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來裝防盜網的,是賓館的謝經理叫我們來量尺寸的。”幾個粗豪的聲音參差不齊地響了起來,卻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陳諾跑到大廳的玻璃門旁,往外面張望了一眼,果然見是幾個穿得像民工一樣的人,他們的手裡拿着幾個皮尺和本子類的東西。他們見了端着槍的武警,心裡挺有些害怕,不過話倒是說得理直氣壯,聲稱自己是受邀而來量防盜窗尺寸的。
“你們等着,我去叫謝經理出來。”一個武警說道。
不一會,武警賓館的經理謝愛華就氣喘吁吁地跑了出來,把那幾個民工給叫了進去。不過在民工們進賓館之前,那些武警還是仔細地把他們給搜查了一遍,確認身上沒有危險品後,才肯放他們進去。
“陳諾,給你介紹一下,這是省武警總隊的隊長周寧。”陳諾正看着熱鬧,餘聽楓忽然走到了他的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陳諾轉過身來,便看到一個身材很魁梧、長着一臉絡腮鬍子的中年大漢,於是趕緊伸出手去,笑道:“周隊長,你好,幸會。”
“你好,小陳。”周寧眯了眯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陳諾,發現他的身材並不魁梧,甚至還有些單薄,周寧臉上的神情於是略有些失望。
與陳諾握手時,周寧似乎想試試陳諾的實力,於是手上用上了幾分力氣,就像鐵鉗一樣鉗住了陳諾的手掌。
陳諾微微一笑,手上也不用勁反握,任由周寧使勁地握着,只是略略地繃緊了神經,讓自己手上的肌肉變得緊張起來。
周寧只覺得自己像是握到了一塊鐵板,臉上詫異的神情一掠而過,於是趕緊鬆開了手,並用探詢的眼光看了一眼餘聽楓。
餘聽楓微微地點了點頭,說道:“陳諾是反黑英雄,手底下很有幾把刷子,你們哥倆多親近親近,一起配合把防衛工作做好。”
“早就聽過陳諾的大名,沒想到是個這麼年輕的小夥子,有出息。”周寧爽朗地哈哈一笑,親熱地用右拳捶了一下陳諾的左肩,然後又微微地揚了揚眉,似乎很有些詫異。
這一拳,就如同捶到了一塊鐵板上,讓周寧的拳頭略有些疼痛感。
作爲武警總隊的隊長,周寧有一身很歷害的橫練功夫,握說可以輕易地打斷幾寸厚的木板,而陳諾身體的剛硬程度,顯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不錯,確實有兩把刷子,我試出來了。”周寧嘿嘿一笑,一副見獵心喜的樣子,似乎恨不得和陳諾比劃比劃。
“我只是根廢柴罷了,承蒙餘書記看得起,讓我參與這個計劃,還請周隊長多多指導。”陳諾也嘿嘿一笑,低調地表了個態。
“我們進來說吧。”餘聽楓把他們兩人帶到一樓的一個房間裡,然後表情嚴肅地說道,“現在我們的收網行動已正式鋪開,要隨時防止對方採取刺殺行動,特別是防止爆炸物、狙擊手和異能者。”
“今天主要是防爆炸物和狙擊手。”周寧接上了話,說道,“至於能充當殺手的異能者組織,據我們瞭解,金沙市是沒有的,他們如果要從外面請,至少要今晚或明天才能到金沙市。所以今天我們一是要加強賓館外圍和一樓大廳的警戒工作,派重兵防守。二是加強房間內的警戒工作,把窗簾全部拉上,做到不暴露任何嫌疑人的所處位置,並緊急配備防紅外線的厚實窗簾和防盜網,窗簾和防盜網明天就可以到位,所以今天是最關鍵的一天。”
“嗯,我同意。”餘聽楓點了點頭,說道,“這次保衛行動,周隊長是總指揮。”
“我明白。”陳諾微微一笑,答道,“我一切行動聽指揮就是。”
“陳諾雖然不是部隊裡的人,不好給他什麼頭銜,不過他確實很有能力,你們一定要配合好。”餘聽楓點了點頭,又有些不放心地對周寧叮囑道。
“我知道了。”周寧呵呵一笑。
“你們兩位先慢慢談着,我出去看看那些裝防盜網的工人。”陳諾說完這句話後,轉身走出了房門。
周寧看着陳諾帶上房門走出房間後,忽然搖了搖頭,說道:“餘書記,我真不明白,你爲什麼要把陳諾放到我們的防守隊伍中來。”
“有什麼問題嗎?”餘聽楓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周寧沉吟了一會,說道:“武警部隊的人,我知根知底,也好調動。而這個陳諾,雖然有點個人能力,但他一來不是武警,二來自由散漫慣了,和我們軍人的作風不一樣,恐怕不好指揮,三來我不知道他的根底,對他也不太放心,萬一……”
“放心,他不會是臥底的。”餘聽楓斷然說道,“何況這件事是劉書記和萬書記定下來的,你就放一百個心吧。還有,陳諾不是有點個人能力,而是很有能力的一個人,不誇張地說,他這種人能抵得上千軍萬馬,關鍵時候是很能發揮作用的。前兩天的事你也知道了,他一個人就幹掉了幾十個殺手!”
“殺手?準確地說,是保安!或者說是打手!他們不過是一羣烏合之衆罷了,換了我們任何一個精英武警,也能做到這一點。”周寧不無驕傲地說道。
餘聽楓苦笑了一聲,沒有吭聲。
“再說了,他就算能力再大,也只不過是一個人,他和我們沒有配合過,談不上默契和配合,正所謂孤掌難鳴。而這次防守任務又很嚴峻,只能靠集體的配合與協作,纔能有希望打勝仗。在我的隊伍裡,我不允許個人英雄主義的存在,所以我坦白地告訴你,我會把他邊緣化,啓用我最信得過的人。一些核心的防守措施,我也不打算讓他知道。”周寧一字一句地說道。
“隨便你吧。”餘聽楓無奈地說道,“小周,你還是一如既往地固執啊!”
“餘書記,你不也很固執?老是對我們武警的作戰能力不放心,還要請什麼外援,你以爲我們是國足啊?”周寧笑道,“實話告訴你,我們武警從來就不怕任何異能者,異能者同樣是人,給他們來幾梭子彈,他們一樣會死得很難看!那些異能者,你就放心地交給我吧,就算是他們能請到影軍的人,甚至是影軍的異能者傾巢出動,有這一千多武警在手,我也有信心把他們都幹趴下!”
“但願吧。”餘聽楓無奈地搖晃着那顆碩大的頭顱,說道。
而在走廊上,陳諾臉上的笑容已經僵住。
出門後剛走幾步,陳諾就憑着他極好的耳力聽到了周寧說自己的名字,於是忍不住停下腳步,一邊摸出根菸來點上,一邊不動聲色地偷聽裡面的談話內容。
當他聽到周寧對自己的輕視時,倒也並不怎麼生氣,畢竟周寧沒有真正見識過他的能力,有這種態度也是比較正常的。何況陳諾本來也對立功之類沒有多大興趣,只是作爲一個交換條件,才答應留在這保護雲鬆德他們的。
但聽到“影軍”二字後,陳諾頓時想起了來自影軍的林月鳴所說過的那些話,心裡忽然有些虛——影軍據說是一個很厲害的異能者組織,成員衆多,現在已脫離了美國政府的控制,大有國中之國的勢頭,比什麼血滴子之類的殺手集團厲害得多。如果惹上了影軍,可謂是後患無窮。
不過仔細地想了一想之後,陳諾便微微地搖了搖頭,把這種擔心拋開了——據他了解,影軍只是一個異能者組織,並不是殺手集團。影軍也主要是在美國活動,很少會有成員來華夏國活動。而且影軍的成員也都很有錢,連林月鳴的身份牌上都鑲着十分昂貴的鑽金,以他們的身價,就算肯做殺手,恐怕也是金沙市這些人所請不到的,倒也用不着過份擔心。
…………
天空中朔風飛揚,中午時分,竟然飄飄灑灑地下起了雪。
近年來世界各地的氣候大變,華夏國的氣候也很怪異,暖冬現象十分普遍,金沙市位於南方,已有十多年沒有下過雪了。所以雪花一飄,就連那些表情嚴肅的武警們,也是個個喜形於色,都仰起頭來看雪。
“哇,下雪了!”一片壓抑的歡叫聲響徹賓館內外。
陳諾也跑到了賓館外的空地上,他脫下了墨鏡,任由冰涼的雪花調皮地飛落在自己的臉上。
雪花就像生命中所遇到的那些愛情,總是不期而至,帶給人格外的驚喜。
雪花像流蠅飛舞着,越來越大,越來越密,像精靈般在風中自由自在地跳躍着、飄揚着。而陳諾卻想透過漫天的雪花,看到那蒼穹深處的秘密,看到自己的命運。
“耶,真的下雪了,陳諾你說對了!”陳諾正仰頭看雪,一個好聽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暮雪?”陳諾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西北角,只見那輛有着“金沙市電視臺”標記的中巴車又停在了老地方,暮雪正在車身旁張開手臂,用優美的舞蹈步伐獨自轉着圈子,就像在雪地上跳着歡快的舞蹈。她的臉上滿是笑容,就像是撿到了一個金元寶。
“暮雪,你怎麼又來了?”陳諾跑了過去,疑惑地問道。
“來採訪你呀。”暮雪慢慢地停止了轉圈,俏皮地一笑。
“採訪我?介紹信開到了?”陳諾皺眉問道。
“喏,在這裡。”暮雪把一張蓋着鮮紅章印的紙張遞給了陳諾。
陳諾看了看那張介紹信,確實是市委宣傳部的公章,不過只允許金沙市電視臺採訪陳諾,卻沒有允許他們採訪整個案件。
“只允許採訪我?你們想打擦邊球?”陳諾微微地嘆了口氣,說道,“實話跟你說吧,我也沒什麼可採訪的,對於這件案子,我也是一點都不知情,無可奉告。”
說完這句話,陳諾轉身就走,卻被暮雪一把抓住了手臂。
“別走,我不採訪與這個案子有關的事情,我是就上次金沙公園的救人事件做一個後續報道。”暮雪焦急地說道。
聽她這麼一說,陳諾只得停下了步子。
“來,來這裡說。”暮雪把陳諾拉到了汽車的右側。
陳諾情不自禁地往左看了一眼,這輛車子正好隔絕了他與那些武警之間的視線,讓他覺得有些怪異。
“你別多心,我只是不想讓那些兇巴巴的臭武警干擾我們的採訪。”暮雪嘟着嘴說道。
“哦……有什麼問題,你就趕緊問吧,我還有任務呢。”陳諾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