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廣電衙門的一個會議。
圈子裡各家的頭頭腦腦都被喊了過來,主要關於《鬼子來了》擅自參加戛納電影節的最終處罰決定。
今年的戛納電影節已經結束半個月時間,如同西蒙預料那樣,《鬼子來了》關鍵還是差一步沒能斬獲金棕櫚,而是次一等的評審團大獎。而且,這一次的金棕櫚非常爆冷地給了一部來自阿根廷的小片子。丹妮莉絲娛樂主打的《西西里的美麗傳說》空手而歸,錦書參與投資的墨鏡王執導影片《琳琅》倒是意外地包圓最佳男女主。
總之,結果出爐,照例的質疑紛擾,一地雞毛。
再說這邊,會議的最終結果,老薑被禁導五年,意料之中。
意料之外的是,參與影片製作的幾家公司,因爲沒有履行好監督義務,違反相關條例,也被罰款100萬,還被要求立刻撤銷所有海外發行。
顯然,很可能是影片引起了某個超級大亨的關注,進而擴散出更大的負面影響,讓上面下了狠手。
罰款100萬,這還在其次,關鍵是連帶停止海外發行,絕對的打蛇打七寸。
老薑爲何跑去參賽,公開層面說自己擅自行動,不關其他,但實際上,還不是因爲影片國內禁映,各家希望堤內損失堤外補。
本以爲按照慣例,最多隻是導演被罰,投資人躲在後面,通過海外發行,還是能撈回大部分投資,甚至賺一些都不是沒有可能。
現在,這一層揭開,誰也別跑。
停止海外發行,不僅意味着海外收入別想,還可能要再支付一筆違約金,畢竟和海外發行商都簽好了協議,結果就是損失進一步擴大。
什麼,我堅決不執行?
試試!
除非不想混了,否則,你就是有施瓦辛格的胳膊,也拗不過大腿啊!
經過院線制等各方面改革之後,誰都看得出中國電影產業正在迅速復甦,這時候,好不容易跨入門檻,沒人願意再跳出去。
會議結束,大部分人散去,錦書的吳山霖、維景的任景兮等幾家重點公司負責人又被領導喊住,單獨勉勵了幾句,類似大棒之後的甜棗那種,實質性當然沒有,大意是現在行業欣欣向榮,按規矩做都能有好發展,別搞歪門邪道,巴拉巴拉。
最終離開廣電總部,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鐘。
大家陪着幾個倒黴蛋一起離開衙門,說好了找個地方聚聚,任景兮突然接到一個電話,莫五菱打來,說是某人突然來京,於是計劃立刻改變,和大家告辭幾句,便在衆人的疑惑目光中匆匆離開。
復興門外大街的一處路口,司機兼助理的古雨剛停車,不等任景兮下車,莫五菱就從另外一輛奔馳上下來,拉開車門就鑽了進來,一邊吩咐古雨:“開車,香山那邊。”
任景兮看着莫五菱難掩急切的模樣,笑着調侃:“不能矜持一些嗎,既然這麼急,爲什麼你不自己去,還非拉上我?”
莫五菱一手挽住任景兮,一邊看了下腕錶,聞言理所當然地白眼過來:“我自己怎麼去啊?”
“那就帶上莫莫,對了,莫莫呢?”
“崑崙飯店最近不是在舉辦車展嘛,她今天站臺,要五點鐘才結束。我就是從那邊過來的。”
任景兮笑:“太不矜持了,反正你和莫莫就住在帽兒衚衕,晚上肯定能見到。”
“不一定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在京城有很多住處的。而且,就算……我或許能見到,你就不一定啦,”莫五菱情緒平緩下來,到底有些不好意思,找了個藉口:“他突然過來,肯定不會待太久,我可是爲你着想。”
任景兮故作瀟灑:“我又無所謂,而且,我還想找他算賬呢,我兩個女演員去參加戛納,到現在還沒回來。”
“真無所謂,你別改什麼‘維景’的名字啊?”
任景兮:“……”
這就不講武德了,於是伸手就撓了過去。
小小嬉鬧一番,兩個姑娘就默契停止,萬一弄壞了妝容,那可糟糕。
香山附近佔地2500畝的高爾夫別墅區,其中高爾夫球場已經完成,西蒙的私人物業部分同樣啓用,即將落成的還有第一期的別墅,計劃下半年9月份開盤,提前已經有很多人打探預定。
西蒙正在這邊。
兩女抵達,江原馳親自過來迎接,帶着兩個姑娘一起離開停車場,招呼幾句,又問道:“兩位小姐要換一下衣服嗎,運動裝?”
莫五菱看了眼已經落入香山另一邊的太陽:“還在打啊,都傍晚了。”
江原馳笑笑,不再多說。帶着兩女乘坐電瓶車,很快來到一處場地。
遠遠地就看到了某人的身影。
只是……絲毫不意外地,男人身邊還有其他姑娘。
準確說是一羣。
不僅如此,哪怕遠遠看着,也能發現異常,主要是,這一羣……胸前,一個個都塞了兩個小西瓜麼,要不要這麼誇張!
下了電瓶車,兩個姑娘不由相互瞄了眼對方胸口,有些懷疑人生。
我們是不是到了某個特別的異世界,自己纔是不正常的?
還是走過去。
不遠處,七八個火辣姑娘簇擁下,一身休閒的男人正在教一個女孩揮杆,姑娘個子小小的,一米五出頭的樣子,被男人擁在懷裡,如果不是那一對兒呼之欲出的搖搖欲墜,簡直都像父女。
恰好到近前時,一杆終於揮出。
然後只見被男人摟着的女孩整個雙腳也差不多離地,驚叫着發出完全沒什麼殺傷力的嗔怪聲。
任景兮和莫五菱一時間都有些想要落荒而逃。
自己兩個好多餘啊。
其他幾個姑娘已經注意到她們,不過,哪怕都是男人的金屋藏嬌,相互之間並不熟悉,還不免顯出些敵意。
江原馳上前提醒,西蒙也才發現兩女到來,放下懷裡的嬌小姑娘,想了想又揮揮手,示意她們去休息,自己走過來,張開雙臂:“怎麼知道我過來了?”
任景兮和男人抱了下,還有些小嗔怨。
主要是……
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
於是就不理會這個問題。
莫五菱也吃醋,不過吧,又想想覺得自己沒什麼立場,就釋然了,和他抱過,回答道:“姐姐電話裡說的。”
西蒙點頭。
上午過來之前,在蘇州和莫一菱碰過面。
招呼幾句,西蒙擡頭看了看天,對兩女道:“來,繼續陪我打球,教你們。”
任景兮還沒說話,莫五菱已經示意了下身上的OL套裝和小高跟:“這樣……可以嗎?”
“外套和鞋子脫掉就可以,”西蒙說着,又示意旁邊的江山舞姐妹:“你們鞋子換一下。”
江原馳剛剛只是提了一句換衣服的事情,兩女沒反應,就沒有多說。沒想到,終究還是落在自己身上,只能怏怏地和姐姐一起脫掉運動鞋,給兩女交換。
男人是非常愛乾淨的傢伙,身邊女人也可以想見,任景兮兩個也就沒什麼顧忌,脫掉外套,又一起穿上江山舞姐妹的鞋子,四個女人都是精緻小巧的纖足,尺碼都沒什麼問題。
江山舞姐妹卻沒有穿她們的高跟鞋,而是喚來不遠處的球童女侍,很快也搶了兩雙鞋子。至於被搶了鞋子的球童,沒敢去穿任景兮兩個的高跟鞋,只能套着襪子跟隨。
接過球杆,重新開局,莫五菱故作笨拙地引來男人執導一番,揮出了一球,到底又忍不住,問道:“剛剛……她們是怎麼回事啊?”
西蒙見任景兮遲疑等待的模樣,走過去幫她調整姿勢,笑問:“什麼怎麼回事?”
莫五菱白眼,朝胸前比劃一下,乾脆道:“真的假的?”
西蒙站在任景兮身後,攏住姑娘小手提醒要點,一邊道:“當然是真的。”
莫五菱撇嘴:“你真是……。”
腦子裡飄過了好幾個詞,都覺得不太合適,只能打住。
西蒙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轉而道:“莫莫怎麼沒過來?”
“莫莫在工作啊,”莫五菱知道他是轉移話題,其實也不想糾纏,順勢道:“崑崙飯店那邊,一個車展。”
“哦,國際車展,我在報紙上看到了,”西蒙點點頭,幫完任景兮,自己也打出一球,大家一起向前走,接着道:“感覺國際汽車巨頭還是不怎麼重視中國市場,都只是來走過場。”
莫五菱道:“我們纔剛剛發展啊,不重視也正常。”
“傳統汽車只剩下中國這一個藍海市場,現在不重視,等這邊發展起來,再想進場,難上加難。”
任景兮插話:“你好像也沒有多少動作啊,既然看好,爲什麼不多投資一些?”
西蒙搖頭:“汽車產業沒那麼好入門,產業鏈盤根錯雜,只有錢是不行的。”
莫五菱不知不覺挨着男人而行,其實很想挽住他手臂,到底不敢,只能偶爾擦一下,聞言道:“終於,還有你不行的領域呢。”
西蒙笑:“是啊。”
任景兮邊走邊打量四周,問道:“這裡已經是郊區了,開發這麼大一個地產項目,能賺錢嗎?”
千禧年的當下,京城四環外確實可以說是郊區。
除了這處高爾夫球場,周圍當下還是大片大片的農田狀態。
西蒙當然不會有任景兮的疑慮,笑着道:“看來你對中國的發展,還沒有我的信心那麼足啊?”
任景兮道:“信心是一方面,現實又是一方面。”
“現實就是,下半年纔會開盤的第一批別墅,現在已經有很多人在詢價了。”
莫五菱幫腔自己閨蜜:“那顯然是因爲你的緣故啊,如果沒有維斯特洛的名頭,那些人肯定不會那麼感興趣。”
“不可否認這一點,”西蒙道:“所以,他們想買,我其實還沒那麼想賣,因此計劃6000美金一平,愛買不買。”
“現在別墅均價才6000塊上下,你賣6000美金,摺合5萬一平了,宰大戶也不是這麼宰的啊,”莫五菱瞪大眼睛,說着又想起:“吉爾和安妮她們做的那個項目,五道口附近,說是也打算賣高價,我感覺你們就是亂來。”
西蒙乜了眼身邊姑娘,一副你沒見識的表情。想想曾經幾年後的湯臣一品,開賣就敢喊12萬一平,自己這算什麼。
揮着球杆朝周圍示意了下,西蒙道:“我給這邊的定位是超高端別墅區,和昌平等地方的不同。這裡每一棟別墅都是專門的設計師設計,獨一無二。更何況還有配套的高爾夫球場。”
莫五菱撇嘴道:“還能和西蒙·維斯特洛做鄰居,對吧?”
“是啊,這個就更難得了,”西蒙笑道:“你們倆不是也在炒房子嗎,內部價給你們兩套,怎麼樣?”
“內部價我也買不起,除非不要錢,”莫五菱說着,又道:“而且,我和景兮炒房子的策略還是你給的呢,只挑儘可能靠近市中心的,纔不碰外圍這些升值空間不大的房產。”
這倒也是事實。
等中國房地產到了巔峰時期,北上廣市中心的老破小,或許比郊區的大別墅還要貴,這和中國人的置業理念有關。
當然,貴賤也只是相對。
中國商業地產剛剛興起,當下市區的舊房難免便宜一些,外圍的新房,特別是別墅,往往很貴。因此,如果將時間線拉長,兩者的增值空間肯定是前者遠超後者。但,將來相差終究不會太大,都是十倍以上的暴漲。
來到下一個擊球點,又將球打出,任景兮纔再次想起,問道:“你怎麼突然又來中國了?”
西蒙道:“剛剛繞地球轉了一圈,到門口了,就進來看看。”
任景兮立刻又想到某人出現在戛納拐走了自己兩個女演員的事情,微微抿嘴,想想還是不提。
莫五菱倒是好奇:“轉地球一圈,做什麼啊?”
西蒙道:“下棋啊。”
“下棋?”
西蒙想起不久前與索羅斯聊天后的一些感想,輕聲念道:“天地爲爐兮,造化爲工。陰陽爲炭兮,萬物爲銅。”
莫五菱明瞭,又下意識唱反調:“嘖,這麼大氣魄呀,那你知不知道,這句話出自漢代賈誼的《鵩鳥賦》,是賈誼被貶謫的時候寫的一篇文章,感慨自己懷才不遇,有志難伸?”
“知道啊,但這並不妨礙這句話所蘊含的大氣魄,”西蒙說着,瞄了眼身邊姑娘望向自己時的漂亮臉龐,笑道:“那你知不知道,現在經常被用來形容女子特別是美女表情變化的成語,一顰一笑,其實是出自《韓非子》用來闡述帝王心術的一篇文章,原意和女人沒關係?”
莫五菱眨了眨眼睛,突然意識到男人所說‘一顰一笑’……嗯,大概就是指自己了,微微躲閃眸子,倒是誠實搖頭:“不知道啊,但你剛剛說了,這……這並不妨礙這個詞現在的應用啊。”
任景兮悄悄旁觀兩人互動。
只是感慨。
某個傢伙就是能這樣,不知不覺的,言語之間,都算不上什麼情話,就把女人的心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