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兩盞燈籠搞搞懸掛在石砌門牌的左右兩側,清晰可見三個黑漆大字‘簫家堡’。門牌下一中年男子左右遠看,來回踱步。
深靜的街道上走來三人身影漸漸的清晰。
初夏眼睛一亮,親切地叫道:“舅舅!我們回來啦!”走到近處,撲到其身邊。
簫月賦高興地笑道:“你們可算回來了!”
簫月浩道:“舅舅讓你操心了!”
初夏依在舅舅身邊,努着小嘴撒嬌道:“不要皺眉咯~皺紋會多的哦!有大哥在嘛!”
簫月賦伸手扣了扣她鼻子,欣然笑道:“小丫頭,就你嘴巴甜!”當下深深一嘆,道:“初夏,這些年來把你關在家裡真的難爲你了。一轉眼就過去十來個春秋,當年淘氣的小女孩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小美人,也應該有自己的小天地和朋友,今後你若要出去舅舅不會再攔你,記得回家就行!”
十幾年束縛忽然被解開本該很高興,初夏卻高興不起,心裡似乎突然又少了些什麼。看見舅舅幾縷邊發消色化白,說不出的難過。
簫月賦低聲問道:“怎麼不高興了?”
初夏道:“舅舅,我知道你是爲我好。把我們一手拉扯到大,看見你又長許多白髮,初夏心裡難過...”一頭撲進懷裡。
簫月賦伸手輕扶初夏背脊,欣慰道:“人嘛總會老的,舅舅又不是大羅神仙,如果不老那還不給你們當成妖怪,哈哈~”
簫月浩其實心裡也很難過,勉強露出笑容,陪笑着:“舅舅說的是,到時候我們都一大把年紀,舅舅仍如此年輕,人家豈不是說我們簫家出了妖怪。”
簫月賦看着簫月梵心下沉了沉,安慰道:“梵兒啊,都過去七年啦,該放下了!有些事可以忘不掉,但絕對要放的下,知道嗎?”
簫月梵仍是一臉無色,淡淡道:“舅舅,且安心!”
簫月浩本打算將初夏的事告訴舅舅讓他做主,感覺氣氛有些沉重,改日找機會再談。當下便道:“天色很晚了,我們回房早些休息吧!”
簫月賦點點頭,道:“好!”
翌日,輕風愜意,仰望藍天茫茫白雲遮掩碧日。
初夏早早出堡去尋雨澤,此處玲瓏鎮外附近,青山綠樹山連山,上次他們三人再次溪中玩耍,不曾上山遊玩。
順溪流而上,走過潭水有一石階步道,兩旁古樹蔥綠成蔭遮天蔽日宛如古洞,石階洞隨山轉,九曲盤旋。
兩人遊道而上,忽見左側崖壁上橫列行楷‘玲瓏勝境’四大字,字徑一尺五寸,上款署‘癸酉夏六月’,下款字跡久遠已辨不清。
雨澤擡頭順字念道:“林扉日日爲誰開,底用什麼什麼回,路有險夷...山無...”字跡風化着實難辨。
初夏細細瞧看,試着念道:“山無今古...只崔什麼,千章佳木凌雲上...”後續多數字跡辨不清道不明。
雨澤頓時有感,意境由來,道:“好像就是在寫我們現在所觀所感。”
初夏覺得幾分意境所在,點點頭贊同。再看‘玲瓏意境’左側、左下、右側、右下題有古詩,字體大小不均。頗爲新鮮,笑道:“我們往上看看。”
往上攀行,在石門之內,路右澗旁有石平坦,長約一丈大小,右刻‘東坡醉眠石’五字。
初夏忙道:“啊!這個我在書上讀到過,蘇文忠公愛玲瓏山水,遊輒醉眠於斯。說的是蘇軾曾臥睡此石板之上。”再往上瞧石階深邃,草木茂密仍是深不見頭。“我們再往上瞧瞧!”拉起手,步步邁上。
途徑山泉流淌合澗曲流,古蹟題詩衆多,如有九折巖題字、摩崖石刻等詩壁滿山。
三休亭立於山道石崖邊,可觀俯山下。
兩人登上山頂已是汗流滿面,坐於三休亭處休息。
雨澤在山道旁清泉溪溝洗上一把臉,陰涼的泉水潑在臉上及其舒服,從腰間掏來竹節罐頭取滿水,走向三休亭。
“給,喝些水。”
初夏粲然一笑,捧過竹節罐頭,美美的喝上。
雨澤俯視山下,只見樹冠濃郁不見其中。讚歎道:“此地雖小,不曾料道能引來如此重多名人之士。”
“呵呵,何止名人異士,更有一段情緣。”老和尚遠遠走來不過瞬間已至面前,佛語打禮,“打擾二位施主雅興。”
兩人佛禮回禮。“大師有禮!”
老和尚笑道:“我乃本寺住持耀靜,方見二來訪前來相迎。”
雨澤道:“有勞耀靜大師!聽大師說起有這裡段情緣,寺廟想必都是得道高僧何來情緣之說?”
“且坐下,我慢慢道來。”耀靜招手示意。
“有一天蘇軾、琴操坐船遊西湖,十六歲的琴操與已到知命之年的蘇東坡相遇,琴操是當時紅極一時的歌妓,後雖已被東坡贖身。一日東坡遊湖,戲曰:“予爲長老,汝試參禪。”琴操笑諾。東坡曰:“何謂湖中景?”答:“秋水共長天一色,落霞與孤鶩齊飛。”又問:“何謂景中人?”回答:“裙拖六幅湘江水,髫挽巫山一段雲。”再問:“何謂人中意?”答:“隨他楊學士,鱉殺鮑參軍。”還問:“如此究竟如何?”琴操不答。東坡曰:“門前冷落車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婦。”東坡想勸說琴操從良,誰知一語驚醒夢中人。琴操雲:“謝學士,醒黃梁,世事升沉夢一場。奴也不願苦從良,奴也不願樂從良,從今唸佛往西方。”兩人本是情投意合,但受到世俗和倫理的束縛,兩個有情人終不能結爲連理。”頓了頓,又嘆道:“讓一具可愛的生命必須去忍受孤獨,是否也是一種殘忍?”(蘇軾與琴操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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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情緒低落,心懷三分沮喪。道:“如果當初勇敢的愛下去,結果會不會好一些。”
耀靜打記佛語,道:“女施主勇氣可敬可佩,若非如此何來這一段令人憤憤不平的情緣,爲世人所傳。”
雨澤想了想,道:“兩人相愛生命運相隔,死終歸黃土。算是同赴黃泉了。”
耀靜搖搖頭一打佛語,道:“只怕是相隔千里,琴操正埋於本寺右邊山林之中。如果兩位有興趣就便祭拜一下。”
初夏心海冒出一個念頭,笑道:“好!雨澤我們去祭拜一下!”
耀靜呵呵笑道:“祝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雨澤好奇不解,道:“耀靜大師,何以見得?”
耀靜笑道:“此處一帶山水較佳常有戀人遊玩,貧僧早已習以爲常。兩位沿寺門前右邊小路上山便是琴操墓!”
“多謝耀靜大師指路。”
行至寺門前,橫匾寫‘臥龍寺’。一道黃牆很是顯眼,古磚結構,呈品字形,飛檐翹角,璃瓦黃牆。傳來一陣大喝聲,向裡邊瞧去幾十個武僧同耍不同武器,棍、鞭、鏟、腿、拳、掌等招招虎虎生威,應聲呼嘯。
衆武僧中一名年少小和尚約莫十五六歲,天真童臉,僧袍斜披,腳下步子當如行雲流水,身形凌厲,手掌五指不斷變化,時虎時鷹,時指時掌,卻並非五行拳。虎嘯一聲劃碎木樁,鷹爪一抓硬石碎裂,劍指一出木樁截斷,掌行推出重重一記打在青銅大壇香上,發出一聲悶響,一記掌印淺淺留下。一套四招動作瞬間完成,威力及其剛猛。
雨澤暗歎:若是打在真人身上,第一招虎爪掃向胸腹則肋骨盡斷,第二招鷹爪若被爪到活動關節輕則脫臼重則斷骨,第三招指力攻於五髒必其內臟碎裂,第四招掌力若打中天靈,胸膛,腹部必死!
路過鐘樓,登上山路小徑不過一盞茶片刻,一尊板石攢砌,中留土冢,環抱穴牆,皆用細磚疊造,石瓦爲蓋。墓碑只刻‘琴操墓’三大字,無署名落款。
初夏一步上前,閉上眼雙掌合十,心中默唸:琴操姐姐在上,小女簫月初夏。雨澤他行走江湖多有兇險,但願你能保佑他平平安安不要受傷,要完好無損的回到我身邊!還有,希望我能有兩個好嫂子!
雨澤也合起雙掌,心下祈福:琴操前輩,晚輩慕容雨澤。保佑我能出人頭地,兒孫滿堂,其他別無所求!
兩人鞠上三躬。
雨澤忽然一想,道:“你說,我們算不算成婚了?”
“誰跟你成婚了。”初夏身子一扭,暗暗心喜。又轉過身來,問道:“告訴我你許了什麼願?”
雨澤道:“我纔不告訴你咧,除非你先告訴我。”
初夏一哼,扭頭一轉,生氣道:“不說就不說嘛。”
雨澤急道:“你生氣啦?”
初夏瞧他急了,心裡卻樂了就是不理。
“好吧,我告訴你,你別生氣啦。”雨澤貼近耳朵悄悄說道:“...”說完轉身就跑。
初夏臉頰當下一陣飛紅,“站住!別跑,看我不打死你!”
兩人你追我趕,跑向平坡石凳上繞圈圈,玩的甚是興奮,其樂無窮。
不過會兒,興奮勁兒一過,累了便坐下。
初夏靠在他肩膀上,輕聲問道:“雨澤,你願不願就像這樣一直呆下去?”
雨澤冥思一慮,道:“不好,我想讓你過的更好一些。”
初夏的心意是無論你日後貧貴富賤我都會陪你一起過下去,雖然雨澤沒有明白其意有些遺憾,但他一心爲自己好,不禁流露出幸福的笑意。
突然,附近林中傳來一陣哭泣又突然嘎然截至,聞其哭聲非同尋常,一種及其傷泣,痛徹心扉。
初夏縮在他身邊,緊緊地摟着胳膊,道:“荒郊野外的怎麼會有女子的哭聲?”
雨澤提醒警覺,道:“不要怕,佛門清靜之地不可能有髒東西,我們去看看。”
順着好奇心驅使謹小慎微的邁開步子向進附近密林探去,眼見布衣少女正懸樑自盡,表情十分痛苦,兩腳掙扎了會兒便再也不動。
雨澤抽劍迅速摔出割斷繩索。
初夏趕忙跑去,伸手在她鼻尖一探感覺不到氣息,耳根再往左右一貼隱隱穿來心跳,慶幸道:“還有心跳,幸好來的及時!”又喚了數聲不見少女醒來。“現在怎麼辦?”
雨澤打量女子着裝樸素,猜想道:“我猜她應該是山下附近居民吧。”
初夏直起身來,道:“這樣吧,你揹着她,我們去山下鎮裡問問是哪家的姑娘。”
“我?恐怕有些不妥吧...”
初夏道:“我讓你背就背嘛,難道讓大和尚們背不成?還有手腳放規矩些,如若不然看我不繞你!”
“是,是,是!我的大小姐!”雨澤連說三是字,已馱起少女。
初夏噗嗤一聲笑。
走到寺門口,耀靜面帶微笑迎上,本意欲問琴操之事,卻見雨澤揹着一昏迷不醒的少女,幾步快進,問道:“這是?”
雨澤道:“我們祭拜琴操回來就見她尋短見,所以我們把她救了下來,所幸只是一時昏迷,也不知道誰家的姑娘正想下山去問問。”
耀靜伸手爲請,道:“快些去吧。”然後雙手合十打一佛語。
臥龍寺隱於密林之中,山雖不是天險高峰,山高至少一百餘丈。踏在石階上,正應了上山容易下山難。
臨近鎮口,聞見鎮子口一身補了又補布衣大娘着急的東奔西跑口中時不時叫喊着:“小琴!小琴!”
雨澤與初夏相視一眼,心想莫非她就是大娘口中喊的小琴,加快步子趕了上去。
初夏迎上問道:“大娘,您找的可是這位姑娘?”
大娘一見喜極哭泣:“小琴,你說話呀!她是怎麼了?”
雨澤道:“剛纔我們經過林子時小琴姑娘已尋短見,現在只是一時昏迷,大娘你放心!”
大娘哭泣着:“真是作孽呀,你這是何苦呢,娘也是爲你好啊!”
雨澤與初夏不解的相覷一眼,雨澤道:“大娘,其他事以後再說,先讓小琴姑娘好好休息!”
大娘恍然大悟,“哦,好、好!你們隨我來。”領着他們來到鎮裡一處地理較偏僻的一間黃土泥房,旁邊坐落零散的居民房屋,進屋安置好小琴。
初夏問道:“大娘,小琴姑娘出落的清秀,好好的爲什麼想不開非要自尋短見?”
大娘哽咽了會,似有苦衷,忍不住還是開口說了:“唉!姑娘你有所不知。我本名姓李老伴過世的早,家裡又窮,就剩這麼個小女還有幾分姿色。做孃的也不想看着自己女兒吃苦受罪,只想要給她找個好人家嫁了。正巧前不久鎮上的一位叫高耐的貴公子看中我家小女想要娶過門,我想啊,我們家小琴真是福氣到了,於是就同意了這門親事...”
初夏道:“這不是挺好的麼?”
李大娘正要開口接着說,卻聽小琴夢中呼喊:“小淮……小淮……”
“李大娘,小琴姑娘口中的小淮哥又是誰?”雨澤追問道。
李大娘苦澀道:“他叫郭小淮是隔壁稠村的一小夥兒,之前小琴和他有過一段感情,但是他家也窮我就反對他們在一起……”
初夏急道:“李大娘,您這不是棒打鴛鴦嘛!那小淮呢?”
李大娘道:“我也是爲小琴好啊!小淮也是好強之人說要去外地做生意,出門前說有交代,若他三年不歸就讓小琴不用再等了。可這麼一去就是六年了無音訊。村裡人都說如果小淮生意做不成早就回來了,若是做成一去六年想必早已享清福,哪還記得我們家小琴。小琴早已過了談婚論嫁的年齡,若再出嫁那還有人要...就在前天高家下來聘禮,誰想小琴她……真是命苦啊!”說着說着淚眼汪汪。
雨澤道:“李大娘,您的難處我們也理解,但是感情之事不能情人所難。小琴姑娘是不喜歡高家公子。”
李大娘又嘆道:“高家家境是不錯,但高公子也是個遊手好閒之徒,爲了小琴我這也不是沒辦法嘛!”
初夏黯然道:“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爲何命運如此捉弄?”
雨澤對初夏說道:“事實如此,如今我們也愛莫能助,放寬些心。”牽過他的手,在手背拍了拍,以表安慰。頓了頓,告退道:“李大娘,你和小琴故你多保重,我們要走了!”
李大娘相送至門口,道:“多謝兩位,路上小心!”
回到鎮裡午時已近,走在寬敞的大街上經過‘聚福酒樓’,濃郁的香味飄來,引得兩人肚子‘咕咕’作響。
雨澤笑道:“進去吧。”
小二百忙中抽身迎來,笑道:“客官幾位?”
雨澤道:“兩位,要個清靜點的座位。”
小二道:“好咧,兩位二樓請,隨我來!“帶上二樓,找了一處靠窗桌位,“兩位吃些什麼?”“這不是慕容少俠嗎?來來來,一塊坐。”聞聲瞧去一身道袍,此人正是草堂書生,“小二,加兩幅碗筷,再上些酒菜。”
小二應諾,退下。
一聲吩咐下,雨澤不好推辭,道:“恭敬不如從命!”隨初夏一起入座。
聞風吟見初夏入座之時忽見一根玉簫頗爲別緻,道:“簫姑娘在下頗愛音律樂器,可否借簫一看?”
初夏一點頭,從腰間取出玉簫遞給,道:“聞師伯請看。”
草堂書生琢磨着,點點頭:“師伯?倒是親切。”
聞風吟微笑地接過玉簫,形式青竹正翠色,透明度好,色調均勻,簫杆較長,五孔徑略大,手感光滑毫無mao糙,做工極其精細。“簫姑娘,在下可否試吹?”
初夏又一記點頭。
聞風吟舉起玉簫靠入下脣,呼出長氣,五指依次動了動,耳根微微一動,就便停下。道:“簫的確是做工精緻,但音調有些細微的瑕疵,簫內可能是粘了異物。”橫豎一番細瞧下簫內並未發現異物,着實鬱悶。再舉簫對象陽光,從五指音孔看去,反射出細微的亂光,凝視端詳。驚道:“裡面似乎刻極其細小的文字,難怪音調會有瑕疵!”
“字?”初夏始料不及,大感驚奇。“玉簫是我爺爺留給我的,可從來都沒有說裡便刻着字。”
草堂書生也破爲意外,道:“我來瞧瞧。”取過細細察看,搖搖頭,驚歎道:“太神了,雖然看不清寫着什麼。自古民間流傳古時候有人爲進取功名,找人刻百字於一粒米上,今日之見果真令人驚歎。”
雨澤好奇的問到:“不知道你爺爺爲何要把字刻再裡面,是不是想告訴你些什麼?”
初夏搖搖頭,道:“爺爺臨走前把簫交給我,只是一再囑咐一定要保管好,其他一字未提。”
正當四人百思不得其,樓下傳來幾聲銅鑼,一定轎子穩穩落下,後邊兩排壯漢數十人穿帶紅色喜服,擡的擡,抗的抗,鼓樂手嚴陣以待,街坊們忽然變的很熱鬧。
童子僕人撩起車簾,叫道:“公子,聚福酒樓到了。”
青年男子探頭鑽出來,觀其體貌年方二五,樣貌堂堂,儀表端正。擡頭看向橫匾‘聚福酒樓’,欣然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