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城,萬家燈火的時刻,位於黃金海岸公寓區的其中一棟樓,此時也亮着溫馨的燈光。
只是,家中的氣氛卻並不是那麼的溫馨!
“司徒湛,我又不是你老婆,你一天到晚管我那麼多幹嘛?今天情人節哎,難道你不用陪你女朋友過節麼?你在我家耗了大半天了,你究竟想怎麼樣啊?”肖清涼扶着沙發靠背,無可奈何的翻着白眼兒,有氣無力的控訴道。
從中午起,司徒湛敲門進來,就再也沒離開過,午飯在她家吃,晚飯還吃,雖然吧,是他自帶食蔬,自已下廚做的,順便還餵飽了她,但是他的存在,教她不自由啊,比如她想出去約朋友喝酒狂歡,可他不走,她連家門也出不了!
“我沒女友。”司徒湛泰然自若,不慍不喜的道,“你雖然不是我老婆,但你是我手下的藝人,我也並非要限制你的人身自由,只是擔心你出去惹事,如果你和男藝人在一起被記者拍到,傳出緋聞的話,麻煩的人將是我!”
肖清涼一屁股坐回在沙發上,她死命的搖晃司徒湛的胳膊,“冰山大叔,你太小題大做了吧?就算傳個緋聞也沒什麼吧?我都這麼大的人了,自從你做了我的經紀人,我連一個男朋友都沒談過呢,這太沒天理了!”
司徒湛不爲所動,淡淡道,“我只比你大五歲,你再叫我大叔……”
“大哥!”肖清涼見風使舵的本事也蠻厲害的,立刻狗腿的改口,並賠着笑臉,“嘿嘿,我叫你哥,行了吧?那你就允許我出去一次,好不好?”
“不好!”司徒湛不加思索的否決,他大掌擡起,按在肖清涼肩膀上,俊臉面無表情,“清涼,你是單純的想談戀愛,還是已經有了喜歡的男人?”
肖清涼皺眉,揉揉鼻子,“沒有啦,我不過是覺着無聊罷了,自從我男友出意外去世後,我就不想再付出感情了。”
“可你的人生還長着,你男友在天有靈,一定不希望你孤單一個人,表面的快樂,不代表你內心就是開心的。”司徒湛緩緩說道。
肖清涼一怔,楞楞的看着他,喃喃道,“真的麼?我喜歡別人,我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他不會怪我麼?”
“不會,他真正愛你的話,就不會怪你,他只會希望你幸福,希望有人能替他照顧你。”
男人篤定的神色,教肖清涼心下一震,那雙黑曜石般的瞳孔,深邃如海,彷彿有着安定的力量,令人莫名的信服他的每一句話,在他眼神的蠱惑下,她慢慢點頭,“嗯。”
“餓麼?想不想吃宵夜?”司徒湛脣角微微勾起弧度,欣慰的展露難得的笑顏。
一提到吃,肖清涼情緒立刻大轉變,她雙眸陡然晶亮,“可以吃麼?我想吃麻辣小龍蝦,可以麼?”
“唔,你家沒有龍蝦了,沒法做。”
“外賣呀!”
“嗯……那不能多吃辣,對你腸胃不好。”
“好好,少放點辣椒,聽你的!”
肖清涼點頭如搗蒜,興奮的彷彿已經吃到了小龍蝦,一副垂涎欲滴的可愛模樣,惹得司徒湛忍俊不禁,一邊拿出手機打外賣電話,一邊嘆氣,“你這麼愛吃,哪天我把你賣了換吃的,估計你都沒意見!”
“嘿嘿,難得太陽打西邊出來,你竟然同意讓我吃宵夜,我當然開心了嘛!”肖清涼搖晃着腦袋,低落的心情一掃而空。
司徒湛笑了笑,打通電話訂了二斤麻辣小龍蝦。
誰知,肖清涼蹬鼻子上臉,竟哼哼唧唧的嘟噥,“以後你也得給我吃東西,要是再管我,我就向公司提要求換經紀人!”
“嗯?”司徒湛尾音上揚,他收起手機,側過頭來盯着她,黑瞳緩緩眯起,帶了幾分危險的味道,“你說什麼?換經紀人?肖清涼,你確定麼?我似乎忘記告訴你了,下個月末,我就離職了,不用你要求,公司也會換經紀人給你的。”
“啊?什麼?你離職?”這下輪到肖清涼驚訝了,她顧不得忌憚男人的冷眼,情急的雙手抱住他手臂,不可思議的追問,“這是真的麼?你不是騙我的吧?我剛剛是開玩笑的,你別當真啊……”
司徒湛抿脣,默了一瞬,道,“是真的,三個月前,我已經決定離職,但因爲你,一直拖到了現在,已經定於下月底了。”
肖清涼詫異,“因爲我?”
“對,因爲你……”司徒湛脫口而出,但對上肖清涼茫然的眼神,他斂眸撇向別處,語氣裡聽不出情緒的緩聲道,“因爲你的通告都是我接的,我需要陪你拍完《神醫傳奇》的戲,以及其它宣傳活動。”
肖清涼楞了好半天反應不過來,從她出道至今,司徒湛做了她三年的經紀人,這突然一下子……
然而,此時的她,又怎能想到,未來,當司徒湛卸下經紀人的身份後,竟是以另一種身份,更加強勢的介入了她的生活,將她的心,攪得亂七八糟,逼得她無處可逃……
漆黑的夜,城市燈火輝煌,白色的跑車,疾馳在高架橋上,駕駛席裡的男人,彷彿發瘋似的,不斷的超車超速,心急如焚。
二十分鐘前,喬席安突然接到一通電話,李佳影哭着說家裡着火了,恐懼的一聲聲呼喊着他的名字,他正要問清楚,通話竟然斷線了,他連忙回撥過去,卻怎麼也接不通!
着急之下,他忙撥打110,請就近的巡警先過去查看,然後他也拿了車鑰匙,飛快趕赴。
兩家平時相距一小時的路程,今晚只用半小時到達,車子停在樓下,他拔了車鑰匙,大步衝進樓門廳!
按響門鈴,來開門的是110巡警,看到喬席安,對方立刻禮貌的請他入內,並道,“喬先生,李小姐家只是廚房發生了一點意外,熬粥過了頭,鍋子被熬幹,引發了很小面積的火災,我們接警後三分鐘到達,已經撲滅了明火,但是煙霧嗆人,爲免煤氣中毒,李小姐今晚最好不要住在這裡。另外,我們已經聯繫了消防隊,請消防員過來勘查,排除了火災安全隱患,只是李小姐情緒激動,至今還沒有穩定下來。”
聞聽,喬席安鬆了口氣,“好的,謝謝,勞煩各位了!”
“不客氣,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巡警連忙說道。
喬席安環顧一圈客廳,不見李佳影,他皺了皺眉,“她人呢?”
巡警手指一個方向,“李小姐在衛生間呢,自從出了事,便一直躲在衛生間不出來,任憑我們怎麼勸說,也不肯開門。”
“這什麼毛病?”喬席安眉峰擰得愈緊,他擡腳穿過洗手間,在衛生間門外停步,試着擰了擰門鎖,沒反應,是從裡面反鎖的狀態,他不禁揚聲,“佳影,是我,你把門打開!”
“席安!”
李佳影沙啞着嗓音,顫顫的應聲,明顯聽得出她依然處在恐懼的狀態中,帶着哭音。
喬席安溫聲安撫她,“沒事了,火已經撲滅了,你出來吧!”
李佳影一下子哭出了聲,“嗚嗚……我,我腳麻了,站不起來……”
“嗯?那怎麼辦?你試着移到門口,先把門鎖打開。”喬席安急燥道。
“我動不了……電視櫃抽屜裡有鑰匙,你拿鑰匙開鎖。”
“好,你等一下。”
喬席安立刻返身,找來鑰匙,三兩下擰開了門鎖,洗手間不是很大,他目光逡巡半圈,便在靠牆根的角落裡找到了李佳影,她蹲在地上,雙手抱着膝蓋,正淚眼汪汪的看着他,模樣特別惹人心疼。
“佳影!”
喬席安喉結一動,大步過去,俯身將李佳影打橫抱起來,李佳影一頭扎進他懷裡,牢牢抱住他的脖頸,哭得像個孩子,“席安,我好怕火,真的很可怕……”
“不怕了,沒事了啊,在我在呢。”喬席安柔聲哄着她,抱她走了出來,目光對上幾名巡警,他嚴肅的道,“暫時不能住人的話,我便帶她離開,請你們幫忙善後,等到徹底安全後,電話通知我!”
“好的。”
“謝謝!”
喬席安道謝後,先將李佳影放在沙發上,然後走去衣帽間,不多會兒出來,拿着大衣、圍巾、口罩和手套,給李佳影一一穿戴好,臨走時,他突然記起什麼,朝正在觀察廚房情況的巡警說道,“有關今晚的事,請幾位恪守職責,對外保密,若有記者採訪,請勿透漏出去!”
“哦。好的。請喬先生放心吧!”因着喬振邦的關係,喬席安即使低調,警界中人也都是認識他的,所以在法律範圍內,自然有求必應。
出門離開,乘電梯下樓,喬席安始終抱着李佳影,將她放進車廂後座,他捋了捋她凌亂的劉海兒,溫聲道,“今晚先在我那兒將就一晚,如何?或者你住酒店?”
“席安,不論住哪裡,你都別丟下我,可不可以?”李佳影攥住他的大手,淚眼朦朧,時不時的抽噎。
“哎,我真是敗給你了,白天沒答應陪你過情人節,晚上你就給我來了這麼一出,我心臟病都要被你嚇出來了!”喬席安喟嘆,十分惆悵,“你該不會是故意製造火災的吧?”
“不是的,我……我只是太想你了,然後竟想的出神忘記我在熬粥,然後就……”李佳影說着說着低下頭消弭了音,窘迫萬分。
喬席安一寸寸的眉頭擰成川字,語氣嚴肅,“李佳影,你到底喜歡我哪一點?我又有什麼地方值得你喜歡?你今晚有多危險,你知道麼?萬一瓦斯爆炸,或者引發大火災,你還想不想活了?”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當時也不知道怎麼就……”李佳影輕聲抽泣着,羞愧的不敢擡頭,“席安,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喜歡你,反正就是特別喜歡,感覺像是已經認識了你很久似的,出事時,我嚇死了,第一個想到求救的人就是你,可正說着話,火苗突然撲起來,我一驚,手機也不知摔在哪裡去了,我還以爲你不會管我的,沒想到……”
她說到這兒,忽然擡眸,緊緊的看着喬席安,“你其實是關心我的,對不對?席安,你對我有沒有一點動心?”
喬席安嘴脣緊抿,與她對視片刻,他無波的黑眸中,看不出什麼情緒,最終一言未發的退出來,關上後車門,繞到車前,坐進駕駛席,發動了引擎。
車子安靜的行駛在月夜下的街道上,車水馬龍,霓虹燈閃耀,無數人影高樓從眼前流逝,彷彿那些遠去的歲月,那些喚不回的青春與熱戀,以及……逝去的愛人。
喬席安平靜的面色,抵擋不住內心的洶涌,他不知道自己還在堅持什麼,從十九歲到三十歲,他已經整整尋找了十一年,等待了十一年,他不知那個深藏在心底的戀人,究竟是否還活着?如果在世,又是否已經結婚生子?
沒有答案,一切成空。甚至得不到半點希望。
而身邊這個苦苦追求他的女人,卻時不時的總會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說不上來原因,他自認對她不動心,卻屢屢對她狠不下心的糾纏不清,而在得知她危險時,出於他自己意料之中的焦急,飛車而來的一路上,他一顆心幾乎跳出了嗓子眼兒,不可否認,他擔心她,不希望她出事,而剛剛聽到她說火災的起因在於她過分的想他時,他心上狠狠一扯,再也說不出什麼絕情的話……
他忽然想起姑媽喬念寫在日記扉頁的一句詩:滿目山河空念遠,不如憐取眼前人。
不如憐取眼前人……
他默默的反覆咀嚼着,十指將方向盤抓得極緊,那根扯在腦袋裡的弦,在來回撕殺,而他的心,動搖了……
李佳影發麻的腿腳,漸漸恢復了正常,她靠在椅背上,悽然的望着前方,望着後視鏡中喬席安的臉,她不知道他此時是在心裡嘲笑她不自量力,還是冰冷的毫無感覺,根本不屑於回答她……
堅持了這麼久,她有些累了,好想停下來歇一歇,可是她害怕一旦鬆手,這個男人便會離她越來越遠……
喬席安帶李佳影去了他的單身公寓,身在a城時,大多時候,他都是回家住的,因爲父親工作忙,經常回不了家,他需要陪伴母親,偶爾纔會去公寓獨住,今晚住酒店太惹眼,他只能將李佳影帶到這裡。
從下車到上樓回房,兩人誰也不說話,氣氛沉靜的很。
換了鞋,走進客廳,喬席安方纔開口,“晚飯吃了麼?肚子餓不餓?”
“沒吃。”李佳影老實的回答。
喬席安思忖着道,“我這兒有段時間沒住人了,冰箱裡也沒有備份食物,只能叫外賣了。你想吃什麼?”他說着,從茶几下方拿出幾張名片,“這是外賣單,看看有沒有你喜歡吃的菜?”
李佳影沒什麼胃口,隨便點了兩個菜一份粥,但不忘問他,“你餓麼?”
“我不餓。”
喬席安答她,拿出手機照着名片上的電話撥打出去,很快接通,他交待一番後掛機。
從廚房泡了兩杯茶出來,一杯放在李佳影面前,喬席安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她很安靜,低着頭默默的絞着十指。
喬席安也不知該怎麼說,因爲他還有些猶豫,所以兩人便沉默以對。
“你……好像很怕火?”太靜了總歸有些不舒服,喬席安想了想,找了一個話題,這也是他所疑惑的事。
聞聽,李佳影明顯一僵,幾秒鐘後,才緩緩點頭,“嗯,很怕火。只要看到火災的場面,頭就會很疼,像是要炸開似的,又好像火舌吞噬了我,皮膚被燒得滋滋的疼。”
“所以,你便躲進了衛生間?”喬席安斂眸,輕抿了口茶水。
李佳影“嗯”了一聲,嘴巴抿得緊緊的。
“佳影,你是不是以前受到過什麼火災的刺激?有沒有看過醫生呢?”喬席安思索着問道。
李佳影擡眸,眼神很茫然,“我不知道,我失去了一部分記憶,以前的事情,我基本都想不起來了。”
“那你在a城,就你一個人麼?你家是哪兒的?父母還健在麼?”喬席安隨口道,相交這麼久以來,他從來沒打聽過她的私事,此刻問起,也是因爲他對她有些動搖。
李佳影搖頭,語氣悶悶的,“我沒有父親,只有一個母親,她在新加坡,她有自己的家庭,國內只有我一個人。”
“所以,你過年便一個人在a城過的?”喬席安驚訝,除夕那晚他陪她放煙花,他還在她公寓睡了一晚,那時他以爲她應該是無父無母的,所以才漂泊在外不回家,誰知……
李佳影揉揉雙眼,勉強擠出一抹笑,“我爸爸很早便去世了,我媽媽改嫁了,親戚也失散很多年不來往了。”
她語氣輕鬆,可逐漸泛紅的眼圈,卻泄露了她的心事,再堅強的女子,都會有脆弱的一面,都會渴望親人的溫暖,都會害怕孤獨。
她也不外如是。
喬席安忽然伸手過去,隔着茶几,握住了她的手,她驚詫,他定定看着她,“別難過,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告訴我,你有沒有燙傷?”
“沒,沒有。”李佳影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她緊張的呼吸紊亂,不知這個冷情的男人,怎麼會突然對她做出親暱的動作……
然而,喬席安卻沒再說什麼,便鬆開了她的手,只催她,“茶快涼了,快喝!”
不久,外賣送來了,李佳影吃飯,喬席安進去浴室沖澡,等她吃完,他也穿着睡袍走了出來,邊走邊擦着溼發,朝她說道,“你想洗澡的話,我還有件睡袍你可以將就一下。”
“嗯,有多餘的洗漱用品麼?”李佳影點點頭,問道。
“應該有,你在洗手間櫃子裡找一下。”
“好。”
夜,很深了。
當李佳影走出來時,已經十一點多了。
她個頭小162,喬席安182,兩人身高懸殊大,她穿着他的睡袍,寬大的簡直像是戲服,格外滑稽,半躺在沙發上的喬席安見狀,忍不住低笑出聲,“像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兒。”
“討厭,你取笑我!”李佳影臉紅的嬌嗔,她不自在的拽拽領口,嘟噥着,“誰叫你不給我帶睡衣來着?”
喬席安挑眉,“我當時能想到那麼多麼?”
李佳影厥了厥嘴,扭過頭不再理他。
喬席安也不再逗她,吩咐道,“好了,回臥室去睡吧。早點休息。”
“哪間臥室?”
“主臥。”
“那你呢?你睡哪兒啊?”李佳影訝然,主臥不是主人住的麼?
喬席安勾勾脣,神態慵懶,“我睡沙發。”
“爲什麼啊?你幹嘛要睡沙發?”李佳影驚怔,眼睫毛眨得飛快。
喬席安緩緩嘆氣,“因爲我這兒只有一間臥房,其餘臥室作了書房和琴房,除你之外,平時這公寓只住我一個人,所以不需要多餘的牀。”
“呃……”李佳影默默的吞嚥唾沫,緩緩蹦出一句,“這樣的話,要不你……你也睡牀吧?”
喬席安眼尾一挑,“嗯?”
“上次在我家,我們不是也同睡過一張牀麼?沙發不舒服,所以……”李佳影作爲一個女人,對男人作出邀請共枕的事,清醒時也實在不好意思,以免男人誤會,她憋紅了整張臉,結結巴巴的道,“你,你放心,我不會吃你的,保證你清清白白……”
喬席安嘴角勾起油然的笑意,他忽然從沙發上起身,慢步朝她走去,經過她身邊時,他大手竟攬住了她的肩,帶着她一起朝臥室方向走去,嗓音懶懶,吐出的話,對她來說彷彿天籟,“李佳影,我答應你,我們交往試試。”
“什,什麼?”李佳影大腦轟的一聲,她陡然停步,不可置信的看向他,急喘着追問,“你說什麼?你答應跟我交往?這是真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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