熟悉的聲音叫住了她:“瑞王妃請留步。”
瑞王妃轉過身來。
抱着琴盒的許女官也停下了腳步。
來人是無名。
無名比在燭燈下看起來更年輕一些,可能初來乍到,在宴會上難免端着。出了宴會,他就放鬆多了。
他衝瑞王妃行了一禮。
六國之中,樑國與昭國的禮節是比較相似的,這可能是樑國朝昭國大量文化輸出的緣故。
瑞王妃略一頷首,算作回了禮:“請問無名大人有什麼事嗎?”
無名一改在合奏前的傲慢,拱手客氣道:“瑞王妃叫我無名就好。”
瑞王妃微微頷首。
聽是聽進去了,叫不叫就兩說了。
無名看了看許女官手中的琴:“請問瑞王妃可否將這把琴賣給我?”
瑞王妃被他突然起來的要求弄得一怔,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道:“我說過,這是我朋友的琴。”
她怎麼能賣了朋友的琴呢?
這人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嗎?
簡直就是個無禮的要求!
無名不是不明白自己的要求很無理,但他真的很想要這把琴:“請瑞王妃代爲轉告,價錢好商量。”
瑞王妃像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轉身走了。
無名望着她的背影:“瑞王妃,在下真心求琴,請瑞王妃成全!”
瑞王妃不會做讓顧嬌爲難的事,這是一把好琴,如果顧嬌想賣,早就賣了。
隔壁就是女學,裡頭全是簪纓世家的千金,顧嬌根本不愁古琴賣不出去。
“這個無名,真討厭!”瑞王妃氣呼呼地走掉了。
無名不甘地看着她的背影。
樑國的裕親王夫婦也從殿內走了出來,見他對着瑞王妃大呼小叫,不由地微微蹙眉。
無名是樑國的宮廷樂師,深受樑國國君的寵愛,所以纔有資格與他們隨行,但要說政治結交他是半點兒也幫不上忙的。
他就是純玩兒來着。
裕親王正色道:“無名,注意自己的身份,這不是在樑國。”
無名轉身,拱手行禮:“王爺,王妃,下官失禮了。”
“你剛剛在與瑞王妃說什麼?”裕親王妃問。
裕親王妃是個端莊溫和的女人,脾氣沒裕親王這麼冷。
無名道:“我想買瑞王妃手裡的那把琴。”
裕親王妃沒問他怎麼能提出如此無禮的要求,而是道:“你爲何想要那把琴?”
無名說道:“我懷疑那是真的伏羲,但看瑞王妃的反應,她似乎自己都不知道。”
如果知道那是真伏羲,還會讓下人抱着嗎?
她對待那把琴,就像對待普通的古琴一樣,眼底沒有一絲一毫的炫耀。
昭國其他人應當也不知道。
“你確定嗎?”裕親王妃問。
無名點頭:“我確定,師父之所以能做出最好的仿琴,就是因爲他見過真正的伏羲琴,也聽到過伏羲琴的琴聲,我那會兒還小,沒進去,就巴巴兒地站在簾子外聽了一曲,那琴聲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裕親王妃納悶:“可是伏羲琴怎麼會被燒了?還有那伏羲二字。”
無名想了想,揣測道:“那兩個字應當是後面刻上去的,至於爲何會燒黑了一塊……我也不明白。”
難道是有人拿伏羲琴當柴火燒了嗎?
不會這麼敗家吧?
裕親王妃看向裕親王:“難道瑞王妃認識伏羲琴的主人?”
裕親王蹙眉:“不知道啊。”
他看向無名,“你見過伏羲琴的主人嗎?”
無名遺憾搖頭:“我沒見過,師父見過,還畫了不少對方的畫像,只是師父一直將那些畫像視若珍寶,不允許我們任何人偷看。”
裕親王:“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無名攤手:“反正我是不知道。”
裕親王頭疼。
如果真的是伏羲琴的話,那他倒是很動心的。
誰都知道樑國國君好音律,若是能得到伏羲琴,一定能討國君的歡心。
裕親王妃看了看丈夫,拉住他胳膊,輕輕搖頭:“不可硬來。”
裕親王的神色瞬間溫和了下來,笑嘻嘻地說道:“我知道我知道,夫人放心,我不會硬來的。”
裕親王妃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妥:“能聽伏羲琴一曲已是緣分,還是不要去打擾人家了。”
“你不也喜歡琴嗎?我買來送給你!”不給國君了!裕親王疼媳婦兒是出了名的。
裕親王妃搖搖頭:“君子不奪人所好。”
裕親王握住媳婦兒的手:“行,都聽你的!”
無名一臉懵逼,不是,王爺,你這麼沒原則真的好麼?
裕親王妃點點頭,又道:“時辰不早了,回去看看茗兒怎麼樣了。”
茗兒是裕親王夫婦的兒子,今年十歲,也跟着來了昭國。
其實這不是裕親王夫婦第一次出訪昭國了,早在五年前二人便來過,那時裕親王妃還懷着身孕。
是半路才發現有了身孕,送回去也來不及了,再者裕親王也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去。
二人在昭國小住了一段日子,使臣都走了,二人仍住着,就是打算生完孩子做完月子再回樑國。
四年前裕親王妃在昭國生下一子,不過據說生下來就夭折了。
如今這個叫茗兒的孩子是夫婦二人的幼子。
失去過一個孩子,對待這個孩子就格外寵溺了些。
上次來昭國時沒帶他,這次帶上了。
索性這孩子也爭氣,別看他才十歲,卻是個天資聰穎的小神童,四書五經都學完了,算學也十分優秀。
唯一就是太嬌氣了些,身子骨有些弱,這不前幾天裕親王帶着他在外頭跑了會兒馬,轉頭就開始咳嗽。
裕親王:“你別擔心茗兒,他一會兒就好了。”
裕親王妃:“你以後不許再帶着他跑馬,風多大。”
裕親王:“知道啦知道啦!”
夫妻二人的聲音漸遠,無名嘆了口氣,也跟着出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