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盛夏熾陽烘烤着大地,然而這一切是生命的源泉。
凌雲雄壯的大山三面環抱,山上那骨牢蒼勁的翠柏松針繁枝葉茂連綿百里。山下地勢平坦坐落村子人家二三十戶,村前有一方湖泊皓月千里不着邊際。
湖水緩緩衝湯起落有序,湖邊有兩三戶人家,屋檐下顧着魚乾,門口曬着漁網。湖岸上的岩石上凝目遠望坐着一男子,衣服破爛縫縫補補大小洞不計,每天午時左右他都會坐在這凝目遠望許久。
一年前他十八歲,風塵僕僕的來到江南一個叫玲瓏的小鎮,遇見了逍遙成性的好兄弟楓無淚;心底善良的簫家大小姐初夏;調皮搗蛋的湘筱柔還有萬事皆知、文武雙全和品行兼德的蘇紹,更有肝膽相照的一羣朋友。
他心有一劫始終無法了卻。當年眼睜睜的看着心上初夏被人打傷還有被幾大高手圍攻的蘇紹不知他們是死是活。這個結系在心裡一年來始終無法解開,都是因爲自己害了他們。當初若是不被這眼前的太平湖中的彩霞仙子所救就不會有那麼多的苦痛。
此處是太平村,湖中的彩霞仙子是當地的傳說,原本太陽的初升和日落天邊都會有彩雲,後來彩霞仙子發現她的彩霞照在湖裡水波瀲灩的十分漂亮,於是化作一條粉色的魚兒住了下來,從此陽光照在湖水面變得波光粼粼。
它很美麗是一種通靈性的魚,把嘴尖尖的,身體光滑圓長。它有同類但唯獨它粉紅通體,外面十分漂亮。他很確信是被彩霞仙子所救,因爲村民不小心落水它們通常會拖人上岸,有時候還會看見它們在水面上歡快的跳躍。後來在岸邊被村長的孫女單瑩瑩救回家,過了半年傷勢康復,但武功全廢,爲什麼沒有中毒身亡連自己也不知道。
他心裡很矛盾不知道該怎麼去想他們,是想念?或者更是紀念!腦海思緒如麻,曾幾何時有多麼想出村子去找他們,然而現實的殘酷讓人絕望。太平村與世隔絕唯一一條通往外界的吊橋在早些年下大雪的時候壓垮了,剩下的只有萬丈山崖。
久而久之他想通了很多,即便是出去找到他們也是無濟於事,說不定會現在更糟糕。不僅是因爲僅僅四丈遠的吊橋,而是在保護別人前必須要有足夠保護好自己的能力下,纔不會淪落到今天這個狀況。
湖邊以爲拄着柺杖的老者緩緩走過,他今年剛滿九十二依舊精神爽朗看不出一點年老的跡象。而他望着雨澤卻是十分惆脹,搖了搖頭輕輕嘆道:“唉~一年啦……”他是村長單問言,知道孫女單瑩瑩很喜歡他,兩人相處的很好,只不過因爲他無法忘卻前事所以一直沒有捅破。
村長身後的屋子裡走出一位姑娘,大約十七八歲長的玲瓏白玉十分樸素。她提着籃子將魚乾掛在竹竿上手腳很麻利,不過一會兒就忙完手頭活。她看見爺爺一臉愁容心裡明白是在爲雨澤的事煩惱,便輕輕喚了聲‘爺爺’。
村長轉過頭來看了看孫女又搖搖輕嘆一聲顧自己走開了。
單瑩瑩堅信會有一天雨澤能想明白,現在只要能在他身旁靜靜守着就好,所以從不刻意要求他要怎麼做。正因爲如此開朗雨澤纔會將初夏的事告訴她。然後輕輕一笑回屋子幹活去了。
此時屋子裡興沖沖奔出來一個少年,他叫單小帥同是村長的孫子,也是瑩瑩的弟弟。性子倔強又愛頑皮,現在他剛滿十六歲。
對於太平村的風俗這個年紀的少年是成熟的開始,男可以跟爹或者其他村民學打獵、打魚、耕田等一門技藝,女的可以學織布、做衣等手藝。總之太平村村民都很善良,不會有明爭暗鬥的事,大家很團結會互相幫助。
單小帥興沖沖奔出門,揹着弓箭手裡還拿着獸夾險些撞到姐姐。他見到姐姐平安無事又急急忙忙找到雨澤,大氣不喘一口地說道:“姐夫,走。上山打獵去!”雨澤和單瑩瑩尚未成親,但村子裡人人知道他們兩有意思,小帥爲了能早日讓姐姐成婚便改口叫他姐夫。
打從一開始叫起雨澤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反對。平日單小帥頑皮打鬧沒個正經,今日突然要去打獵難不成昨晚單瑩瑩說他整天不誤正事,小心隔壁家惠兒不要你起了效果?於是說道:“你姐姐真厲害。”
單小帥揚手揮了個半圓,道:“什麼厲不厲害,李叔臥病在牀大半個月害得我天天吃魚,吃的我都膩了,正好上山打些野味待會兒給李叔送去補補。”
李老三是村子裡打獵最有能耐的,時常打些野味回來分給大家。同樣他也是惠兒的爹,小帥藉着要吃野味的名頭實則是要討惠兒喜歡。雨澤一眼看穿他心思笑着搖搖頭,當即起身與他一起去村子後的大山。
大山取名叫太平山,如同村子和湖泊一樣沒有別的含義就圖個平安而已。太平山非常高四季
常青是原始野山飛禽走獸非常多少,村民們上山打獵都是要結伴而行。其實山上並是處處危險,就怕遇到皮粗肉厚的大野熊很難用箭射死,反倒對付那些兇虎餓狼容易多了。
沿着山路沒入大山是一望無際的樹木和密密叢叢矮叢,熾烈的陽光透不進來會顯得很陰森,同時也非常涼爽。在林子裡需要十分謹慎,因爲或許有那些餓了幾天沒的吃兇獸正在某些暗處緊緊盯着你。
今天運氣還算不錯,剛入林子就在矮草附近遇到山雞,它跑的非常快卻跑不過雨澤的弓箭。隨後他們繼續尋找獵物哪怕有一隻野兔也是好的打完早點下山。這是太平村村民的習慣,一來從不貪求過多,二來早些下山不會涉險。
他們踩着地面上的古木樹枝緩緩前行,單小帥小心翼翼地在前尋找,而雨澤負責斷後和勘察身後,若再過半個時辰還找不到獵物就便回家。
忽然單小帥蹲了下來在地面上摸了摸好像找到某種野獸的足跡,然後又繼續前行幾步看了看,足跡有很多像似剛踩過不久的。他笑了笑,道:“明兒個大夥兒有好吃的了!”趕忙撥開地面上的樹葉,挑了個大樹大小的獸夾就地埋好後,在附近插了跟手指大小的樹枝。這是提示,以免其他獵人踩入陷阱,也可以想象這麼大個的獸夾人踩到會有什麼後果。
埋好後單小帥拍拍手掌抖落泥土,對向雨澤笑道:“姐夫,咱們回去。”
雨澤原本也不懂打獵,跟着李叔半年深得要領,抓過山雞、逮過野豬、鬥過老虎,遇到野熊也逃過命。那種腳印是野豬的,它們是羣居動物不好惹,按腳印的判斷它們應該在附近活動,下山是正確的做法。
下山後在山腳遇到了孫老伯正擔着兩捆柴趕回家。孫老伯今年八十二歲,膝下有一子一孫閤家歡樂,本是到了享清福年齡。可是孫老伯不服老,從六十歲起隔三岔五去山上砍柴,只在山腳山腰附近砍柴不會深入密林,村裡鄰居們的柴火基本都是他幫忙砍的。
雨澤上山打獵只抓到一隻山雞手裡空的很,孫老伯肩上的兩捆柴壓得他直不起身子來,“孫老伯,我來替你擔。”於是說着接過擔子抗在肩頭。
孫老伯瞧瞧要背鬆了一口氣,擦了一把汗水樂呵呵的看了看雨澤,心事悠悠地說道:“小澤啊,我瞧你們倆郎才女貌的般配的很,我在把老骨頭就快入土啦!你們就成了吧,也好讓樂一樂!”村裡人不知道雨澤姓氏,以爲雨就是他的姓,年長的都稱呼爲‘小澤’。
雨澤心裡明白孫老伯說的是與單瑩瑩的婚事,可心裡始終放不下初夏一直兩者之間徘徊不一定。初夏的感情是那種心心相印,與單瑩瑩的感情是日久深情,眼下既離不開太平村又放不下初夏矛盾重重。
村裡很多人都在爲他們的事擔心,雨澤不想讓孫老伯失望微微一笑,點頭應道:“我會的!”
太平村民風淳樸不會想太多,這回連單小帥樂得合不攏嘴,連連發問欲要真真切切聽歌清楚。
進村的第一間屋子便孫老伯家,兩擔柴依照吩咐放在院中,過會兒還要劈柴。孫老伯年輕時打獵很厲害,但現在更厲害的不是砍柴而是劈柴。棚子裡堆積如山的木柴遠遠看去顯明光滑沒有毛糙感。
離開孫家後在村中碰到了打魚歸來的趙叔,放眼就見竹編簍子裡活奔亂跳的大肥魚。趙叔沒有多說什麼,打完招呼塞了兩條魚就直奔家中。因爲趙叔很愛她夫人,所以很聽她話,夫妻有約法三章太陽落山之前必須回家。
上山下山一晃便過去兩個時辰,夕陽浮在湖面上燒的火紅。單小帥當即把兩尾魚塞給雨澤,急道:“姐夫,你先回去吧,我把山雞給李叔送去!”說完拔腿邊跑。
雨澤看了看小帥輕輕一搖頭,想必是急着去見惠兒。不過一會兒,村裡子升起炊煙,雨澤回到家中正趕上單瑩瑩收着魚乾。“瑩瑩,我回來啦!剛纔碰到趙叔送了兩條魚,今晚有新鮮的了。”
單瑩瑩笑着接過魚,道:“好,我去剝。幫我把魚乾收回來。”然後望望四周沒瞧見弟弟回來,問道“小帥呢?他還不肯回來嗎?”
雨澤微微一笑,道:“小帥晚飯恐怕是不會回來吃了。”
單瑩瑩轉眼一想定是跑到惠兒家去吃了,說道:“這小子三天兩頭跑到惠兒家去,他到底是姓單還是姓李?哼,虧我準備那麼多菜!嘿嘿,不過也好我們可以多吃些。”言罷,轉身回到屋裡去取工具剝魚,然後再做菜燒飯。
雨澤看着她背影凝想許多,想到這屋子是與瑩瑩兩人的新房,換言之是他們兩人的屋子或者是家,就像爹孃一樣組成一個家庭會有自己的孩子。霎時心裡起了憂心,看着魚乾怔怔發想一直猶豫不定是否該要忘記過去平平淡淡過日子,與瑩瑩
成婚生子……
時間轉眼就逝,雨澤起的很早在院中劈柴,噼噼啪啪的,木柴被劈的很亂,滿地都是木削還有樹皮,許多木柴都是劈歪的很難堪。昨晚一夜未眠心裡很矛盾也很亂,想要知道初夏的消息哪怕是不幸的消息,也比懸着一顆心要強。
單瑩瑩被噼裡啪啦的劈柴聲吵醒,來到門口見到滿院子的木削碎末還有橫七豎八的木柴頓時起了愁色,心裡清楚他劈柴不會這樣子的除非是在想初夏。對於初夏的不幸遭遇單瑩瑩也很難過,但雨澤無意中得知王爺謀反連同朋友遭到毒手並非他一人之過,如果要說是他的錯倒不如說是天命註定。
單瑩瑩看着雨澤的背影忽然有些傷感,有一句憋在心裡很久很想要對他說‘即便你一生也忘不掉她,我也會守在你身邊等待一生!’可每每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
這時候隔壁相隔一牆的單瑩瑩爹孃的屋子裡單小帥打着哈欠走出門,對着雨澤叫道:“姐夫啊,大清早的劈什麼柴,吵得我睡不着覺!”說着就從半人之高的黃泥土牆翻過來。
雨澤一笑便道:“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單小帥嘿嘿一笑拉起雨澤就像門外跑:“姐夫,咱們快上山去看看逮到野豬了沒!”
雨澤正心神不定的時候上山轉轉或許能鬆散神經便沒有反對。
他們沿着山路不消多時進入深山,然後找到了埋獸夾的地點。單小帥蹲下身來看了看獸夾原封不動的埋在原地,從旁也沒有任何野豬新的蹄印。無奈的嘆了嘆,道:“唉,算我們晦氣,算你們運氣。今兒個不逮不到你,明兒個一定逮到你!姐夫,我們回去吧,明天再來!”野豬雖然時常在林子裡到處跑,但也不會總在一個地方逗留。
雨澤擡首望向山頭,在山頂上有一座吊橋連接相鄰的大山,山的那頭是繁華的臨安城。忽然間想要去看看吊橋是否能夠修好。“小帥你先回去吧,我想去山頂看看。”
單小帥忖思略想,堅決答道:“不行,讓你一個人去太危險,我不好向姐交代。”
雨澤心想上山頂一趟看過便回用不了多久一起去也無妨,隨點頭應好。
隨着先人開闢的山路向上爬,山道野路很久沒有人走動長了雜草,走走歇歇大概過去半個多時辰終於登上山頂。到達山頂又是另一番風景就像脊柱一樣橫臥百里。太平山的背面是山崖,山間白霧一傾萬丈深不見底。山的對面是另一座大山,像似被天神用巨斧劈開的一樣都只有一半。
雨澤站在斷橋口谷底吹來清涼的風讓人舒服暢快,而面對被積雪壓垮的吊橋心裡很濃重。換做以前眼前這不過四丈之遠的距離輕輕鬆鬆便能越過,眼下若能越過一丈算是萬幸的。
單小帥不知道雨澤心裡在想什麼,只覺得山頂的風吹的極其暢快淋漓。稍作休息後便再附近四處走走看看,因爲村子與世隔絕很少有人會出去所以從來沒有到過此處。
清晨是野兔活躍的一段時間,單小帥期望着能蹦出個野味來順道帶回去,想着想着就蹦出一隻大白兔。它見到小帥虎視眈眈盯着自己轉身後腿一蹬跳的老遠而奔跑的速度相當的快。
單小帥趕忙追去,口中還念道着:“算你聰明沒有往山下跑!”也暗歎可惜急着出門忘帶獵具來。
雨澤一時沒注意小帥就跑的老遠,深知太平山兇獸深藏立馬緊追而去,眉頭一蹙大聲喊道:“小帥!不要追了,危險!”
單小帥只顧一心專注追趕兔子,心裡想着‘你要是跑錯地方就等着進我肚子吧!’當下越跑越快要把兔子逼急趕向下坡,一會兒就將雨澤拋開老遠。
一年前被人打落湍急的河水中,又被暗礁撞撞碰碰多處內外傷導致武功全失。時過一年加服用深山藥草幾乎痊癒,雖然失去武功但是仍有武功底子還是要比常人強一些。雨澤望去只看到前頭他模糊的背影,壓根兒沒料到他竟能跑的比自己還快。
過了片刻,他們跟着兔子奔上山頂最高出處,野兔爬山坡快的很一溜煙兒不知鑽到哪處草叢不見了身影。山頂只生長着近一人之高的草叢,遍地荒草還有碎石,兩人登高一望幾乎能望便山下。
雨澤覺得奇怪爲何唯獨此處不長樹木,隨意的四處瞧看發現有一處拱起的荒草中隱約有塊石東西。帶着好奇心走近撥開荒草竟是塊墓碑,石碑上刻着‘秦問言之墓’無署名落款。
單小帥也覺得十分古怪從沒聽村裡人說山上有墓。他隨手撥開墓碑旁的雜草想瞧探個究竟,手掌觸碰到了一件硬物,仔細瞧來竟然是一把劍!滿面疑惑的看看雨澤非常好奇,很想立即知道秦問言是誰,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爲什麼會埋在這裡,爲什麼村裡沒人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