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村。
清晨,破廟中柴火燃盡,升起一縷絲煙,火堆邊殘留一些未燃盡的箭枝。
昆姚曲捲身子躺在秦風懷裡睡的十分香甜,衣裳大多該在她身上。一絲涼風吹來,秦風骨子發寒夢中醒來。右手臂隱隱發麻,側眼瞧看是昆姚,定了定神,細細回想昨日情景。心想:‘我怎麼睡着了?昨晚我們...’
憶昔回眸,又瞧向她,漂亮的臉蛋上掛着甜美的笑容,好似很幸福很美滿。溫聲細語地喚道:“姚兒,起牀啦。”柔柔情話霎時遠離他那舉觴白眼望青天的性子。
“不嘛,讓我再躺會兒。”原來昆姚早已甦醒,想在他懷裡多感受一些餘溫。
秦風道:“起來啦,我的手好麻,若在這樣下去可能永遠都動不了哦!”
昆姚道:“如果你的右手一輩子動不了,我就是你下輩子的右手!”
‘一輩子?’秦風忽然心絃跳動,又隱隱綽綽感到它離自己很遙遠,怔怔凝神作想:‘我是秦風,當初我很想這樣告訴你,但不知道爲什麼身體突然不由自主的告訴我不能叫秦風,是我騙了你。姚兒,我真希望我是秦風,不是秦召風!’深思入想,不由得愁起臉色。
昆姚看見他面色憂愁,坐起身來,問道:“秦大哥,你怎麼了?臉色好難看!”
秦風恍然回神,隨口答上:“噢!沒什麼,我...只是在想以後讓你住我這叫小屋子是不是太委屈你了。”
昆姚輕輕搖頭,欣然一笑,道:“只要能和秦大哥在一起,即便是住這破廟我也會覺得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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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風輕輕喜笑,道:“傻瓜,我怎麼昆姚讓你住破廟呢!好啦,快穿好衣服,若別人路過這,看見我們這樣豈不尷尬。”
不久,兩人折路而回,有說有笑,回到清泉村。前頭走來一對中年夫婦,秦風甚是眼熟,心頭卻碰碰直跳,正是老周夫妻。打不定主意見到他們是不是要打招呼,不打招呼顯得太無禮,打招呼又怕老周暴露自己身份。越走越近,心跳的越厲害。
老周眼前一亮,見他身邊一位姑娘挽着胳膊,十分親密,快步迎上,喊道:“秦...”
秦風看到他口中念‘秦’字這一刻時,如同畫面被定格一般,真怕他叫自己‘秦少莊主’或‘秦風’,不想在聽下去。
“秦公子,大清早哪裡回來?這是你心上人吧。”秦風給了老周許多好處,自然見到他十分親切,一連就兩問。
心頭大石落下,秦風笑而面對,道:“周大哥,新屋子可住的習慣?”在昆姚面前不好言明山上或房間,直便用新屋子代替。
老週一想,明瞭其意,定是在說給他們住的房間。“習慣,習慣。這不,天天無所事事悶的發慌,陪我娘子去鎮上走一趟。”
秦風不想與他閒扯,免得一時不慎說漏嘴。接斷話語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耽擱周大嫂時間。”
老周眉間一緊,臉色一繃。道:“這說的哪話?男人說話還論不到她們。”
秦風面色繃緊。
老周瞧他一看,鐵定是我打擾他們親密了,想想自己年輕的時候也這樣,怕的就是旁人妨礙。嘿嘿笑道:“好,好。不打擾你們小兩口親親我我,老周我走便是。”又瞧向昆姚,覺得長的挺好看的,不禁多看了一眼。
一向大膽不怕羞的昆姚忽然微微低頭,飛起霞雲。
周夫人伸手揪起他耳朵,罵道:“老東西,你還看!看不把你耳朵擰下來。”拎着耳朵牽走。
昆姚嘿嘿一笑,道:“以後你要是敢看別人女人,我也像周夫人一樣牽着你耳朵走。”
老週迴轉過身來,遠遠喊道:“秦公子,你們成婚那日可別忘了老周我啊!”
秦風轉身不答,只一抱拳。‘成親’兩字是不是有些遙遠?。“我們回家吧。”轉身看向昆姚。
昆姚愣了好久纔回過神來,“哦!”輕輕回了一聲。趕忙又道:“我們回家。”語畢便走。
秦風瞧她容顏愁愁似有心事,既然她不說,也不強求,隨後跟上。
簫家堡。
簫月賦回房小睡醒來,隨手洗了一把臉,清醒頭腦,又將汗巾擱在水盆上,取過擺在桌上的玉簫,退出房門。
路過大堂時,簫月浩捧着一堆賬冊瞧見舅舅行事匆匆走向大門,忙問道:“舅舅這麼急是要去哪?”
簫月賦回身看道:“我去於師傅哪走一趟。對了,這丫頭回來了沒?”
簫月浩搖搖頭,道:“沒有,舅舅你就安下心吧,妹妹又不是小孩子。”
簫月賦想了想點點頭,的確如此,身邊還有兩位武功卓絕的朋友。轉眼又想,問道:“這個月收入有多少?”
簫月浩心下粗粗估算了會兒,道:“這個月支出比較大,幾家客棧和酒樓給天宇門鬧了,還有很多受傷人員,大概剩下五百兩左右吧。”
簫月賦想了一陣,道:“好了,你去忙吧。”言罷轉身離去。
簫月浩看了看,心中疑惑,琢磨着:‘於師傅?’
‘開碑神手’於冀,是個樸實的百姓,憑着一手精湛的雕工名震大江南北,皇宮大院龍椅寶座都出自他手。只因不喜歡皇宮暗鬥,功成之後身退玲瓏,此地人傑地靈,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市貌繁華不窮酸,正好開
間店鋪養家餬口。
鎮上依舊如往常一樣,大街小巷車水馬龍。自從朝廷遷來杭州,玲瓏此地步步門庭若市。
“奇怪,好端端的何萬怎麼就死了呢?還曝屍野外,他到底得罪誰了?”此時近午時,老周夫婦肚子餓,他經常賣些肉給何萬,幾天住在山上,想吃何萬的麪條,一來吃了個閉門羹。詢問街坊鄰居豈不料故人慘死,最近鎮東野外才發現他屍首。哀嘆一嘆,無奈地搖搖頭。
周夫人道:“你沒聽街坊們說嗎?聽說何萬死的時候包袱裡有四百多兩銀子呢,你想啊,一個賣麪條的哪來這麼多錢!肯定是搶的或者是偷的,才被人殺死。這種人沒什麼好爲他嘆息的。要我說啊,像他這樣的人最好殺光光,免得日後來打我們主意!”
老周道:“要你多嘴!走,找家麪攤吃麪去!”
“你還要吃麪啊!”
簫月賦正巧路過,隱隱約約聽到他們對話,一個賣麪條的有四百多兩銀子的確有些可疑。心中自有一個念頭,只記得於師傅的鋪子在‘雲記鐵鋪’附近,也不多想一門心思趕去。
大概三盞茶時間,簫月賦趕到一家店鋪門前框匾上‘於氏手藝’字跡淡化,橫匾破舊,店鋪緊閉!以爲是還未開張,上前叩門,道:“於師傅在嗎?”但是久久不見裡邊迴應。急着來回踱步,不知如何是好。
斜對面‘雲記鐵鋪’的雲天洛瞧了他很久,走過去向橫匾看了一眼,搭上話,“你是來找誰呀?”
簫月賦忙道:“我是來找於師傅的,哦!老人家如果你知道於是在哪裡,我這裡有一兩銀子老人家您拿去買些好菜下酒吃。”說着掏出銀子塞到他手裡。
雲天洛拒收,道:“我不是來要你銀子的。我叫雲天洛,年輕時和於師傅有些交情,剛纔看你在轉悠了許久,我纔過來問問。”
簫月賦拱手一拜,道:“原來是‘塞歐冶’雲師傅,多虧您當年贈劍堆雪予傅劍寒,解了江湖之危。”
雲天洛擺擺手道:“我留堆雪又有何用,若不是這孩子天資聰穎,身手了得,堆雪劍又怎會世人皆曉呢?”
簫月賦驚詫,問道:“聽雲師傅口吻似乎與傅劍寒很是相熟?”
雲天洛笑而擺擺手,道:“這孩子當年跟我學過手藝,他說很喜歡劍,想要一柄利劍。不過那時堆雪劍還是塊爛鐵,只能壓在家裡醃菜缸上,是不是覺得我太糟蹋寶貝了?呵呵。”
簫月賦笑笑道:“不會不會,後來不是鑄成堆雪劍了嘛!”
雲天洛想起哪天瞧見堆雪劍又不禁嘆息一聲。又看簫月賦在旁等待,方纔想起正事。道:“哦!對不住。人老了不中用啦。於師傅在七年前重病死了,難道你不知道嗎?”
“死了?”簫月賦恍然驚醒,一拍腦袋,怪自己一時心急忘了於師傅已經死了七年。定了定神,靜下心來一想,於師傅有個兒子。忙問道:“雲師傅,那於師傅的兒子呢?他不打理店鋪生意嗎?”
雲天洛搖搖頭重重一嘆。
簫月賦神情繃緊,忙道:“怎麼,連於師傅兒子也死了?”
雲天洛擺擺手,道:“那倒不是,如果你要找他雕琢東西,我兒子寶翼雖然是打鐵的,那也比他刻的好。”
簫月賦眼看有些眉目,不想卻出事故,玉簫字跡又如何解讀?急道:“此話怎講?”抱着一絲希望,哪怕於師傅的兒子不會,只要是知道如何雕琢上去,最多自己花功夫研究。
雲天洛愁着臉說道:“說起於師傅的兒子於拓,自從於師傅死後,整日遊手好閒,花天酒地眼下於師傅留下的遺產八成快花完了。唉!於師傅一手精妙的手藝給他斷送了,真叫人嘆惜啊!”
簫月賦腦海閃過一個念頭,無論如何都要賭上一賭。拱手一問:“雲師傅,眼下於拓身在何處?我找他有事。”
雲天洛想了下,道:“你去春香樓看看吧!說不定他在那裡。”
簫月賦拱手拘禮,道:“多謝雲師傅,簫某告辭。”當下匆匆離開。
‘簫某’雲天洛瞧他裝束不像尋常人家,琢磨了會兒,喃喃自語地說道:“莫非是簫三爺?”
“爹,吃飯了!”雲寶翼在鋪前喊道。
簫家堡。
簫月浩在自己的書房正覈對賬本,忽然想起舅舅說要去找於師傅,不由得十分奇怪。“於師傅不是早在七年前死了嗎?難不成舅舅還會招魂法術,招他回來?”想着想着越想越遠,天馬行空一般想象着舅舅招回於師傅魂後說什麼,做什麼,忍不住笑了起來。
‘咚咚’叩門聲響。“簫二少爺,吃飯了。”
簫月浩倏地耳朵豎起,“絮兒姐!”即刻去開門,見到便說:“絮兒姐,不是說了麼,叫我月浩就好。”
柳茹絮微微一笑,道:“好,月浩,吃飯了!”
簫月浩嘿嘿笑道:“越來越想大嫂咯。肚子突然好餓,我這就去。絮兒姐走吧。”
柳茹絮看着他背影,想了會兒。原本昨日吃完午飯就走,午飯過後卻又不想走,有一種莫名的牽掛說服自己留了下來。而這種莫名的牽掛正是她不曾所有不曾所知的親情,像一個家一樣想要回去。可是又感到那一股不安。
春香樓,花枝招展,一直迎到街頭拉攏客人,可謂是正真意義
上的‘門庭若市’。
門口一名紅裳妓女眼兒尖,瞧見簫月賦衣裝打扮甚好,急忙迎去,上身只掛肚兜輪廓鮮明,一層輕紗般透明的裙子隨風舞蕩,下身顯得若隱若現。走到近處撲身粘上去,“大爺,瞧你挺陌生的,以前沒來過這兒吧,就讓奴婢伺候您,一定保你舒舒服服的。”
簫月賦不理會她快步走進門。
紅裳妓女迎了個空,其他幾個咯咯的譏笑起來,說道:“就你那衰樣人家大爺怎麼會看的上你?八成是找香兒去。”
紅裳妓女也不示弱反口咬道:“你們也不是什麼好貨色,這月才接了多少客?”
簫月賦一步踏進門口,年過半百的陳媽媽細緻打扮後容顏不衰,瞧見貴人進來立即迎來,笑容可掬。“大爺,您是要找美豔如花的春兒呢、或者是激情淋漓的夏兒、又或者是嬌聲悅耳的秋兒、還是冰顏嫩滑的冬兒?”
簫月賦不理,上前一步左瞧右望尋找於拓,來的路上已經向街坊鄰居打聽過他樣貌,今天穿了一件藍色衣裳。
陳媽媽以爲春夏秋冬四位姑娘不夠格,定是衝着香兒來的。哼哼笑了笑又道:“春夏秋冬四位姑娘大爺您都不屑一顧,大爺是來找香兒的吧。”
人多吵雜簫月賦實在找不着,轉身問道。
陳媽媽嘴角微斜,暗下十分得意:‘男人都這樣,只要一說到香兒就算是鬼也不會不理睬的。’
“這裡可有人叫於拓?”
陳媽媽當時就沒了臉色,想我這春香樓萬紫千紅,他居然來找男人!“客官,我這可是春香樓,來的只有找女的,還從來沒有人問我要男人的。”最後一句說的特別響,有意想要大夥聽見,而一口一個大爺的眼下也換成客官。只可惜春香樓吵雜,客人只顧自己身邊女人情趣那還有心思顧着其他?
簫月賦不跟她多作口舌之爭,擺出一定銀子。道:“可有一個叫於拓的?”
陳媽媽眼前白花花的雪亮,連忙奪過銀子摸了摸,笑道:“大爺,您是要找於拓於公子吧,您隨我來。”一眨眼功夫客官又成大爺了。立馬領頭開路,“讓開,讓開,別擋老孃的道!”
房間裡,一道白紗似的屏風透過窗外的陽光,將後面牀頭的兩人身影因徹,男人伸手解開女人肚兜,尖峰挺挺。“你別急嘛!”
‘咚咚’兩聲,“於公子有人找你。”這陳媽媽也大手大腳的說完,推門而入,簫月賦跟其入內,繞過屏風。
他們倆忽見見外人好不自在。女的衣不遮體,一絲不掛,卻也不慌張,嗔嬌了一聲,道:“陳媽媽,你怎麼總這樣!”
簫月賦眼睛一閉轉開身去。
陳媽媽道:“哎呦,我的姑娘這也不能怪我,是這位大爺要找於公子。”
於拓掃了興致倒也沒生氣,這年頭的有人要找自己卻是出了奇事。問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簫月賦轉過身來,女的已經披上肚兜。“於公子,我想問問你比米粒還細小的字如何刻上的?”
於拓不屑一顧的所道:“爲什麼要告訴你?那可是我爹的絕活!”換言之不宜外傳。
簫月賦道:“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你父親留給你的家產所剩無幾,你開個價,我要知道如何看清這比米粒還細小的字!”
‘以前就算見不到香兒,起碼還可以找春夏秋冬四位美人陪伴,眼下只夠找次擋貨色。’於拓轉眼一想,道:“好,你跟我來。”當下立馬穿起衣服,動身前往店鋪。
一盞茶時間,於拓來到店鋪前打開鎖鏈,推門而入,在一個櫃子裡東翻西找。
簫月賦向裡看去,滿是灰塵,蜘蛛網結牆角倒掛稀稀落落,幾件雕鑿工具腐朽不堪。
不過一會兒,於拓在工具箱裡翻出一塊透明的凹凸片,用袖子擦拭乾淨,門外陽光射來霎時折射耀眼。微微一笑,站起身來,說道:“就是這個!”
簫月賦瞧它晶瑩透亮,試問道:“水晶?”
欲要伸手拿來瞧看,於拓縮手緊握。道:“這可不是一塊普通的水晶,我爹稱它放大鏡,因爲它能將極其細小的東西這麼一照,會變的很大。”
簫月賦道:“閒話別扯,我這有五百兩的銀票,你要就拿去!”掏出五張一百兩銀票,是出門的路上去錢莊取的。
於拓心中算計,道:“這寶貝若是換作我爹,即便是一千兩也不會賣,是不是再加點?”
言外之意他要一千兩起步才肯出手,簫月賦算到他會有此招擡槓身價,二話不說轉身走路,他銀兩就快用盡風光不了多時,一定回答應。
果然,於拓立馬喊住,“五百兩就五百兩,成交!東西拿去!”說着扔去。
簫月賦伸手空中抓來,開掌一瞧,透過凸面水晶手掌的紋路清晰可見,連忙掏出玉簫照向第二個孔,果真輕而易見。
於拓忙道:“銀票呢!”生怕他坑了自己。
簫月賦掏出一疊銀票放在桌上,又拿起水晶片照向第一個孔,細細看了會兒,精目猛然一睜,不禁說道:“怎麼會這樣!”
於拓發覺他神情異常,但也不理他只管數着銀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