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嗚嗚……
陣陣狂風在天地之間肆掠,衝擊進入耳膜之中發出極爲尖利的呼嘯聲。
止水陣的狂風不止,這些狂風皆是凝成實質的狂暴靈識。對普通的修煉者來說,這裡的神魂攻擊尚且可怕,更別說神魂不定,心性不定的姬清,一個不察便會讓這處陣法之中狂暴的靈識侵入識海,從而傷及神魂。
眼見着姬清張口吐出一口殷紅的鮮血,嚴珂冰冷的眼眸之中滿是緊張,不由得懷疑自己暗中動的手腳是不是正確。他動作極快的扶住了姬清的肩膀,將她站立不穩的身子給穩住,讓她不至於滑落到地上去。
“你還好嗎?”嚴珂又問了一句。
“我沒事……”姬清不喜被嚴珂碰觸,皺眉推了推他的手,冷聲道,“你放開我,我自己能站穩。”
嚴珂皺了皺眉,冰冷的黑眸之中閃過一絲冷色,可是卻最終鬆開了手。
眼前的人情緒最好不要再有一點波動,不管是什麼情緒,最好都沒有。他也可以強硬的去幫助她,但是他卻不想讓事態再惡化。
他不喜被人違逆,更何況他本是好意。
可饒是以他狠辣冷厲的性格,現在竟然也收斂了下來。
姬清皺眉站穩,努力調息着紊亂的氣息,想要儘快平靜下來。只可惜識海之中的劇痛猶如滔天狂潮一般呼嘯而來,將她狠狠吞沒,她幾乎無力抵抗。
因爲劇痛,她無法平靜心境,可又因爲無法平靜,心有波瀾而引得狂風更爲肆掠,一陣陣猶如尖刀一般在她的靈魂深處不管的刮蹭摩挲着,讓她幾欲暈厥。
她深深的知道,情況真的麻煩了!
若是任由這種情況繼續下去,情況會更進一步的惡化,最後真的會有可能讓神魂被損的人成爲活死人。
一個永永遠遠的躺在牀上,能呼吸,能生存,但是卻再也沒有神智,感覺不到外界的春夏秋冬,也再也沒有悲歡喜怒的活死人。
然而,姬清不打算放棄。
她倔強的運轉着木靈力,艱難的調動着木靈力運轉了一個周天讓木靈力能持續在體內不停運轉之後,便狠了狠心反手在自己後頸給劈了一記,身子一軟朝着地上倒去。
無思則無傷。
她放空神思昏迷過去,就算不能徹底的心靜,但是也總比清醒的時候胡思亂想要來得好,怎麼也能減少一些傷害。傷害減少了,以木靈珠的強悍治癒能力,也許能讓她現在的情況好上一些,保住她一命。
做出這個選擇,姬清也是無奈之舉,只能搏一搏。
嚴珂,“……”
他就站在身邊,自然不會讓昏迷的姬清直直砸在地上。他放心大膽的將她接入懷中,只是也不敢多碰她一下,而是扶着她的身子,小心翼翼的盤膝坐在地上後便讓姬清靠在他的肩上。
“倒是聰明。”低低感嘆了一句,嚴珂複雜的垂眸打量着半靠在他懷中的女子,心裡驀地涌起一種極爲怪異的感覺。
這個女人是一個極爲聰明的人,看着清雅恬靜,但其實是一個帶刺又倔強的性子,從她那一雙清澈黑亮的杏眸之中時不時閃爍的光芒便能看出,她着實不是一個溫順的人。
又也許,她的溫順和柔軟都只給了某個人,其他人都無緣得見。
只是……
就算不期待溫柔以待,她的眼中也從來都看不到他嚴珂的存在,就算看到了“他”,看到的也只是拓跋連雲,他身體的另外一半。她對拓跋連雲還能說當成朋友相待,可是對他卻似乎只剩下厭惡。
除了厭惡,別的什麼都沒有。
可她對他而言,卻是一個很特別的存在。這種反差,讓他有些不開心。
回想起密林湖水中那一次,天光從空中照射進入湖水之中變得更加柔和,從女子的頭頂猶如輕紗一般的灑落,在湖水之中迷離而又美麗。澄澈的湖水之中女子慢慢探過來的臉龐白皙如玉,濃長卷翹的長睫猶如翠鳥身上的黛羽,柔和的刷過他的心間,她的脣慢慢的,慢慢的……
這是記憶中很美好的一幕。
拓跋連雲也好,他也好,不論是處於什麼心思都曾經用此事屢屢惹她生氣。但是,也許她沒有想到的是,那一刻不止是拓跋連雲出現過,他也曾經出現過……
他知道那一切,不是因爲拓跋連雲的記憶,而是當初他也親身體會過,感受過女子雙脣的柔軟美好。
然後,在心裡的暗處偏執成魔。
他不輕易愛,也不輕易恨。
對姬清,他自然不是恨的,不然也不會屢次阻止別人對她的傷害。
可是……
愛?
他不知道。
他甚至不太清楚什麼叫愛,又是什麼叫恨。
其實他沒有那麼多庸人自擾的情緒,他只知道當初她親吻了他,不論是什麼原因,他都算是佔了她的便宜,或者說……是他被她給佔了便宜。
不過,不論是誰被誰佔了便宜,做爲一個男人,絕對不能將此事得過且過的忘記。
既然是她教會了他作爲一個男人親吻一個女人的滋味,那他們之間總和一般的男女有些不同。不論別人怎麼看,他自己總是這麼想的。
他從來將自己和拓跋連雲看成兩個人,拓跋連雲能輕易放開的事情,他不見得能放棄。拓跋連雲不能做出來的事情,他不見得做不出來。
所以,這一次他故意隱瞞下了止水陣的奧秘,將拓跋烈和姬清兩人分開兩處。
他只想着護在她的身邊,幫助她平安度過止水陣,想證明一下自己的能力,讓她以後不要始終忽視他,對他懷有敵意。卻沒料到自己的到來對姬清而言就是一種刺激,竟然讓她心神不穩而被陣法鑽了一個孔子。
他真的有那麼可怕?
只不過,這一次他可能真的做錯了……
好在一切並不是沒有挽回的餘地。
姬清在昏迷之中也緊緊蹙起的黛眉,明顯在忍受抵禦着神魂攻擊的侵蝕,並且情況算不得很好。看着姬清這不安穩的模樣,嚴珂眼中閃過一絲冷色,凝靈爲刀毫不猶豫的劃開了指尖。
殷紅的鮮血頓時從指尖涌出,他掐住了姬清的臉頰,讓她的雙脣微微張開,指尖低落的鮮血一滴不落的落入了姬清的口中。縱然昏迷,姬清也有着吞嚥的本能,鮮血很快便滑入她的喉中。
見到姬清將鮮血一滴不剩的服用了下去,嚴珂這才稍微放鬆了一些。
他拿出一枚回春丹服用下去,不過片刻指尖處被劃破的小傷口頓時消弭無形,再也看不出傷痕。
天玄一族的確有秘法,嚴珂剛纔並不是空口無憑便說出那話。事實上,天玄一族不僅精通陣法,能掌控陣法之力,對難以駕馭的陣法也有着自己的秘法能破解。
這個破解的辦法,便是天玄一族嫡系傳人的精血。
天玄一族嫡系傳人若是落入了不能闖破的陣法之中,只需要燃燒精血便能中和陣法之力,入陣法如行走平地,不會再有絲毫的阻礙。而對其他的修煉者而言,只要服用天玄一族嫡系血脈的精血,也能取得一樣的效果。
嚴珂剛纔將自身的精血喂入姬清的口中,無疑是在她身上添加了一層無形的“靈力罩”,讓她很長一段時間之內行走在止水陣中卻不會受到止水陣的影響。
看着昏迷的姬清,嚴珂很是矛盾,默默在心中打着算盤。
自己敲暈自己,因爲角度並不好使力,姬清昏迷的時間並不算長。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姬清便皺了皺眉從昏迷之中醒來。
剛一醒來,她便見到身前不遠處站着一個黑色的身影,高大頎長,身上散發着一股極爲冷肅沉凝的氣息,姬清心中微微一鬆,口中發出驚喜又微弱的呼喚,“阿烈……”
然而,下一刻男人轉過身來,映入姬清眼簾的卻是一張俊美精緻又帶着絲絲冷邪之意的邪魅面孔。
嚴珂。
怎麼會是他,而不是拓跋烈?
姬清有些頭疼的閉了閉眼,掙扎着從地上坐起,不理會嚴珂落在身上的目光徑直檢查起身上的傷勢來。
先前識海被攻擊,她的靈識在不斷的攻擊之下讓她劇痛難忍。好在她剛纔做的決定極爲及時,果斷地讓自己進入昏迷狀態制止了情況的進一步惡化。經過木靈力持續不斷的滋養,她被損傷的靈識似乎有了好轉的跡象,現在已經不再有刺痛的感覺了。
不過,姬清不會承認的是,她只所以會選擇那個方式,也是因爲有嚴珂在身邊的緣故。
因爲有嚴珂在身邊,她不用擔心其他的意外。
她雖然覺得嚴珂的性格太過冷厲陰沉,可是不得不承認嚴珂並沒有壞心,似乎……從一開始被拓跋明瑞派出追殺他們到現在,一直對他們暗中多有援手。
調整了一番,姬清發現情況穩定了下來,便從地上起身。
想了想,她轉眸看向站在一旁的嚴珂,“剛纔……多謝你。”
“謝我?”嚴珂眼中浮上一絲詫異。
難道她察覺到了什麼異樣,知曉他剛纔的所作所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