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確有事情要和你說。”蘇言轉身朝着拓跋烈看去,“不過……”
不過。
沒有不過。
迎接他的,是一隻挾帶着勁風襲來的拳頭。
然而眼睜睜看着鐵拳朝臉上襲來,那呼嘯的勁風幾乎颳得他睜不開眼睛,蘇言卻並沒有躲。
相反的,他甚至散開了猶如本能一般將他保護起來的靈力,將自己全然的暴露在這隻拳頭之下,毫無防備甚至帶着一種償還的心理迎接這一擊。
“嘭!”
蘇言的臉狠狠偏向一側,脣角流出殷紅的鮮血。
“你要和我說的是什麼?”拓跋烈冷冽的眸光看着蘇言,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憤怒,“是你的無可奈何,還是解釋你打算替我分憂的動機?”
蘇言沉默。
“蘇言!就算你爲自己找再多的藉口,你也無法欺騙自己的心。”拓跋烈在椅子上坐下,脣角噙着一絲譏誚的冷笑,“我們在某方面非常的相似,我們都是冷靜理智而不衝動的人,權衡利益已經成爲了我們的本能。可你願意付出那樣大的代價,是爲了什麼?”
“你懂。”蘇言開口。
“我當然懂!”
“但有些你不懂……”蘇言眼中的光芒暗淡下去。
拓跋烈不懂的是,他的確想得快要發瘋了,的確等着這個“光明正大”的機會太久太久了,可是到最後一步他仍舊剋制了下來。
如果沒有姬清突如其來跌落馬車,他不會碰她哪怕一根手指頭。
他所有的野望,在知道她想要自由之後便已經收了起來。
心甘情願。
義無反顧。
“有些我不懂?”拓跋烈冷冷反問一聲,眼中的寒意幾乎入骨,他沉冷的聲音像是在烙印在蘇言的靈魂中一般,緩緩地響起,“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一點,如果非要有一個人將姬清身體之中的絕情蠱引走,我希望那個人是我自己,哪怕我爲止付出極大的代價,可我從不會懼怕!”
“縱然終生不能相見,縱然我可能會痛苦萬分,但我是她的男人,她需要我的時候我不希望是另外一個人代替我爲她擋住危險!”
“還有!就算我選擇更冷靜理智的辦法,爲了以後的長久忍下現在紮在我心裡的那根刺而選擇另外一個男人來做這件事,這個男人也不可能是你!你知不知道這是爲什麼?”
沉默很久,蘇言開口,“因爲是兩難。”
“呵……看來你還知道。”拓跋烈不再言語,那雙湛黑的鳳眸卻壓迫性地看着蘇言,極爲的危險。
爲姬清將身體之中的絕情蠱引出來的人,如果不是他,那也絕對不可能是蘇言!
永遠,永遠都不會!
他承認自己的強勢和專制,但他永遠不可能讓自己陷入一個愛情和友情的兩難境地。如果選擇另外一個男人,他可以利用完之後毫不留情地斬殺,而如果那個男人是蘇言呢?
他還能動手嗎?
不。
很有可能他不會動手,但他和蘇言之間將不會存在任何轉圜的餘地。
姬清這是他的禁區,是任何人無法碰觸的地方!
“我知道,所以我最後並沒有打算繼續下去,雖然……你不一定相信我。”蘇言的聲音清清冷冷的,卻透着縈繞不散的複雜情緒。
拓跋烈來的那一剎那,看到的便是他將姬清擁在懷中的一幕。
英雄救美,這樣爛俗的橋段卻是撬動美人心的敲門磚。如果他說他不是有意爲之,拓跋烈會相信嗎?
將心比心,換位處之,他自己都不一定相信自己,更何況是要別人來相信他?
“我信。”拓跋烈卻聲音低沉地開口。
蘇言一愣,擡眸看向拓跋烈。
他的眼眸中有驚訝,也有驚喜。
“我信你。”拓跋烈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聲音冷靜得像是在說一件非常平淡的事情,然而話語之中的意味卻那麼的蕭殺,他說道,“如果我不信你,我在將她搶過來之後,你活不過一炷香時間。”
這是他的態度。
蘇言垂眸片刻,終於釋然地笑了。
兄弟多年,縱然拓跋烈現在殺意騰騰,但是這一份信任卻足以抵消許多隔閡。
“多謝。”他說道,“雖然我一開始的確有那樣的心思,不過一直在猶豫,最後也不打算那麼做。”
“當然。”拓跋烈點頭,“如果不是你猶豫的這三天,我想我打在你身上的不止一拳頭。”
“那你還想要多少?”蘇言搖頭苦笑。
這個人,說到做到。
他絲毫不懷疑。
“起碼是讓你銘心刻骨的傷。”拓跋烈淡淡道。
在魔界是整整兩年,但浩渺大陸纔過去兩天。
如果沒有這樣恐怖的時間流速,如果真的讓他在浩渺大陸足足煎熬兩年的時間,他甚至不能確定自己會不會發瘋。若是他發瘋了,又怎麼能控制住自己?
所以,這是他們的幸運,也是暫時唯一的一個幸運。
而他們要做的,便是將剩下的幸運都尋找出來,找出絕情蠱的解決辦法。
……
“你究竟要跟我到什麼時候?我永遠也不可能喜歡上你!永!遠!也!不!可!能!”感覺到身後閒庭信步一般走着的男人絲毫沒有放棄的念頭,姬清猛地回過頭怒吼。
她白皙清麗的俏臉漲紅無比,清澈黑亮的杏眸中跳躍着憤怒的火焰。
簡直氣死了!
這個男人,簡直無恥!
從那一刻強吻了她過後,他便一直跟在她的身邊,怎麼趕也趕不走不說,竟然還紅口白牙地說她是他的女人,甚至……甚至已經爲他生了兩個孩子?
呵呵。
她才十三歲,是一個尚未出閣的閨秀,怎麼可能是已經生個兩個孩子的女人?
想到這裡,姬清臉上便騰起一陣羞憤的紅暈,恨不得手中凝聚出靈劍朝着男人刺去,而她也的確這麼做了。
然而她的攻擊只是毛毛細雨,面前的男人只是揮出一道靈力便將她的攻擊毫不費力的化解,輕鬆而淡然,他甚至沒有皺一下眉頭,波瀾不驚的臉上沒有一絲的情緒。
這是她的全力攻擊,可這個男人卻如此輕描淡寫。
這種輕描淡寫才最能激怒一個人!
“姬清,你不是一個懦弱的人,我希望你不要逃避。”拓跋烈聲音沉沉的,認真而又嚴肅地看着面前氣急敗壞的小女人,湛黑的鳳眸深邃無比,堅毅果決地說道,“我已經將一切事情的始末都告訴了你,沒有隱瞞你一絲一毫,你應該知道我這麼做的目的。現在,爲了避免情況惡化,我正在重新贏得你的心,我希望你能配合,儘快地重新愛上我。”
配合?
儘快地重新愛上他?
“哈哈……”姬清乾巴巴地冷笑一聲,“你說的我就要相信?我怎麼知道你們是不是賊喊抓賊的一夥?雖然我現在被你們改變了容貌和聲音,但是我腦子裡的記憶不會出錯,我永遠也不可能相信你說的謊言!”
還有,他想要贏得她的心?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她怎麼就不覺得自己會喜歡上這麼一個強制又霸道的男人?
難道當時的她是一個瞎子,又或者她被螞蟻吃光了腦子,沒了分辨和思考的能力?
“這不是謊言,我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拓跋烈皺眉。
“都是真的?”姬清反問。
“是。”
“那你覺得我像是生了兩個孩子的女人?”這是姬清懷疑的另外一點。
就算他說的一切都成立,可她這具身體也太過年輕了,怎麼看也怎麼不像是成婚好幾年,又生過孩子的模樣。這個都不能讓她相信,更別說什麼借屍還魂,什麼北城抗擊之類的東西了。
拓跋烈眼神在姬清身上掃視一番,“看起來不像,但的確是。”
“我看你天天跟在我身後,纔像是一個沒有斷奶的孩子!”姬清毫不留情地嘲諷。
“哦……”拓跋烈一點也沒有生氣,卻突地湊近了姬清的身邊,勾脣低笑,在她耳旁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曖昧聲音問道,“那你喂嗎?”
姬清,“……”
腦海裡像是無數道雷電轟然劈開,她的臉上更是猶如煙花炸出一片煙霞又紅又燙。
“你過分!”又是一耳光狠狠甩在拓跋烈的臉上,姬清拼命忍住眼中的淚水,幾乎是慌不擇路地逃開。
拓跋烈,“……”
兩人早就已經是夫妻,牀底之間說過多少曖昧纏綿的話,怎麼……
“噗!”
“哈哈……”
暗處響起兩聲低笑,明顯是看好戲看得不亦樂乎。
拓跋烈冷眸一掃,嚴珂和北堂越臉上的笑容頓時一整,嚴肅認真的表情看不出絲毫剛纔還忍俊不禁的模樣,彷彿他們不曾笑出聲來一般。
“很好笑?”
“不,不好笑。”嚴珂立即搖頭,非常誠懇地看向拓跋烈,“我只是在擔心你,僅此而已。這三天之內我們的拓跋將軍一共表白了五十八次,卻有十多次被賞了一耳光……嘖嘖,想想就覺得替你疼。”
“我只想問你一句,你當初是怎麼讓她心甘情願留在你身邊的?”北堂越笑着問道,“難道用‘我正在重新贏得你的心,希望你能配合’這樣的話?哈哈……”
拓跋烈徹底黑了臉。
“你們放心,既然她能愛上我一次,這一次必定也會愛上我。”拓跋烈不欲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太久,話鋒一轉問道,“蘇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