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張地舔了舔脣瓣，瓊琚小心翼翼地朝着矮榻走。
雖然剛纔已經彈出一道靈力對蘇言動了手腳，不擔心他現在會有什麼反應，但瓊琚卻依舊走得輕手輕腳的，一副生怕驚動了蘇言的樣子。
在矮榻便上站定，瓊琚垂眸看着盤膝坐在矮榻上的男人，突地彎腰湊到他的面前，仔仔細細地看着他。
蘇言安安靜靜地坐着。
他猶如潑墨隨意畫就的兩道濃眉疏朗而英氣，輕閉上的雙眼睫毛濃長筆直，在俊朗白皙的臉上打下了一層淺影，給人一種極爲寧靜的感覺，就像是一池清水上漂着兩片樹葉，樹葉的影子悠悠落在池底那般。
就是這樣一雙眼睛，似乎一睜開就能看到清雋黑眸中清冷的光芒，可現在……
卻已經看不見了嗎？
瓊琚朝前伸出手，似乎想要碰觸蘇言的眼睛，卻在快要碰到的時候縮回了手。雖然有一點遺憾，卻還是果斷地放下手，並沒有對蘇言做出什麼。
“算我欠了你的。”低嘆一聲，瓊琚眼中忽的暈開一絲笑意。
慢慢的，笑意消失不見，她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直起身子，瓊琚微微張開檀口，一顆猶如墨玉般的圓珠從瓊琚的口中飛出。當圓珠完全脫離她身體的時候，一瞬間便在她身前膨脹到約莫嬰兒拳頭大小。
墨色的圓珠在半空之中滴溜溜地轉動着，散發着極爲強大的能量波動，還隱約能看到圓珠上有着極爲玄奧的紋路。
“雖然我的修爲跌破了造物境，也還是能幫你一把的。”輕輕一笑，瓊琚開口說道。
蘇言聽不到她說話，她說這話沒有得到絲毫迴應。
不過她也不在乎，她只想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情便可。
瓊琚白皙柔軟的手朝着空中旋轉不停墨珠拂去，指尖一道冰冷的黑芒閃過，空中的圓珠猛地碎裂開來，一分爲二。
“咳咳……”瓊琚悶聲咳嗽起來，口腔之中充斥着濃濃的血腥氣。
她深深呼吸一口氣，將涌入到喉頭的血嚥了回去，這才輕輕舒出一口氣，努力平息住內丹碎裂，給她帶來的反噬。
閉上眼睛調息了一陣，瓊琚再度睜開眼睛。
將依舊停留在空中的一半內丹吞入口中，另外一半在她揮出靈力的控制之下，慢慢化作一灘散發着濃郁靈力波動的黑色液體。
“去！”瓊琚將黑色的液體朝着蘇言的眼部送去。
粘稠的黑色液體猶如一片溼潤的沼澤泥土，貼在蘇言的眼部，很快便緩緩滲透進入他的身體。
“嗯……”蘇言皺了皺眉，低哼出聲。
瓊琚嚇了一跳，倏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地後退了好幾步，這才忐忑不安地看向蘇言。
她一張俏臉蒼白無比，襯托一雙深棕色帶着暗金色眼睛看起來更爲的亮，驚愕的表情讓她看起來可憐極了，像是一隻隨時都會轉身逃開的小獸。
她知道，若是蘇言發現她闖入他的房中，迎接她的一定是一張冷臉，絕對不可能有第二種表情。
只是……好像她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現，也沒有要發生的跡象了。
過了半晌。
見到蘇言只是低哼出聲，再也沒有了其他的動靜，瓊琚一顆心才終於放下。
她吞了吞口水，又朝着蘇言慢慢靠近。
等走到他近前的時候，她手中揮出一道靈力送入蘇言的身體之中，在他的身體經脈之中游動着。幫助蘇言煉化內丹中澎湃的能量，並用這一股力量修復着蘇言各種損傷的身體隱疾。
重點，自然是放在他的雙眸之上。
足足三炷香時間過去，她送入蘇言體內的內丹之力已經在她的幫助之下徹底煉化，瓊琚這才徹底鬆了一口氣，有種終於做完一件事的滿足感。
好了。
事情已經做完了。
現在……他的眼睛應該能看到了吧？
“我總要帶點什麼走，可不能就這麼白白來一趟……”瓊琚歪着頭打量着一動不動的蘇言，目光在他清俊的臉上打量着，邊喃喃自語，“親一口？”
“不行，他肯定會生氣的。”
“反正他也不知道嘛……不然，真的親一口？”
“不行不行，就算他不知道，他也會不開心的。”
“嗯……要不然，偷走他的一絲靈識？”瓊琚忽的眼睛一亮，從衣袖中掏出一塊玉牌來，越發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以後他總是要離開鴻鈞大陸的，而我卻離不開這裡，我怎麼能知道他活得好好的呢？有了靈識玉牌，我就能知道了呀！”
“不過，這會對他的靈識有點損失……”
“算了！不猶豫了！我是靈獸啊，靈獸可沒有人類那麼善良，纔不會什麼‘施恩不圖報’呢，我總得要收一點好處的！”
下定了決定，瓊琚揮出一道靈力刺入蘇言的眉心之中，小心翼翼地探入他的識海。
“一點點，就一點點……”
碎碎念着，瓊琚從蘇言的識海中分離出了極爲微弱的一絲靈識，將靈識纏繞在玉牌之上，打算回去將這一塊玉牌煉製成靈識玉牌。
昨晚這一切，戀戀不捨地看了蘇言一眼，瓊琚推開了窗子，身子從窗口躍出。
她並沒有遠去，而是依舊藏在窗臺之下。
等到在窗臺下藏好之後，她白皙的手指輕輕一勾，一道靈力從蘇言的眉心飛出，轉瞬便從她纖細的手指沒入她的身體之中，而她則屏氣凝神地看着屋內的情況。
“噗！”蘇言甫一睜開眼睛便吐出一口黑血。
他倏地從矮榻上起身，驚醒地掃視了四周一眼，發現身邊並沒有什麼不對勁的情況之後，眉頭緊皺，清雋的黑眸之中滿是不解。
接着，他的神情突然變得驚愕起來，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掌，又重新打量了一遍屋子。
他的靈識並沒有離體，但是他的目光卻一寸寸滑過屋中的擺設，看到了屋角的青銅香爐，看到了書桌上的銅燈和筆墨紙硯，還看到窗外那一輪滿月。
緩緩走到窗前，蘇言凝眸看向空中的那一輪明月，清雋的黑眸中暈開一絲溫潤笑意。
“多謝。”他輕聲開口。
命運從來都對他並不偏愛，可這一次，他有種被命運垂青的感覺。
隱在窗臺之下，瓊琚輕咬着下脣，眼中滿是喜悅。
“不謝。”她在心裡回道。
等到蘇言轉身的時候，她眷戀地看了最後一眼，接着便輕手輕腳地離開，再度回到了姬清給她安排的房間之中。
窗外的圓月還掛在空中，耳邊還回響着蘇言清冷動聽的聲音，雖然只是簡單的兩個字，甚至不是感謝她的，可是瓊琚的一顆心卻充滿了喜悅。
“不謝。”她終於說出口。
從衣袖之中拿出纏繞着蘇言一抹靈識的玉牌，瓊琚幾乎是迫不及待地便開始煉製，短短盞茶時間，便將玉牌給煉製成爲靈識玉牌，以後便能通過這塊玉牌知道一些蘇言的狀況。
若是他好好的，這塊玉牌也會好端端的。
若是他受傷了，玉牌也會裂開縫隙，傷勢嚴重的話，玉牌上的裂縫會猶如蛛網一般，彷彿一碰就會碎。
若是他丟了命……
“呸呸呸！”瓊琚將腦海之中晦氣的念頭拋開，漂亮的眼中又重新盈滿了笑意。
皎潔的月色從窗外照進樹屋之中，她手中的玉牌也被月光鍍上了一層銀色，看上去分外的美麗。
瓊琚將玉牌在脣邊輕輕吻了一下，又輕輕吻了一下，似乎能彌補剛纔沒有膽子親吻蘇言的遺憾。做完這件傻事，她脣角微翹，露出一個極爲滿足的笑意，將玉牌貼着胸口收好，閉上了眼睛。
月色安靜，夜色靜謐。
臉色蒼白的少女睡在牀上，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彷彿做了一個美夢。
……
“小瓊？”姬清敲了敲門。
沒有人迴應。
“瓊琚？”
“你醒了沒？”
又喊了兩聲，門裡遲遲沒有傳來回應的聲音，姬清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的神色。
難道還在睡？
時辰可已經不早了。
姬清端着手中木托盤轉身，可走了兩步，又覺得有些不對勁，再一轉身又回到了門前。
直接推開門走進房中，她果然發現屋中已經空無一人，人似乎已經走了很久。牀上的枕頭隨意丟在牀角，被子也亂糟糟的團成了一團，一看便是有人用過的模樣，可是昨夜留在房中的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好在屋中能看出有人睡過的痕跡，證明昨夜她不是見到了幻象，而是瓊琚真的來過。
“怎麼了？”就在姬清疑惑的時候，身後突地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姬清轉身朝後看去，“阿烈，你看到瓊琚了嗎？”
“瓊琚？”
“嗯。”姬清點了點頭，“昨夜瓊琚來過，也說了今天來跟我辭別之後再離開的，可沒有想到招呼不打一聲就走了。”
“你確定她來過？”
“你看這屋子亂糟糟的，明顯是有人睡過的模樣，我也不可能記錯吧……難道是我自己弄成這樣的？”姬清自己都有些疑惑，懷疑昨夜是不是自己將這房間裡的東西給弄亂的了。
畢竟，這一切真的有點不太符合瓊琚的作風。
“是她來過，這裡有她殘留的氣息。”拓跋烈感應了一番，皺眉問道，“不過，她過來所爲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