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後才能過來?”北堂越有些不滿,委屈的看着姬清,“再過三日就是端午了,我還想帶着你一起去看划龍舟呢,你就不能等等再閉關嗎?”
“你覺得柳泓會放我離開?”
“爲什麼不行?”北堂越冷哼一聲,“以後我可是要娶你的,父皇早就遞了話給柳泓,把你定給了我。柳泓要是敢攔着我,那就是對父皇的不敬,嘿嘿……”
說着,北堂越得意的笑了起來。
他本來就生得極好,隨着年歲的增大眉眼越發舒展了之後,五官更是英俊精緻。瀲灩的桃花眸之中滿是笑意,在月色之中精緻魅惑得晃眼。
“什麼?”姬清卻驚訝了,“你跟你父皇說了?”
這也太荒唐了。
北堂越竟然已經求了皇上,皇上還遞了話給柳泓?
所以,柳泓等於是就算一萬個想要攔住北堂越,卻也不敢動手哪怕攔上一次?
“我當然要和父皇說,這叫先下手爲強!”北堂越更得意,“你以前長得像是一隻小奶狗一般,呆呆傻傻的。可這兩年眉目長開了點,漸漸也能看了,萬一被其他人看中了,早早的定走了,我可不得急死?”
姬清,“……”
她像是一隻小奶狗?
這是什麼鬼形容?
她忽略了北堂越這不着調的話,問道,“你才十二歲,你父皇怎麼會同意你這麼荒唐的要求?你不會用了什麼手段吧?”
難道前世也是這般,因爲北堂越已經私下求了皇上了,所以痛恨北堂越的北堂軒這才費盡心機和她定下婚約,想要在這件事上給北堂越以打擊?
也是……
北堂越和她在分別之前一個十二歲,一個才十歲不到,如果不是北堂越求了皇上,北堂軒又怎麼會知道北堂越小小的年紀竟然就已經動了心,看上的還是一個才十歲不到的小姑娘?
因果糾纏,原來就是如此……
“你擔心了?”見到姬清似乎有些悶悶的,北堂越笑道,“你放心,我用的手段很高明,我父皇也不會發現的。”
“什麼?”姬清問道。
她眼神複雜的看着北堂越,還沒有完全消化他們之間的事情,竟然已經被皇上知道,甚至連柳泓都不得不妥協的消息。
“哦……”北堂越對上姬清的目光,有些窘迫和不好意思,“那個……咳咳,其實也沒有什麼手段。就是找了幾個小倌胡鬧了一下,跟父皇說我大概可能不喜歡女人,只喜歡男人……父皇狠狠揍了我一頓之後,我說想娶你,他便允了……”
姬清,“……”
“你是不是很感動?我竟然爲你都自毀名聲了……”北堂越的俊臉湊到姬清的面前,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你要是覺得感動的話,就不要閉關那麼久。三天,就三天好不好?”
平日裡也是三天過來找她一次,閉關三天完全不會影響到什麼。
“不行。”姬清搖搖頭,“這一次當真是有事,並不是家主逼我修煉,而是我自己需要這一次閉關來沉澱修爲。你就答應我好不好?”
爲了讓北堂越不察覺到她的異樣,姬清努力的讓自己看起來若無其事。
“好吧。”北堂越雖然無奈,卻也答應了下來。
在姬清的催促之下,北堂越終於離開。
五月初的天氣,夜裡還是有些涼意。
夜風徐徐吹來,穿過姬清的髮絲,柔柔撫在她的臉上。
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昏暗的夜色,姬清面上的表情淡淡的。
這個幻境是真是假,又或者亦真亦假,她其實並不能完全的分辨。
但是,既然有機會,她總要嘗試一次。
如果她成功了,那便意味着也許她能改寫姐姐的命運,就算無法還姐姐清白的身子,但是卻能爲她爭取一個安穩無憂的後半生,讓她不至於慘死。
若是失敗……
“呵……”姬清稚嫩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低低的輕笑中情緒萬千。
如果失敗,她也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端午節如期而至。
因爲節日的關係,柳府的氣氛也比平日裡要更爲活躍一些。
當姬清將紅封賞給雲舒幾個的時候,看到其中的銀錁子,雲舒幾人都笑得更爲歡暢了,各自將送給姬清的禮物拿了出來。要麼就是裝着艾葉的五毒香包,要麼就是一串兒做得極爲精巧好看的彩色小糉子。
發完紅封,姬清走到柳菲的房前。
她有事情要和姐姐商量。
這幾天她小心翼翼的,並沒有讓柳菲發現她變得和過去不同,但是今天她打算開始計劃,卻不得不冒險一點,對柳菲多叮囑一些事情。
說要叮囑,其實也並沒有什麼。
姬清將錢匣子交給了柳菲,讓她幫忙收着,又說了幾句遇到事情不要驚慌,小心好好保護自己的話,便也就算完了。
很快,夜色將黑。
姬清在雲舒和雲卷的伺候之下換了一身做工精緻繁複的衣衫。
這套衣衫是柳府爲了端午節的晚宴,特意給她做的,不可謂不精緻。
淺而柔和的粉色像是荷花頂端的那一抹粉嫩,從裙襬處延展開來,層層疊染的顏色到腰間變成一片嫣紅,上衣的顏色更是紅得極爲的好看,將姬清如玉的肌膚襯托得更爲瑩潤剔透。
月白色的腰封將姬清的纖腰給纏住,正紅色的絲絛垂在腰間,還掛着一串五彩絲線做成的小糉子,可愛又俏皮。
姬清站在銅鏡前隨意看了兩眼,便轉了身,對着雲捲雲舒吩咐道,“走吧。”
再好看的衣服,總也是會被毀去的。
臨出院子之前,姬清朝着柳菲的房間看去,看了半晌,輕輕收回目光。
姐姐,先委屈一小會兒,等着她。
她會成功的,然後帶她徹底的離開柳府。
端午節的家宴設置在柳府的浩淼閣,雙層的水榭足以容納柳家上上下下的主子們,一樓還擺了兩桌筵席是給柳家旁支的族人用的,也是圖一個熱鬧。
姬清走上延伸到浩淼閣上的木橋,沉悶猶如鼓點一般的聲音響起,彷彿一首樂曲。
這浩淼閣的木橋設計得極爲精妙,有人走動的時候,便會發出低沉厚重,輕緩不一的聲音。聽着這聲音,姬清臉上揚起了一絲淺笑。
這算不算是爲她奏響的鼓點?
在下人的引導之下,姬清上了二樓,坐在了主桌只上。
她低眉順目的,似乎在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而其他柳家的嫡子嫡女們,一個個都笑聲歡暢,和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見到姬清走上來,做在主位之上的柳泓瞟了姬清一眼,見到她一副怯怯喏喏,默不作聲的模樣,眼中隱晦的閃過一絲滿意神色,一瞬便移開了目光。
用餐的時候,姬清也十分的安靜,偶爾和旁邊的人說幾句話,也都是別人主動和她交談,話不算多。
燈紅酒綠,觥籌交錯。
水面上漂浮着一朵朵扎得極爲逼真的蓮花,花心處放着一截小蠟燭,隨着清風的拂動,荷花燈在水中輕輕飄蕩,將湖面點綴得極爲的美麗。
“啊……”
“這是怎麼了?”
原本,這只是一場尋常家宴,可是吃到一半的時候,樓下卻突地傳來一陣不對勁的動靜。
“怎麼回事?”柳泓皺眉問道,示意柳管家下去看看。
柳管家走到樓下去查看,回來的時候臉色有些難看,回稟說道,“家主,樓下有幾個旁支的族人吃壞了肚子,還有幾個昏迷不醒,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聽起來不算什麼大事,但總歸影響不好。
“什麼?”柳泓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今日的筵席是誰安排的,怎麼會出這種紕漏?”
柳泓此言一出,坐在他身側的柳大夫人頓時面上有些緊張,連忙站起來爲自己辯解,“老爺,這……這是我親自安排的。妾身事事仔細,這菜單都是認真定下的,人手也都可靠,不是偷奸耍滑之輩,定然不是這上面出了問題。若是真有問題的話,怕是有人下了藥?”
“有人下藥?”柳泓站起身來,目光冷厲的掃向在場的衆人,厲聲問道,“誰敢在我們柳府的家宴之上動手腳?”
有人出事,有人好好的,這其中定然是有特殊的原因,下藥只是其中一個很有可能的猜測。
而柳泓想得更爲的深入。
今日浩淼閣上下兩層都坐滿了柳家的人,一層是柳府旁支,二層是柳府的主族。意外都出在旁支的人身上,而主族的人卻都好好的,這似乎有種想要挑撥柳家主族和旁支的跡象。
用出這種心思的人,無疑就是趁亂爭權,他怎麼可能允許?
柳家必須牢牢的掌控在他的手中!
“不說是嗎?”柳泓臉上露出一絲輕蔑的冷笑,出聲喊道,“柳行,此事交給你去辦,務必仔細調查!一定要給受害的族人一個交代,無論是誰,都要爲此付出代價!”
在柳泓這冷厲的目光之下,在場的人攝於柳泓的氣勢,都忍不住放緩了呼吸,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家主何必麻煩?”
一片沉默之中,姬清放下手中的筷子,淡淡站了起來,清澈冷冽的目光看向柳泓。
柳泓眉頭一蹙,“柳清,你有何事?”
“沒有什麼事,只是想要告訴你,那些人吃食之中的藥是我下的,並沒有什麼不好的作用,只是讓他們暫時離開浩淼閣罷了。”
“爲什麼?”柳泓眉心一跳,臉上神色變幻,“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這兩年來,柳清一直十分的乖巧聽話,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失去了記憶,但是他試探的結果無疑都是她已經忘記了。
因爲有驚蠱的控制,她變得越來越木訥膽小,甚至一見到他就變得唯唯諾諾的,大氣也不敢出。
但是現在這一刻,他對上姬清那雙清冽之中帶着淡淡嘲諷和恨意的眼睛,他卻恍然有一種心驚的感覺。
“爲什麼?”姬清輕輕一笑,眼中殺意昭然,“當然是不想殺了無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