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人想必已經知曉,我舒家雖然三代爲相,如今雖說淪爲皇商,但這日子倒也算過的同以前一樣富裕,只是……唉!也不知舒某作了何事,惹惱了老天,我如今都已年歲半百,可就是沒能德出個男丁來。”
他連連嘆氣,這男丁之事他已然是想了多日,並且還特意每夜都招了二姨娘陪·睡,可連連幾日,那女人也沒個懷上的跡象,他這心裡早就急得火燒火烤的了。
那道士一聽他所言,抹着下巴沉思了片刻,才幽幽的說道:“貧道方纔見老爺面色程亮,只是這額角似有一片烏雲,故而纔多言了一句。”
“那先人可有解決之道?”舒老爺一聽這道士所說,心中更是折服。
“辦法是有,但……”道士欲言又止,他微眯着眼睛,盯着舒老爺看了好一會兒,纔再次說道:“老爺若是想得子,也唯有在今年年尾之前,過了年尾,黑雲籠罩整個額頭,這子嗣之事怕就再無可能。”
舒老爺看着那道士,心裡快速想着,如今已然入秋,距離年尾尚有幾月,這倒是一個好消息,可是若是年尾之前得不到,那舒家豈不是斷了後。
他臉色又是一慌,追問道:“仙人那若是年尾之前無所出,那、那我豈不是此生都將無子了?”
“老爺莫急,貧道已然算過,在年尾之前,老爺若是處理得當,必能得一子。”
道士悠哉說着,一雙圓滑的眼睛卻是透着算計。
舒老爺一愣,隨即面上便是大喜。
“多謝先人,在下之前眼拙,還望先人莫怪。”舒老爺臉上露出了一絲喜色,那是由心而發的喜色,他盼了多年,總算是得了一句準話了。
“仙人如此幫扶,在下感激不盡,那處便是在下的宅子,還望仙人不嫌棄前去小坐片刻,在這必有重謝。”
“不必了,貧道四方雲遊,不得久留,今日之事,就當雲遊行善,告辭。”
“這……”
舒老爺本打算給這道士一些銀兩,可人家匆匆說了幾句,轉身就走,他看着那道士的背影覺得真正的高人興許都這般無視錢財。
他也就沒再追過去,回身就折返回了舒家。
“老爺?您怎麼又回來了?”
二姨娘剛用完早膳,這會兒正拿着帕子擦手,一擡頭便看到從門口進來的舒老爺。
她詫異的問了一嘴,隨即就察覺出舒老爺的神色似乎較出門時,高興了許多,她估摸着興許老爺遇到什麼喜事了,忙獻媚的笑着說了一句。
“老爺,可是遇到什麼大喜事了?”
舒老爺看了她一眼,擡腳便坐到了桌邊,“喜事?的確是件大喜事,方纔我在門口遇到個雲遊四方的仙人,他指點我說只要我在年尾之前處理得當,必能得一子嗣。”
二姨娘聽完,心裡猛然一抽,處理得當?如何纔算的上是處理得當?她這幾日也找了好幾個大夫看過,但是即便吃了湯藥她這肚子也是生不出孩子了。
老爺若是要在年尾生個兒子,那豈不是要……
納妾!
這兩字一出現在二姨娘腦中,她的臉色便是變了又變。
當初她才入府之時,可是好不容易纔熬到大夫人死了如今老爺難得對她好了一些,這升主母之位剛有些盼頭,怎得又生出這種事來。
不,絕不能讓老爺納妾。
二姨娘扯開紅脣,笑的極爲不自然,但即便如此,她仍然強顏歡笑的看着舒老爺,語氣哀怨的說道:“老爺這求子嗣的事哪能靠旁人來算的,這種事還得依着我們自己才成。”
她說着嬌羞一笑,身子便朝着舒老爺倚了過去。
可舒老爺此時雖然高興,但聽了二姨娘這番話,臉色卻是一變,隨之他就斥責道:“這事說到底也得怨你,你這肚子若是早些年爭氣一些我也不必如此年紀還沒個幫手,算了,這事若是按仙人之意,只怕也不能將希望都擱在你身上,如此怕會耽擱。”
舒老爺說完,眉頭便是緊皺成了疙瘩,他沉思了片刻,隨即打斷二姨娘剛要出口的話,搶先說道:“看來咱們舒家還得再納一房妾侍才行這事你怎麼看?”
他擡起頭,眉頭緊皺,眸子裡更是深沉一片。
二姨娘一愣,隨即就笑着回話道:“老爺既然要納妾,妾身自當聽老爺的,回頭我就派人去張羅去,看看哪家的合適。”
她紅脣輕揚,笑的大方得體,可這心裡卻是恨的直滴血。
哪妾便罷了,還非詢問她的意思,管家多年,她哪裡不知舒老爺這是何意,她若是表現出一絲不願來,只怕日後在這舒家的日子怕是難過了。
故而,她即便咬牙切齒,也不得不裝出賢惠得體的樣子來。
果然,舒老爺聽她如此一說臉色瞬間緩和不少,“既然你也這麼認爲,那這事就先交由你去辦。”
“是,老爺。”
當日下午,舒老爺要再娶一房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舒家,葉晗月當時正在尋思皇甫修派人買她畫作的事,聽了東兒絮絮叨叨的話,立馬回了神。
“你說什麼?老爺要再娶?”
她若是記得沒錯的話,當初她寫文時給舒老爺設定的妾室只有二姨娘一個呀?怎麼又多了一位?
難不成又是有所偏差。
“小月姐,這事我估摸着你是不知道,我方纔去前院取東西時,聽前院的下人都在談論此事,而且……”東兒抿脣探頭,朝着舒清瓷的房間看了一眼,雖見那雕花房門緊緊閉着,她也還是小了點聲,說道:“小月姐,你說這事怪不怪,老爺要娶三姨娘,卻是二姨娘主動攬了這事,二姨娘不是應該不願意嗎?”
東兒年紀還小,自是不懂這些,可葉晗月在現代的年紀卻是比東兒大好幾歲,而且,她往日寫的那些小說,自是時常要揣摩這些人物的心理,二姨娘主動攬下招三姨娘的活,自當是爲了取悅舒老爺。
對這事她理解,可她奇怪的是舒老爺好好的怎麼就想到再娶一房姨娘了?
雖說二姨娘一直沒有所出,但舒老爺即便想求子,也是一直沒提過這事,這……
葉晗月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光線,她回眸看向身後的緊閉的房門,柳眉立馬皺了起來。
若是她沒記錯的話,最近能讓舒老爺想起後繼無人之事的,也就只有那日她同舒家人一道用膳那晚,舒清瓷身體驟然疲憊,還提到了舒家無男丁的事。
那晚她聽到了一些,但也只當是舒清瓷孝順,心疼舒老爺,可如今看來,那日她說的那番話,覺沒那麼簡單。
眉頭微皺,葉晗月垂眸好好想了一會兒,覺得這事還是不能直接問舒清瓷,她本就是個多心多疑的人,心思又較旁人重上許多,而且……
經過上次模仿筆跡之事,她時而會覺得舒清瓷再防備着她。
雖然這種感覺不是很明顯,但她也不願意再冒險,免得舒清瓷對她又多填了一分不滿。
她不滿她事小,如此一來就會阻礙到她和侯昊炎的姻緣。
萬般糾結,葉晗月最終還是選擇裝出和府中下人同樣的態度來。
傍晚時分,舒老爺考慮納妾之事是一件大事,家中既然要新增人口,自然是要同舒家所有人知會一聲的,故而,當夜晚膳,他特意派管家將舒家後院所有女眷都叫到了前廳。
葉晗月同舒清瓷說起這事時,她卻是一臉震驚的問道:“這事可是真的?”
她的語氣裡透露着震驚,但若是傾聽之人再仔細一些,便會察覺出她語氣之中暗藏的欣喜。
只可惜她掩飾的太快,葉晗月並沒有察覺出這點,她看着她的震驚,恍惚間覺得自己白日裡的猜測興許不對。
“小姐,老爺還在前廳等着您呢?這納妾的事老爺既然已經默許了二姨娘來辦,小姐還是隱忍一些好。”
葉晗月也不知舒清瓷到底是何想法,但爲了舒清瓷以後在舒家的地位,她還是越過丫鬟的權限叮囑了這位臨時小主一句。
舒清瓷擡眸深深看了她一會,什麼話也沒說就起身出了清蘭閣,只是那臉色看起來並沒有所有下人猜測的那般痛苦不堪。
舒清瓷一進前廳,前廳內所有人都朝着她看了過來。
葉晗月偷看一眼,便快速垂下了眸子,只聽身側之人輕聲細語的道了一禮。
“爹爹、二姨娘。”
“清瓷來了,快,就等着你來我們才動筷子呢,快到爲父身側坐。”
舒老爺難得如此熱情,葉晗月一聽他這話,低垂的嘴角就勾出了一抹嘲諷。
當初舒清瓷的孃親病死,舒老爺傷心不已,立誓不會再娶,可今日,卻不是一樣找了理由再娶一房。
一個男子若是真的深愛着一個女人,那即便他深愛之人已經骨化成灰,這與愛有關的誓言都該永垂不朽。
葉晗月站在舒清瓷身後,聽着舒老爺爲再娶姨娘之事,同舒清瓷說的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腦海之中不知不覺就想到,若是她就此回不去現代了,這日後娶她的人可也會如此這般對待她?
她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身前的舒清瓷,更加堅定了回去的心。