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是想着讓舒清瓷將管家之事分一些給二姨娘,可轉而想想,又擔心舒清瓷不悅,便沒開口。
“爹爹,女兒自從管家之後,才明白過來往日爹爹打理整個舒家時的那份辛苦,我只是管了個後宅,就已有些力不從心,可想爹爹每日有多辛勞。”
她說着面上便露出了一絲哀傷,隨即嘆了口氣。狀若自言自語的低喃道:“若是清瓷能有個兄長亦或是弟弟,只怕爹爹也就無需這般親力親爲了,只可惜清瓷是個女兒身,不能幫爹爹太多,唉!”
她雖然像是在喃喃自語,可一旁的舒老爺還是聽清楚了她所說的全部話。
舒家無子,這事一直是舒老爺的心病,他取了兩房夫人,可得到的後代都是女兒家。後大夫人去世,二姨娘一直掌管着後院,他忙於同皇家之間的生意往來,不知不覺就將舒家無後這事淡忘了。
現今聽自己的女兒提及這事,昔日憂愁雜緒蜂蛹而至,他的臉色立馬變了,臥蠶眉緊鎖,面上更是愁色。
舒家家大業大也是靠了幾輩先祖不遺餘力的在朝堂上週旋,纔會有了舒家現在的繁盛,他實在不敢想,要是他百年之後,這舒家會落到什麼田地。
他沉思了片刻,然後嘆息着自言自語了一句,“這女兒遲早要嫁人,看來舒家還得有後啊……”
二姨娘看着這兩人喃喃自語不說,臉上更是愁容滿面,故而她故意側了身子,偷聽了一些,這一聽,她臉色也隨之一變。
轉而她揚脣一笑,舉杯就朝着舒老爺敬了過去。
“老爺,今兒個可是要賞小月呀,您看她獨自坐在那,多可憐。”
葉晗月正低頭吃着東西,一聽這話,差點沒噴出來。
二姨娘這招倒是十分受用,舒老爺的注意力很快便轉到了葉晗月那。
一頓飯下來,葉晗月雖然得到了些賞賜,但心裡得到的疑惑卻更多,她莫名覺得舒清瓷有些變化,但她想細探她時,她又像從前一樣。
這種感覺一直困擾了她一夜。
翌日一早,葉晗月想着舒家似乎最近沒什麼大事了,而她自己已經有好些日子沒關心她在南來居的生意,雖然她這兩日前後去了南來居兩次,但每次去都是心急的很,壓根不得空好好同林白算算她自己的進賬銀子。
她既然打定主意要在回現代之前掙些銀兩出來,就斷然不會做出那種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事來。
故而,她早早就將舒清瓷晨起要用的東西準備妥當,到舒清瓷晨起時間時,一切做起來便快速了許多。
她伺候舒清瓷用完早膳,淨了手,然後才恭敬的將告假之事說了出來。
“小姐,奴婢看今天外面的天氣很好,想出去一趟。”
葉晗月之前告假還得尋摸各種各樣合乎清理的理由,自打舒清瓷主動說要同她姐妹相稱之後,她倒也不和舒清瓷客氣,只要有事便說天氣好,想外出走走。
舒清瓷每次都只是笑着點點頭,可這次她卻是手上的擦拭的動作一頓,擡頭一臉平靜的看向葉晗月,問道:“小月,我記得你最近似乎總是告假出府,可是遇到什麼事了?你若是遇到什麼難辦的事,大可以和我說,我能辦的自當幫你。”
葉晗月看了舒清瓷一眼,順手將她手中的帕子接了過來,然後笑的一臉輕鬆的道:“小姐,奴婢無親無故,每日能做的事也就伺候小姐,奴婢哪能遇到什麼難辦的事。”
她越過舒清瓷身側,將手中的帕子放至盆架之上,隨後轉身走回,神色似乎有些難爲情的,又說道
“小姐,奴婢只是有些貪玩,想出府看看新鮮。”
舒清瓷清如秋水的眸子,盯着她看了一會,然後才露出了一絲絲笑臉。
“既然你想出去走走,那便去吧,近日府裡應該沒旁的事,我這身子有累乏的很,就不和你一道去了。”
葉晗月心裡一樂,隨即笑着點了點頭。
“還是小姐對小月最好。”
舒清瓷勾脣,隨之淺笑了一下,她看着葉晗月一如往日的臉,眸色深了幾許,但也只是一瞬,她便將其掩飾了過去。
“小月,既然你要出府,那就現在就去吧,我這若是有事就叫東兒。”她淺淺笑着,薄粉色的脣彎出一個角度適宜的弧度。
“嗯……那成,奴婢早去早回。”
葉晗月對着舒清瓷感激的笑了笑,隨後轉身出了房門。
舒清瓷冷清着水眸,看着獨自在院子裡走遠了的葉晗月,一抹透着涼意的冷笑,從她的嘴角一直蔓延到了眸子裡。
葉晗月出了舒家,就直接奔着南來居去了,她想着早些去了南來居,算完賬目她也早些回去。
雖說舒清瓷給了她假,但她如今好歹也是人家的貼身婢女,故而,就算舒清瓷不說她什麼,舒家人若是知道她每日不好好伺候小姐,時不時就光明正大的跑出府,指不定舒家後院那兩個不省心的,就要以這條問她的罪了。
她平凡多次因爲舒清瓷得罪舒初柔和二姨娘,她現在在舒家的處境,可是遠遠要比舒清瓷危險的多。舒清瓷好歹是舒家嫡女,就算遇到事只要不丟命的,都有舒老爺頂着,哪像她,一個卑微下人,哪天那兩朵白蓮花若是抓到了她的錯處,那肯定會往死了的整她。
所以,她在回現代之前,絕對要保持十二分的警惕,絕不能讓二姨娘她們先將她整死了。
葉晗月悶頭一路急走,繞過一條巷口,就看到了南來居的招牌。
此時已經過了早晨,故而南來居的門口,聚集了許多人,他們年齡身高胖瘦各有所異,但能來南來居的,自然不是爲了買畫,那就是來看畫的。
葉晗月還沒從人羣的喧鬧聲中傳穿過去,就看到林白一臉焦急的從南來居里走了出來。
“林掌櫃。”她先一步上前打了聲招呼。
林白一見她,臉上立馬露出了喜色。
“姑娘來的正好,林某正在等着貴客前來取姑娘的畫作呢。”他擔心旁人聽見,故而虛引了葉晗月一程,將她帶到了店內包廂之中,方而喜不自勝的開口道。
葉晗月一聽是來取她自己的畫,心裡一喜,忙問道:“林老闆,你可否告知於我,那貴客是京城哪家的人物?”
她的畫自打首次送到南來居掛出,便吸引到了不少愛好畫作的人前來購買,她的畫受歡迎,林白自然不會再按原有的低價出售她的畫。
她先前也問過,所以知道她如今的畫平均每幅的要價還是挺高的,她看着林白那幅高興的模樣,估摸着她自己的畫應該被定出了許多,不然林白這樣心平氣和的人,也不會這般喜不自勝。
能將她的畫悉數購上幾幅,那也算的上是她的粉絲了,她前世還沒有這般被人追崇過,自然想看看這位賞識她的畫的人。
“這……”林白遲疑了一會,方纔爲難的說道:“小月姑娘,那位貴客只付了畫作的定金,並沒有留下任何信息,林某也不知那人是何人,但那位貴客留下了話,以後但凡姑娘所作的畫,他都要了,林某看其出手闊綽,拿出定金時神色無半點遲疑,林某估摸那位貴客許是這京城之中的富門子弟。”
林白所說皆是實情,南來居平時售出的畫作雖然都有購買者記錄,但這些都必須以客人的意願自願填寫,故而,買葉晗月所作之畫的貴客,不願留下姓名地址,他作爲掌櫃也不好強讓人留。
葉晗月同林白已然是打過多次交道了,自然對南來居的規矩知道一些。她問客人情況也是因心中好奇,既然林白並不知曉其身份,她也不再多問。
不過,那人居然會將她所有的畫都定了下來,這點倒是令她挺驚訝的,雖說她賣畫爲的也是掙錢,但她還沒有到自認爲自己的畫超乎常人多倍的地步。
林白掌櫃見她柳眉微蹙,一副若有所思,心中便猜測她定然是在爲買畫之人煩惱。
“姑娘,今日那貴客會上門來取上次未取走的畫,你若是實在好奇那位客人,不妨等到那位貴客來了再走。”
葉晗月每次來去匆忙,林白稍稍想了片刻,覺得若是她着實想見那位貴客,唯有這一個辦法。
“果真?”葉晗月聽到那位貴客待會會來取畫,當即面色一喜,眉眼之間都是笑意,“如此也好,那就勞煩林掌櫃再將後院書房借小女子一用,待那位貴客臨門,你再着夥計知會我一聲。”
“那是自然,姑娘這邊請。”林白一聽葉晗月又要借書房,便知她這是又要作畫了,她的畫如今可是南來居的最大財源,他自然樂意借出書房。
葉晗月跟隨林白去了後院書房,因上次她有言再先,故而這次林白可以再一旁觀摩她作畫,一番功夫下來,不知不覺已是過了小半個時辰。
“林掌櫃,外面有位貴客來取晏寒的畫了。”
書房外,傳來一夥計的聲音。葉晗月擡頭朝着外面看了一眼,隨即立馬擱下手中的毛筆,也不顧書桌之上那未完工的畫作,直接起身便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